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流了多久的泪,黄县令拿起玉佩,伤感地说,“多少年了呀,竟然还能见着~~~”
司马将军却更加眼尖,终于看到了盒底还放着一样她们一直忽略了的东西——一张红纸。
一张关键的红纸,也是陈沐夭要托付给黄县令的主要的东西。
上面写着什么?她拿起这张纸打开一看——
生辰八字。
上面写着生辰八字。
陈青草的生辰八字。
黄县令也凑了过来,“这是,这是,陈青草的生辰八字?这,不是用来定亲的吗?幺妹——不会是让我给她家青草做媒吧?我记得,她可是很认真地说过,要和你结亲家来着。”
“怎么不是?她竟然,竟然以一种这样的方式来向我家提亲呵呵”
昨天以来就沉甸在两人心头的哀痛,这会总算被这张预告着喜事的、红艳艳的纸张冲淡了些。
“这还真是幺妹能干出的事”司马将军一边说着,一边去拿玉佩,“就是这个聘礼呀,就一小小的玉佩,还真不怎么的”
黄县令一听,不干了,赶紧护住了玉佩,“什么聘礼?这个,可是谢媒的”
“什么呀这几个熟人,你就帮这么一点儿忙,还好意思要谢媒礼?”司马将军一边说,一边还用大拇指比划出小手指的尖尖——意即这个忙真是小啊
“不好意思哈,毫厘必争”黄县令玉佩在手,斜着眼睛说。
“什么毫厘?这是玉佩毫厘得,也太多了些吧说不定,还是当时幺妹的全部身家呢你还说它是毫厘你还真好意思呀”
黄县令举着玉佩,左瞧瞧,右看看,“反正这儿呢,是我的家,东西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啦——你要聘礼也好,要喜钱也好,都去王家庄要去吧~~~~话说呀,我还真是很穷呢要是有人要办喜事呢,我还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贺礼呢?喂你家要办喜事,要趁早呀否则,就送去别人家啦”
“要不,你就先把贺礼送给我得了?——婚宴不再要你出贺礼”
“去去去要送也不是送给你的要么送给青草,要么送给略儿——你以为幺妹为什么不把玉佩给你呢她呀,还不是怕你拿着它去换军晌你家多少祖传的好东西,不都被你们娘儿俩换光了?——这个玉佩,说什么也不能给你——太危险了的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到当铺里去寻”她看了一眼略有尴尬神色的司马将军,又放缓了声气,“这个,可是我们几个情谊的见证呢幺妹多么难也把它带了出来,多么难也把它留到了现在,又交回到我的手上~~~”
“这个,”司马将军挠了一下头,“我又没说会把它当了——我还不知道,它代表的意义呀”接着她又小声地说,“要当,我也会找你们当啵~~~”
“那是你一惯的作法就是,谁出的银子比较多,就当给谁吧~~~那次~~~”黄县令准备揭她的老底。
“好啦知道啦别说啦我的家里呢,人口众多,收入又甚少,要请您老人家多多海涵啦~~~”
“海涵不海涵的,只是说得好听,没什么实际的用处。你只要不打这块玉佩的主意呢,就用不着我海涵啦~~~”
“喂你怎么老是纠缠这个问题?我这也是执行当年幺妹的决策——人口+粮食+训练的方法=战斗力”
“停司马将军我不和你纠缠,请你也别再纠缠这个问题了行吗?反正,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玉佩,我是不会交到你手上滴——现在,我们来探讨一个有讨论价值的问题行吗?——幺妹,也就是陈桥出事前,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会要死了?”
“她死都死了,现在探讨这个问题,也叫有价值的问题?”司马将军不可置否。
“你就别和我抬杠了——她来我家里,把青草的生辰八字和玉佩放在这家里,应该就是预感到她自己没有机会亲自跟你提亲了——问题如果她明知道自己会要死,为什么还要去送死?”黄县令习惯性地踱起了方步——这是她沉思时的习惯。
“难道她会白白地、自己去送掉自己的生命吗?听你的人介绍说,她的生活热情好像蛮高的样子。”司马将军也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了。
“是呀她去告别,去拜托,而且是很伤心的样子——说明,她也是留恋的,她也不想死的”
“那她为什么还是毅然赴死呢?——反过来说,如果她是自己想寻死,那她就不会带着青草进山呀——随便找个借口,也能让青草在家呆一天。”
“如果她真想拖着她的女儿一路寻死呢?”司马将军才说完,就收获一枚白眼,黄县令赠送的。
“如果她想青草死,还会托这家那家的照顾她家青草吗——你没听那人说吗?她委托的人,是族长和堂叔,这两个人都是有能力、有机会照顾到青草的可见,她在死前,已经替青草想得比较周全了——说不定,她还预料到,青草也有可能会受伤,需要很多人照顾~~~”
“这我就不明白了,明知自己会死,女儿会受伤,她还偏要进山去送死?去让自己精心教导的女儿受伤?——怎么也不会有这样的人吧?。”
“你记不记得,她以前无论做什么事,都会考虑的一个词?”
“——价值?”
“是的,她以前总是说,这个事情做得有价值,那个事情又没什么价值。那么我想——她这么做,肯定是她认为有价值。”
“可是~~~什么价值能过大得过她的生命?”司马将军喃喃地说,又感觉到心悲哀到痛。
“是的,她肯定认为,她所做的事情,价值大过她的生命”
“这个傻瓜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什么事情都不跟我们商量——你看,这次,连命也赔上了吧?。”
司马将军兀自在那里伤感,而黄县令兀自踱着方步在那里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黄县令一拍桌子,盯着司马将军问,“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一种什么神功之类,需要用人命——特别是要用至亲之人的人命来练的?”
司马将军本就沉浸在哀伤之中,先是被她那一拍吓了一大跳,接着,又被她的问题吓得瞪大了双眼。
“会有这样的神功吗?不可能吧?我没有听说过。再说,我见过的那个女孩子——那一定就是青草了,她没有任何功力——你没听介绍吗?幺妹没有教青草武功,只教了她射箭。”
“我是想,她死的价值无非就是三样:一是为了她那个女儿的发展;二嘛,是为了她家里的其他人;三呢,如果在以前,她可能还想,怎么让国库充盈~~~不过我想,最大的可能还是第一个——为了青草的发展之类,因为,她家里的其他人,应该不需要她去送命,而国库,好像离她也比较远。所以~~~”
“那第一个也不太可能吧?什么发展,还用得着搭上另一个人的生命?”司马将军的积极性又被调动起来了。
“是啊?所以我问,会不会有什么神功之类的呀?能让青草走捷径,轻而易举地天下第一。”
“没有啊?——什么神功,也不致于要这样去做吧?。”
“据调查的结果呢,幺妹从山上下来时,腰上、腿上、手上的骨头都断了,而且全身是血。那她致命的死因是什么呢?是不是遭受野兽袭击?”
“那应该不是的。野兽袭击会导致少了胳膊或腿之类,或者胳膊和腿被撕裂,无论怎样,皮肤肯定会受到伤害而且,如果胳膊和腿都断了,腰上的骨头也断了的话,那她肯定失去了战斗能力,也容易被动物咬死,不可能还带着青草下得山来。”一说起这些,司马将军就显得比较内行了。“我猜,她要么是摔死的。摔断了腰子、胳膊和腿,甚至摔伤了内脏,以至内脏大出血而死。”
“摔死的?——不可能吧?凭她的武功,应该再怎么高的悬崖,她也应该有机会找到树枝呀,藤条什么的,来减轻摔下去的伤害——要么,是她和青草两人同时摔下去了?她为了救青草,当了垫背的?”
“也不对你看金芷山,那才多高?就算是她和青草同时摔下去,她会救不了青草?”
“是哦~~~到底什么样的情况,会让幺妹断了那么一些骨头?”司马将军一边比划着,一边猜想着。她偶然做了一个马步下蹲的动作,就——定在了那里。
“是不是,是不是青草从很高很高的地方掉了下来,幺妹伸手去接她,却被重力砸断了那几处骨头?”
她反复地做了几下接东西的动作,越来越觉得,在接较重的东西时,胳膊、腰和腿都是要用力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