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的人,正是司马潇将军。
“俊哥哥,莹儿”司马将军自小在陈家行走,除了对着老太君的称呼和陈沐夭不一样,其余一律一样。
“司马将军”——这下倒是异口同声的喊她。无他,因为大家都知道她们家里的习惯,称呼一律称呼军职。只是,喊她的人的心理,却是各不相同。陈莹等还只知寻亲的事,却不知这寻亲的事还与将军有关,因而只是惊讶;而老太君与陈子俊,早在心底已经存了想见她询问的心思,因而是欣喜居多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还给老太君打地铺吗?快收起来”司马将军边动手去抱被子,边说,“我今天上午就到了这里,倒还住着了一间房,随从也住了一间,今晚我们就挤挤——就是要打地铺,也到房间里去打,好歹也暖和一些”
“那敢情好”陈子俊听到她这么一说,也不跟她讲客气了。“我们倒还受得住,只是我母亲……她的身体也不太好,只好为难你了。”
“没关系,没关系,要是平时,我还没有这么一个机会再跟师傅亲热呢”司马潇将军,可不就是陈庭的弟子之一?
“好既然这么凑巧,伯娘就麻烦你啦说实话,伯娘正要找你呢”陈庭原本满脸愁容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
于是一行人又簇拥着陈庭,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来的时候,上房已经没有啦,只好请伯娘师傅将就一些”伯娘师傅,也是司马潇以前经常喊陈庭的一个称呼。就如同陈沐夭喊她“娘亲师傅”一样。
陈庭听到了,拍了拍司马潇的手。“这样已经很好啦我总不要打地铺你这几年,也辛苦吧,特别是去年……”
“是咧,去年狠狠地打了一仗”司马潇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以便挪出地方来给陈庭放东西,也给其他人打地铺。“您看着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变老”
“都七十好几啦怎可能不老唉,一转眼又是这么多年啦”陈庭看了看房里忙碌的几个。“要不,就请将军让一间房给我们吧?你带着随从住在这里,我们这一伙子人,去隔壁你随从的房间——我看着房间挺大的,完全住得下”
“那咋行?今晚我还就挤着您老人家了我给您暖暖脚小时候,我尽羡慕夭妹可以伴着您睡呢她比我们都聪明许多,也不知您私底下给她教了多少好用的知识”司马将军小的时候,母亲就已经戍守边关,所以,也是缺乏母爱的呀
陈子俊和陈若莹听了司马将军这话都是一怔,在她们家被视为禁忌的话题,就这样被司马将军以一种很轻松的、甚至带有一丝撒娇意味的口气,说了出来。她俩都转过头去看陈庭的反应。想不到,老太君也还神色自然。
老太君看到儿子和孙女的神情,也是轻松一笑,对着司马潇说,“也就你这泼猴敢跟我这么说话我哪个不是一样的教”
“那您今晚再教教我?让我好歹再聪明一点总不致于跟夭妹差太远才好”司马潇这么大一个人,说起这样的话来,竟然是一脸的自然,还总往老太君身上腻。
“你夭妹,要是真的聪明的话,也不至于……”
看到老太君有一些伤感的神情,司马潇赶紧打住。“瞧我这张嘴”她边说边作势打自己的嘴巴,“总是不会说话一说就讨人厌该打”
“好啦别演戏啦你那是,擦嘴都擦不干净呢”老太君总算又扫了愁容。“正好,我有事情要问你呢我精神不好,怕等下要瞌睡了;记性也不好啦,又怕再等忘记了,现在就直接问你吧。”
老太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有了长谈的迹象。
“要是伯娘师傅询问,潇儿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然想着不要过早让陈家知道了消息,怕干扰了青草的发展轨迹,但,这是她们的师尊来询问呀没办法
“莹儿,你带着她们先去隔壁房间坐坐吧,等会儿女人都到这间房里休息,男人到隔壁。我,还有你三舅舅,跟司马将军聊聊天。”虽然莹儿只比幺儿小了四岁,但是在其他几个大人眼里,那还真是小了一辈,即便是幺儿,也把她看作是小孩子。因而,虽然莹儿也很清楚她的幺姨的过往,但一些事情,老太君还是不愿意这一代人也参与。
于是,莹儿就带这些人到隔壁去休息。房间里,就只剩下陈庭、司马潇以及陈子俊。
“既然你提起你夭妹,那我正好要问你。你,是不是找着她啦?”夭与幺,如果就念的声音而言,是没有区别的,但是意思还是有区别的。家人,喊的是“幺”,意即她的排行;而朋友,喊的是“夭”,取自她的名字。
“老实回您的话,我并没有找到她。”司马潇很认真地说。
“那怎么听说,你家略公子定亲啦?”老太君提高了声气。
“怎么您的消息这么灵通呀连我父亲都还不知道呢”司马潇故作惊讶地表情,但是,在刚开始还在客栈大堂的时候,在老太君说正好要找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要找她的,是什么事了。
“这,和找到她,有,有关系吗?。”司马潇有些结巴,实在是还没有想好怎么措词来告诉她,她比较容易接受。
“那你家略大公子,所定何人呀?”
“金芷县王家庄,陈桥的女儿,陈青草。”
“是我们陈家的人嘛你老实说,她是不是,幺儿的女儿?”
“这……大概……可能……”司马将军结巴了一阵,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到底是不是?”陈老太君的语气里,已经含有一丝严厉的意味。
“青草和夭妹长得……倒是很像的……应该……就是她的女儿。”
老太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如果青草是幺儿的女儿,那么就等于,她的女儿,她的幺儿已经不在了。她要平复情绪。她平常总教导她的这些学生,喜怒不要形于色,但是司马潇也好,还是幺儿也好,总是做不到。今天,这一点也要考验她了。
“还有没有别的可以验证的东西?”
“她写了青草的生辰八字放在黄之遥的床底下。还放了一块玉佩,就是,我们几个合起来送给她的那块……”
“确是她的笔迹?”
“是的”
“之遥早和她联系上啦?”
“没有。不知她是啥时候来的之遥府上,也不知她是怎么放到她的床底下的——您知道的,之遥总是喜欢把自己心爱的东西藏在床底下。”
“那她……不在啦?”老太君的眼泪,到底是掉了下来——她自己,也做不到悲喜不形于色吧
司马潇“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太君的膝前,“伯娘,您节哀”
“这个不孝的家伙”老太君老泪纵横,“这个不孝的家伙,竟敢死在我的前面竟然敢,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陈子俊也跪了下来,双手握住房老太君的手,“母亲,您节哀夭妹要是知道您这么伤心,还不知会怎么不安呢”
“她明明就好好地活着,明明就知道我牵挂着她,离我也就这么点距离,竟然都不过来,让我看她一眼……”
“伯娘,您听我说,夭妹为什么没有那么做,肯定是有她的理由的”司马潇觉得,在这样的时候,只好转移师傅的注意力,让她没有时间去悲哀。
“我跟您说,我和之遥调查的时候,都觉得,夭妹好像知道自己要出事、要死一样。她是清明节出事去世的,但是她出事的前一天,曾经到王家庄的族长以及她夫人的堂叔家里,郑重其事地感谢她们对自己的照顾,并委托她们要继续关照青草。”老太君的情绪果然安稳了一些,她示意司马潇接着讲。
“清明节从山上下来后,青草也昏迷了一个月,确实多亏了族人们的照顾。而且,青草的婚事,她好像也作了安排,按理,青草还小,她哥哥都没有议亲,暂进还不会给她议亲的。但是,她却嘱咐了她的夫人,并且,把青草的生辰八字和我们送给她的玉佩放到了之遥的床底下……”
“哦?”老太君惊得站起来,两人也赶紧起身扶住她。
“那她是怎么死的?”
“我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她自己的功夫不弱,青草虽然没有武功,可是在山里,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她怎么会受致死的重伤呢?腿上、腰上、手上的骨头都断了。我和之遥猜测,但是仅仅是猜测,这种可能性也小,可能呀,是青草从哪个高处摔下来,她去接,以致受了重伤,伤到五脏六腑了。”
“那青草受了伤没有?”
“没有,她倒只是昏迷,也不知为什么会昏迷,而且一昏就昏了一个月,那时可把她家给拖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