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和元春都对宁府较为熟悉,只有王熙凤没认真逛过,只觉两府格局差不多,只有房屋和园中景致不大一样而已。
三个人从后门进来后,不多远就进了后园子的便门,一路看风景,一路沿着曲曲折折的回廊往前边来。不多时,便见天香楼耸在前面。三人穿过回廊,走上石子甬道,从天香楼后门而入,准备穿过天香楼,往东一拐就到了秦可卿和贾蓉的院落。
所幸园中人少,一路上并无人查问。
到了天香楼前,周瑞家的怕别人看见带两个小子进蓉大女乃女乃房,不好看,便让元春和王熙凤隐在花丛后等着,她自己先去贾蓉院里请秦可卿。
元春和王熙凤立在天香楼的花坛前无聊,便不觉走进了天香楼。只听楼上有人声,前面院内立有两个丫环。元春和王熙凤怕她们看见,盘问起来说不清,便隐在楼梯下,避一避。
元春和王熙凤听得清楚,楼上正是秦可卿的声音,还有贾珍的。
只听秦可卿求饶的声音道:“老爷,老爷,你别这样,太太知道了,闹出来大家都会没脸的。你是我的公公,再别这样了,让我丈夫知道了也不好。”
贾珍笑道:“太太是早知道的了,她也不敢怎么样。蓉儿知道又怎么样?哼哼,他的性命还是我给的,我想要什么,他敢不给?况且,他还小,知道什么。可儿,你别躲我,我是真心疼你的,不然也不会花这么大工夫把你弄进府里来。来,好好服侍我,老爷我不会亏待你的。在这府里,只要你让我高兴了,要什么没有?我把这个家都给你。”
只听秦可卿的声音:“别,别……”然后就没声音了。再然后就是贾珍哼哼哧哧的声音,嘴里“心肝儿肉”地叫着,夹杂着秦可卿低低的申吟声,椅凳床榻乱响的声音。
元春和王熙凤又羞又气,一时却不知自己如何自处了,呆在原地,满脸通红,双脚却一步也挪不开。
周瑞家的在贾蓉院里没找见秦可聊,又听小丫头说贾珍把秦氏叫去天香楼说事,正暗笑自己绕了远路,便忙回来找元春和王熙凤。见她们不在原地,料想她们进了天香楼,说不定已经见到秦氏了呢。便走了进来,刚要上楼,便听见了楼上的响动,又见两人正站在楼梯后,羞得满脸通红,知道不是事,忙一手一个拉了两人,悄悄溜出天香楼去,仍悄悄地出园门去了。
仍从后门回到周瑞家里,平儿和抱琴正奇怪她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见三个人脸色都不好,也不说话,便不敢问,只服侍着把原来的衣服换上。
周瑞家的把两个丫头支出去,叹一口气道:“这事非同小可,我们三个人知道就行了,可不能在外乱说。你们是姑娘家,见不得这个的,更说不得这个。就当我们什么地方也没去,什么也没见过就是了。”
元春和王熙凤不说话,只管点头。
然后元春和王熙凤出了周瑞家的小院,一路低着头走路,也不说话。平儿和抱琴见两个神色严峻,也不敢说什么。
走到后花园子里,王熙凤见四下无人,把抱琴和平儿支远,才恨恨地对元春道:“我,我只想不到,秦姐姐竟是这样的人!”
元春苦笑道:“什么样的人?你以为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为什么这样下贱,这样不知廉耻?”
元春叹一口气,拉了王熙凤的手道:“你怎么也是一个糊涂人!你难道不知道她也是被人强逼的吗?她能怎么样?在这个世道,有我们女人说话的份吗?有我们女人反抗的余地吗?更何况,她们家里也就那个样子,谁能为她作主?她不是比任何人都可怜吗?。”
王熙凤想了想,气也消了一些,却仍不甘心地道:“难道就由得这些男人作践了去?她跑不了,大不了一死嘛。”
元春无奈的摇摇头,再叹一口气道:“自古艰难唯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为什么一定要去死呢?女人就只能这样?要么被人糟蹋,要么就只能死?你怎么知道她不想死?说不定,她想死也死不了,正是生不如死的当口呢。”
王熙凤默然片刻,才道:“仔细想来,这事还真不怪她。我也是被气糊涂了。你也知道,我最见不得这样的事。没的让人憋闷得慌。”
“唉,你只是看着这样的事就心里难受,岂不知人家秦姐姐是当事人,不知心里有多难受了。珠大哥为她病成这样,可知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了。你以为,她这样眼见着自己爱的男人病着,身子又被别的男人糟蹋着,她心里会好受?”
王熙凤也不说话了,良久,才道:“秦姐姐,哦,不,她都比我们矮上一辈儿了,得叫她侄儿媳妇了。唉,她还真可怜。我们好歹姐妹一场,找个理由,向老太太禀明了,去看一看她吧。”
“嗯,在那府里,她也没有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她要真的想不开,一死了之,那不是我们贾家造的孽吗?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只是找个什么理由去呢?”元春有些伤脑筋。
王熙凤嘻嘻一笑:“这个理由嘛,好说。我就跟老太太说,蓉大女乃女乃的鞋样子好,绣工好,我们去看一看,学一学。保管老太太同意。”
(十二)宁国府闺房私话
第二天一早,元春和王熙凤在去给贾母请安时,便提出了要去东府看一看蓉大女乃女乃,向她学一学鞋样子和绣工。贾母一听,也高兴,便派了几个老嬷嬷跟着,到仪门外拉了一辆大青骡车,把姐妹俩送到东府去。
尤氏见她们两人来了,和秦可卿亲到仪门外接入了她们,到了上房。秦可卿亲自捧上茶来。
元春和王熙凤偷眼看一看秦可卿,面上倒也强作欢颜,只是眼睛里不时露出一丝哀伤。
尤氏笑道:“今儿个吹的什么风,把两位大小姐吹到我们这里来了。我这地方竟是光彩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