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如此,一件事连着一件事。只能挑最重要的事,先给它办完了,那么挨在后面的事又成了最重要的事。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就是万贯的终身大事。狗剩这个倔脾气只能冷处理,万贯可不能耽误了。
“好雅趣呀,居然开始练字了。”砚姬在一旁看着书,斜眼旁观着。
砚茗则在另一处泡着茶,旁边一盏香炉,袅袅升起的青烟,将屋子熏得一股好闻的桂花味。院子里的桂花树虽然有了点青绿花苞,但离开花尚远,现在闻到桂花香,很是有趣。
我咬着笔杆,在想着,随后只能问了:“为了的为,就是为何的为如何写?”简化字和繁体字我一直弄不大清楚,这信是写给贵公公的,不能再写简体字了。
砚姬搁下书,走了过来,一看我写的东西,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是白字先生。”虽然不用再演戏了,但砚姬笑容却比以前多了太多。
他接过我手中的笔,按照我字面意思,在我的信上画起圈来:“这个不对,这个也不对,你连万贯的万字都不对。怎么都是去了好几笔的?”一封信全是圈圈,都可以开团子铺了。
“算了。”砚姬拿起信捏成团,又重新从一旁拿过一张信纸,提笔笑看着:“我来帮你写吧。”
砚茗翘着兰花指开始温茶杯了,飘了我一眼:“她写的东西,也只有百花山庄的人才能看得懂。都磨了一个时辰了,快点写哦,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道:“小贵子……”
“呦,小贵子是谁呀?好肉麻。”砚茗在一旁明知故问的嚷了起来,斜着眼,微撇着嘴:“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其他人,就算是宫里的大总管见了,也尊称一声贵大人,只有你能叫他小贵子。”
砚茗和砚姬这几日醋意很浓,时不时会倒翻。上月他们晚上不肯忍让,来个二打一,弄得我几乎断了气,躺在床上足足二日才缓过神来。可能事后他们私下里商量好了,不再一起来,一个陪我,另一个就会到其他地睡,但明争还是少不了。
这事是请贵公公做的,叫小贵子可能不妥。再说已经和贵公公分别有三个月了,还是尊称一下好。我只能皱着眉改口:“那么不要这样写,就写,贵大人。”
“贵大人……好了,继续说。”砚姬下笔如游龙,一手微草的小楷比我写得强多了。
“不知不觉已至秋,吾一切安好。”我停顿了一下,其实我还想写上点情意绵绵的话,但砚茗在一旁竖着耳朵听,而砚姬正帮我写信,叫我怎么开得了口。
只能写上些套近乎的话吧,我想了想转了个话题:“莲子已熟,特送上,还有莲心。”
“还有莲心……”砚姬写着,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莲心,连着心呐。”
砚茗又泛着酸意了,娇滴滴地哼了一声,怪腔怪调地:“还莲子呢,就算每天吃上一斤,也吃不出一个子来。”
贵公公当然是不可能有后代,莲子、莲心在古时有示爱的意味,而莲子也有“连子”之意,结婚时很多会寓意早生贵子、多子多福的意思。
我忍住气,继续道:“有一事想拜托,万贯已二十,尚未成亲,想请贵大人见有无适合之闺秀,从中撮合。”
砚姬微微皱眉,写完此句后,盯着我逼问:“钱掌柜怎么回事?难道他象陈管事一样……”
“弟弟你多心了,百花虽然人见人爱,但不是每个百花山庄出去的男人都象陈管事那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砚茗其实应该知道万贯对我有意,什么事能瞒得了这只狐狸的。
砚姬好似品出了其中道道,酸溜溜地:“百花,管得也太宽了吧,钱掌柜和陈管事不同,他可是到处跑的人。什么生意应酬,每到一处就须宴请当地官员、地绅,免不了叫几个姑娘作陪。这小曲一唱,酒一喝,又加上多金,姑娘还不贴上去。说不定早就不是童子鸡了,你还怕他没有女人吗?”不跳字。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砚姬,而砚茗在一旁轻叩下茶盖,刁钻刻薄道:“你还真是劳碌命,操心到了千把里远的地方,是不是这些小子全娶了,外加他们儿子也都娶了,你才放心?”
你一句、他一句,说得还真是开心。我一火,转身就走,认字的又不只是他们两人,我叫别人去写去。
砚茗赶紧的叫住了我:“哎,茶泡好了,喝完了再去吧。”
“不喝了,你们多喝点败败火吧”我气鼓鼓地出了屋子,离开院子。一路嘴里嘟囔着,发着忿恨。吃醋吃吧,等到过年时,那些皇亲国戚、文武大官来了,你们就等着到角落里继续吃醋去吧。
到了账房,请了个字迹好看的账房先生写了信后,又加上要一起送去的东西,托送了出去。我心中有了份期盼,希望贵公公能搞定万贯,就让万贯快点成婚生孩子吧。
回到屋子,刚进去,砚茗就送上一碗茶,而砚姬打来了洗脸水,水里还放着几片花瓣。大约他们见我生气了,所以又来讨好我。
吃完晚饭,我们三个穿上衣服,弄得又是艳光四射的去‘姹紫嫣红’。
在大包房里,能左拥右抱两个美男,真的是美梦成真呀。
“庄主”狗剩过来了,他又回到了‘姹紫嫣红’当管事,毕竟只有大郎一个天天管场也吃不消,需要一个能换班的休息一下。
在‘姹紫嫣红’里当管事,没那么容易的。每日晚上有客人大约二三百人,上下两层的包房有五十多个,还零坐散席的。又不是电脑开票,都是人工的,难免会有差错。什么菜上错了,酒温得慢一点。就算没上错,那些喝了醉醺醺的客人,自己都会犯糊涂。花了大把银子当然就图个开心,于是发飙的客人时时会有。
见狗剩还是个光溜溜的脑壳,我只能叹气。虽然这副样子,有点象凶神恶煞的黑社会,有时能震慑到某些客人,但我还是希望他能想明白,不知道这个和尚要做到什么时候。
我柔声问道:“有什么事吗?”不跳字。
狗剩微低着头,站在包房门口,带着恭敬道:“周太傅的公子周珩,周大人来了。在旁边包房里,说要见庄主。”
“回了就是,就说身体不适。”砚茗拿着罗帕,玩着打发时间般的甩呀甩,脸上带着妩媚的笑容。
狗剩看着我,不羞不恼缓缓道:“推不掉。”
砚姬也笑着询问:“有什么推不掉的,要不要我去?”周太傅以前靠着是淑妃的娘家,又和三王爷联着姻,所以可以得意。但现在是太子党的天下,皇上又防着他,日子没以前好过。
见狗剩不响,额头上微爆着青筋。我想了想后,轻声笑道:“毕竟周太傅在朝中还是有点人缘的,不管如何说,周珩是泾国公的姨表,多少沾着点亲,我就去会会吧,喝两盅酒打发了就回来。云鹤,你先去安排一壶酒,再派两个伙计跟我一起进去。”
狗剩退了出去安排了。
我脸一沉,眼看着包房外,看都不看一眼砚茗和砚姬,轻声忿忿:“你们的姑娘,我可从来不说三道四的。我百花山庄的人,什么时候开始要听你们的了?”
砚茗和砚姬刚才显然有点给狗剩脸色看,现在虽然说得还算客气,但我不将苗头掐掉,以后就怕会越演越烈,压着狗剩欺负。以他们俩的能力,如果一旦跃过了我,百花山庄很少有人能跟他们旗鼓相当的。虽然我不能将他们想得那么坏,但公私还是分明些好。
“哎呦,我们怎么了的?”砚茗一声娇呼,搂着我肩膀摇着,将我摇着晕头转向的:“什么话又得罪了我的心肝宝贝?”
“我们也是听到了急,其他人还懒得多说一句。”砚姬俊脸含笑着,见我还是沉着个脸,赶紧的抓起我的手哄着:“那么小的事至于嘛好好,知道了,以后不再多话。”
药给了,也要给点糖。否则这俩个老鸨联合起来,我都不是对手。于是我长长叹了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微微带着凄苦:“百花山庄里,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平时就受客人的气,所以想着我这里不能再给他们气受了。说是我养着他们,其实都是大家相互支撑着到现在。没有他们,我刘百花小时候也不能一个人独活是吧?不少字如果我有了难,他们就会豁出命来帮我。你们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太多计较了。有事,我们可以关起门商量着。”
想到自己遭过难,我尽力相帮,砚茗和砚姬无声思索中。
砚姬缓缓开了口:“这是哪里话,你也别多心了,以后我注意着。这也是,那么大家子人,一碗水需要端平了,也为难着你了。”
砚茗长长吁了口气:“也罢也罢,以后你不开口,我也不多话,省得别人说我因为有你仗着,欺负着百花山庄的人。”
他们两理解我,但口气上听,还是有点不乐意。毕竟我帮着百花山庄的人,并没有多向着他们,心里多少有点失落。
正想再说两句时,狗剩带着两个伙计过来了,其中一个伙计手中还拿着托盘,里面放着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