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头跟着六个衙役出来了,山贼一溜窜的被四个衙役提进衙门候审。
“已和县官说好了,你可以在此居住。房子你自己去看,空着的还是挺多,找一间就是。这里有官粮和盐卖,价格比外面高一点,但至少能吃。如果一时手头紧,可以去北边找点活干,只不过跟犯人一起干活,但可以拿工钱。”官差头细细地说着,吃了那么多天肉,也算是交了个朋友。
站在门外的两个衙役,其中一个道:“留下干嘛,我等是无奈。家里已无人,充军时限满后,回去也是一个人。你既然要留下,那么到时过来也当个捕快衙役什么的吧。”狗剩赶紧谢。
敢情这里的衙役也是流放犯人期满后当的,可见这城的治安。
“走,走带那么认识下,竖起耳朵听着,不说第二遍。”衙役吆喝着犯人跟他走。
外面是高高城墙,厚厚城门,能逃哪里去。就算逃出了城,外面是百里雪地,不被抓回来也会冻死。要想在这里生存。只能学着点。于是我们跟着两个衙役,来了个流放地半日游。
原来那一长排的无门草木棚子,就是囚犯住的地方,而且男女混着住。
跟想象中的不一样,不是拿着鞭子去上工。而是想要吃饭,就要去有活干的地方登记,有砸石头,有造房子的,反正都是卖力气的活。每干两个时辰的活,就有两窝头加碗杂粮粥。
女的也一样去干重活,当然还可以与官兵商量着包洗衣服的轻活,价钱则要自己去商量。
那么重的活,一个普通的女人根本干不了,怪不得那些兵已经将女犯视作了可以出钱买的商品,一进城就开始打量货色了。
衙役继续有点不耐烦的大声道:“每年可去官衙领取一条棉被,每季可领取一套当季衣裳。到了该回去的时候,去官衙登记注销,自己走也成,不认路可跟送犯人的官差一起回去。这里完全凭本事,反正混的好的,有吃有喝不用干活。还可以去旁边用套房子住着,但只有前面四排是给流放的,敢住不该住的地方话,少不了赶出来加几下鞭子。你们边住边看吧。还有的是,记住一点,不要闹出人命好了,随我去领棉被和衣裳吧。”
去了衙门,一条还算干净的棉被和一套黑灰色的对襟绵长袍拿到了手。
“拿好了,被子每年一条,给人抢了,我们可不管。”衙役就扔下我们走了。
那个再犯的犯人很是老道地扬着头问:“想不想住屋里,而不是马棚样的猪圈?”
这是废话的,那草木棚子至少有门挡着,大冷的天住敞开式‘公寓’,如果不包成团取暖,还不冻死。另外两个犯人立即猛点头。
“那么跟我走,去抢一间去。”再犯的犯人将长袍耷拉在肩上,一手夹着棉被,大摇大摆地往前去。另两个犯人相互看了看后,立即跟了上去。
这里还真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一来就先去争房子,打地盘去了。
女犯想了想后,也叫着跟上:“带上我,我跟你们住一块。”
这里缺女人,就算是黑炭一般的,只要是女人就行。三个男犯没有驱赶,让她跟着了,已经有个犯人腾出一只手,在女犯的上狠狠地模了把。
手中抱着的棉被和棉衣被狗剩接过,狗剩将东西放在了拴在衙门口的马车上:“我有屋子,刚才悄悄问过了,你可以跟我一起住。”
还能如何?难道硬气地去住男女混住的窝棚,每天晚上都被可能几个月没碰过女人的囚犯强了?于是我跟狗剩坐在了马车上,往草木棚区而去。
空棚子确实很多,毕竟兵是住厚牛皮搭的帐篷,有点官衔的是住青砖瓦房,剩余的老百姓不多。狗剩很快挑选了一个稍微好一点的柴木搭的棚子,还带着用木栅栏搭的小院子。
他不让我动手,但我还是跟着他一起收拾起来。幸好里面的东西不多,我一一的搬到院子里,狗剩拿出斧子榔头在院子里修着,将断腿的桌子、掉了靠背的椅子拾掇好。弄完后爬上了屋顶加了一些放在不远处,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干稻草。
狗剩将所有棉被扔在火炕上,找了些柴和草,将火炕生起来。又起了堆篝火,烧水。
当我学着北方人坐在炕上,简陋的棚子里开始弥漫着柴火烧着的焦味,屋中央篝火里噼啪作响,生铁水壶在上面冒着白烟。感觉到了一些家的温暖。
狗剩蹲在篝火旁,用树枝插着个硬馍烤着。我细细地打量着他,虽然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从未那么仔细地看他。
人长得粗了点,没有江南文人的白净细致,虎背熊腰的,却长出了北方的粗犷。虽然有些倔脾气,也喜欢动拳头,但从未听说过打女人。因为力气大,个头也大,在百花山庄还是有女人缘的,但他偏偏就是死心塌地的要我。
狗剩将烤好的硬馍从火上拿开,就插在树枝上拿了过来,递给了我。又从衣襟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切好的咸肉片,放在了炕上。
“吃不了那么多,你也吃吧。”我对着烤得外皮焦黑的馍吹了好几下,试着不大烫了,取下要去掰。
“我来”狗剩赶紧取过馍,分了一半给我。他站在炕边,跟我一起默默啃着馍。
他几口就将馍给吃了,随后小声道:“我翻出了张躺椅,这就去修一下。晚上你睡床,我睡躺椅。”
“嗯,去修吧。”我微笑着:“但晚上不要去睡躺椅了,炕挺大,够两个人睡了。”
狗剩一愣,呆呆地看着满脸笑意的我。明白了我的意思,猛点头,用激动得颤抖的声音道:“好,好的”随后象吃了人参一般,大步冲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榔头敲木头的声音,很是响亮。
这个傻瓜,我裂开嘴更象是个傻瓜一样的笑了。应该对狗剩好一点,否则这个家伙会撞了南墙还心不悔。我的身子应该给喜欢我的男人,狗剩就算跟那些美男不是同一类型的,但他爱我,愿意为了我付出一切。但我不打算这辈子拴住他,等三年后回去,一定要让他结婚生孩子,捆着绑着也要拜堂洞房,让他过上正常的生活。
但在此期间,就让他过一把跟我过小日子的瘾吧。让这三年的生活过得也开心点。
“刘百花在吗?”。一个趾高气昂的声音响起。
“干什么,现在这屋子是我住,怎么可以往里闯?”狗剩恼怒地叫着,声音离棚子越来越近,显然是跟着直冲进来的人质问着。
一个嬷嬷走进了棚子,大约是一股焦火味感觉不适,掏出腰间的绵罗帕捂了捂鼻子。她身后还跟着两个长相一般的小丫头,也穿着还算干净的粗棉布长袄。
“你就是刘百花?”嬷嬷捂着鼻,上下打量我一番,瓮着鼻,好似高高在上的模样道:“还有几分姿色,算你福气,跟我们走吧。”
跟着进来的狗剩急了,高声问:“去哪儿?”
嬷嬷放下罗帕冷哼一声,一脸微微松动的横肉晃了晃:“赵将军缺一婢女,看中了刘百花。当然去将军府”
赵将军,赵惟能狗剩一下就瘪了。但他又暴怒道:“婢女,让我们庄主去当婢女?”
“哼~,一个流放女犯,不当婢女难道当将军夫人?”嬷嬷轻蔑的斜眼耻笑,笑我们不知道审时度势,不看看现在的状况:“这里可是赵将军的辖地,别说是犯人,就算那些兵都是将军的。去了之后,吃香喝辣,这种天大的好处,别人羡慕都羡慕不过来。”
狗剩又无语了,现在我不是庄主,是流放此处归赵惟能管的犯人。
“多谢赵将军的美意让罪女诚惶诚恐,感激涕零。”我微笑着,身体根本没有要下炕的意思,很是客气道:“但罪女身体欠佳,正带病在身,无法伺候赵将军,只能忍痛谢绝,请赵将军另选他人。”
嬷嬷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半天才回过神:“你知道拒绝了什么吗?将军府一日三餐,顿顿有肉,比这里的县官都吃得好。你去之后,只要伺候好将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应有尽有。说是婢女,将军高兴起来,总管也要给三分脸面呀”
“罪女知道。”我微微叹气,好似很是遗憾地道:“但罪女有病,难以伺候将军,只能辜负了将军美意,痛失交臂了。”
嬷嬷愣在那里,半天才猛地脸一沉:“不行将军要的人,哪怕病死了也要去。来呀,给我抬进府。”
“敢”狗剩见后面两个小丫头要上来,立即拦在了前面,吹胡子瞪眼。
吓得小丫头往后退了几步,嬷嬷更是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狗剩的鼻子同样瞪眼珠子:“你敢造反?”
“云鹤”我柔柔地叫了一声:“我知道你心疼我病没好,生怕这两***抬不动我。但有话好好说,别老是一副急性子。让人家误会了怎么办?”
我笑脸迎着嬷嬷:“这位大娘,劳烦替我回了将军。我身子骨实在太弱,再也经不得颠簸。如果非要我去,我爬也会爬去。但路上万一受不了,咽了气,就怕将军觉得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