一路的行程,可谓是痛并快乐着。痛,是身体的痛。这具身体虽然也说得上是久经锻炼、久经风雨,但连日奔波再兼风雪之下,它也是像散了架似的,浑身都痛。——也许它并没有那么娇气,但身边几个随从不停地关心,兼之心上的人又在旁边,真是不娇气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啊
但是,即便是风雪兼程,即便是浑身疼痛,心却始终是快乐的——负戴总相依,形影总相随,即便寻常事,总有旖旎情——有那样风华正茂、气宇轩昂、才华横溢的郎君相伴,梦一样的爱情,在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中悄然滋长。
腊月十八日,我们一行人,包括两个厨师、两个武功高强的车夫、小武士以及我和略哥哥,赶着两驾马车,骑着三匹马,从金芷出发,前往京城。
腊月二十二日,北风狂起。我们逆风而行,人睁不开眼,马迈不开蹄。我用围巾、帽子等把自己裹成棕子,风大的时候,倒骑着马,紧趴在马背上,由略哥哥牵着马儿带我走;风小的时候,就赶紧快跑一段,我干脆和略哥哥共骑一马,躲在他的披风底下。
第二日,风雪交加。我们不知道接下来的天气如何,继续缓慢而又持续地赶路。所幸一行人身体底子都不错,中间还可以交替到拥挤的马车车厢内歇口气,倒也没落下多少行程。
再过一日,风渐渐小了,雪却越发大了起来,路面上的积雪越来越深,马儿的行走也越来越不便。不过,暴雪下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停了。路上有了这样那样行走的人,虽然有些泥泞,但马儿走起来,倒是不在话下。
腊月二十九日下午,过年的前一天,我们终于赶到了京城。按照这个王朝的臭规矩,我先不能去陈家和司马家,而是由略哥儿递了折子,先要进宫谢恩去。
然而折子却没有被批准。一会儿之后,宫里有旨意传出来,让我们先暂行休息,正月初三再进宫。
不能进宫,只好分别。——按照这王朝的臭规矩,我也是不能住在司马家的。必须住到陈家,由我的还未公开名分的祖母,陈庭老太君亲自教习皇上所要求的礼数。
于是略哥哥送我到陈家。陈家也是接到了圣旨的。此时一见,更是喜出望外。他们原本估计我们要在路上过年的,想不到我们竟是年前就到了京城
一大堆人相见,自是一番热闹不提。接着又送略哥哥。我本要亲自送他回家一直到他家里的,最好他再送我回陈家……慢慢地送来送去,多好呀
可是才送一下下,他就催我回家。
“天色晚了,明天还有很多祭祀的事,你也早些休息吧”略哥哥淡淡地说。——看吧看吧,略哥哥一到了京城,就变成了所谓的王朝名公子又离我远着了
我才不听他的又带着自以为无比哀怨的神情送他出他好远好远,直到祖母家的宅子都看不见了,他又催我回来。
“那你要看着我走好远好远,直到看不见我了,才准回头”
我磨磨蹭蹭地往回走,一步一回头。硬是把小小的一步的距离分解成很多步。
“你就磨蹭吧反正天就要黑了,无论你只走了几步,都要看不见了”略哥哥倒是不催我,只闲闲地说。
嚯合着他巴不得不见我呀
我恼羞成怒,转过身猛跑起来,很快就跑到了祖母的家门前。但是到底又心中不舍,又转身往他家的方向跑,哪怕是再多看他一眼也好呀
还没跑几步,猛地听到一个声音,“咋咋呼呼地跑来跑去干什么?还不进去?”——正是略哥哥呀他竟然跟过来了
我心中大喜,真的是嘴巴都合不拢了他到底也是记挂着我的吧
我蹦跳着进门,一家人再次相见,相认。不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怎的,此时的祖母,倒是显得比一年前精神了很多。倒是母亲的大姐、我的大娘陈子纯一见到我,就忍不住地流泪。拉着我的手,半天才伤感地喊了一声“青草”,倒是又把祖母的眼泪给伤感出来了。
去过金芷的堂姐陈若莹赶忙打岔,叫了她的几个孩子来喊姨,还对她的大儿子说,“诺儿,你不是羡慕司马耀(略哥哥的弟弟)的金猪吗?就是你小姨送给他的,快来,喊小姨”
一个看上去比我还要大的小男孩就腼腆地、别扭地叫了一声小姨。我也正别扭呢感觉一下就老了好多岁似的但是突然又听到他小声地问他**,“那司马耀喊她什么呢?”
“他自然是喊她嫂子”堂姐敲了陈诺的头一下,“这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还喊他司马耀就是了。要是他要你喊他叔叔,你就问他要金猪——横竖你不吃亏”接着又要其他几个来喊我。
于是,另一个男孩陈默,以及两个小女孩陈润、陈欣,齐齐整整地喊小姨。其中陈欣还只有5岁多,女乃声女乃气地,声音却是最宏亮,我忍不住抱起她亲了一下。
我和我的随从被安置在母亲曾经住过的西厢里。
进去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名门望族。
例如母亲住过的这个房间,虽然久未住人,但一定是有人经常打理的,进去之后,没有一丝灰尘和异味。相对于我堪称豪华的卧房,这个房间并不特别大,家俱也不是那么多,甚至有些陈旧。但是,家俱行开了这么久,我知道,那张床的式样虽然老土,但是却是用珍贵的桃花心木做成的。那椅子摆在那里灰扑扑的毫不出众,但全套椅子连茶几在内,全是用楠木做成的,那茶几的台面,用的还是金丝楠木——这个木材在此时就价比黄金。
屋子并没有作过多的装饰,只在墙壁上挂着几幅有些泛黄的画——不知是名家的作品还是母亲的手迹?
正当我在一幅画前仔细观赏时,随从们把我此行所带的行李搬了进来,我不禁犯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