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艾挑挑眉,这个时候了,肖恒带人来会有什么事,静下心来,放出神念在山下扫视,果然,后山脚下站了几个人,当前一人正是肖恒。
“带他们过来吧。”木艾淡淡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都上门了,就没有把人挡住的道理,何况还是肖恒带来的,想来他也不会包藏了什么祸心。
秘一应声,展开身形,片刻就到了后山脚下,木艾神念一动,那一处的灵气罩就散了开来,等肖恒几人试探着走了进来之后,立刻又变得严丝合缝。
其中一中年人好似有些惊奇的回身又模了模灵气罩,然后才继续往山上行来。
木艾收回心神,吩咐端了蜂蜜水刚好进门惜福,“去通知孔喜队长,有客人上门,叫他不必阻拦。”
“是,夫人。”惜福放下托盘,就快步跑下楼去了。
小安一边利落的给木艾重新盘好了发鬓,一边说道,“夫人可是要换套见客的衣裙。”
木艾点头,“挑一套颜色素淡些的。”
小安立刻打开旁边的衣柜,找了件水蓝色的斜襟衫,配了象牙白的梅花百水裙,正服饰夫人穿戴之时,却听见院子里传来打斗之声。
木艾皱了眉头,但是依然仔细系好腰带,理顺了衣裙,这才走到窗前。
来客共有五人,此时肖恒与一锦袍老者,还有两个随从模样之人围在四周,面上皆有焦急之色,而中间打斗的两人,一个是披散长发的夏烈,红色的衣衫因为没有系腰带,随着身形飘荡,他的对手是一个身穿青色锦缎衣衫的中年男子,两人你来我往,进攻躲闪,打了个旗鼓相当。夏烈一边打,一边少见的厉声喝骂,“你有什么颜面喊婉儿的名字,她就是被你害死的,我今日就要给婉儿报仇!”
青衣男子却不回话,但是回手之时却显见留了余地。
木艾冲着远处警戒的孔喜几人做了个手势,看着他们立刻移动身形守在了别墅的四周,这才带着小安,施施然下楼出门,坐在门廊前的椅子上,从空间里摘了一盘荔枝出来,慢悠悠剥着,偶尔看上两眼场中战况,甚至吩咐五湖几个小厮在场地周边多加了几个火把,以便众人看得更清楚。
安伯侯老奸巨猾,此时也早猜出夏烈身份不同一般,但是又实在担心国主的安危,不到半刻,就已经急得满头是汗,想来想去,就把拉架的主意打到了木艾这个主人的头上,可是,再一看木艾完全一副看戏模样,气得眉头都拧了起来,刚想要开口说话,就被肖恒扯住了衣袖,立刻想起了这女子的手段,和自己的那些理亏之处,于是只得忍了下来。
木艾早把他的脸色收到了眼底,原本就因为欧阳之事对这老狐狸没有什么好印象,此时更是厌烦,连带肖恒都不想理会。
夏烈和青衣人又打了半晌,过了百余招,夏烈勉强出了口气,也明白身在百花的土地上,很难真正把这人杀掉,而且明显自己的武艺又不如人,他明显是看在婉儿的份上,才相让与自己,于是就收了手,有些颓然的倚在门廊柱上。
木艾扭头看了他一眼,抬手捏了一只白女敕的荔枝肉放进嘴里,笑道,“怎么不继续打了,不是要报仇吗,反正大伙也都醒了,你们索性一次解决恩怨,痛快打出个结果吧。”
夏烈不知想起了什么,看向木艾的碧眸深处,微微一缩,半晌才苦笑摇头,“技不如人!给我坛酒喝吧。”
木艾挥手从空间里取了坛葡萄酒扔给他,然后看向院中那正神态自若接了随从递来的帕子擦汗的中年人。
身材倾长,锦缎衣衫,金线绣了云纹的腰带上垂了羊脂白玉的雕花玉佩,赤金发冠,面庞如刀削斧劈般棱角分明,前额饱满,两道浓眉,凤眼星目,鼻梁挺直,双唇微微抿起,当真是不怒自威之相。
此时他打理好了衣衫,挥退随从,转身看过来之时,木艾立刻有一种身为猎物被猎人盯上的危机感,于是她不自觉的也挺直了脊背,毫不示弱的看了回去。
两人对视半晌,那人哈哈大笑起来,“仙夫人果然名不虚传,只这份胆识就已经是天下少有。”
木艾同样回以一笑,“这位大人谬赞了,作为主人自然要有主人的气势,怎会因为客人无礼而惊慌。”
青衣人听出她的嘲讽不满,似乎有些不适的微微愣了愣,然后笑得好似更为欢喜,“刚才因为一些误会,借了夫人的场地比试两下,有失礼之处还望夫人海涵。来时路远,此时口中干渴,不知可否讨杯茶水喝?”
“有知礼仪的客人,自然有热情好客的主家,别说茶水,天下最好的美酒,我这里也不缺,大人请吧!”木艾淡淡一笑,站起身,带了几人进了客厅。
小安几人早已经点亮了墙壁上的几盏灯笼,又在墙角一处扳动几下,大厅正上方的八瓣玻璃莲花灯就徐徐的垂了下来,惜福立刻上前把每个花瓣里的灯芯都点了起来,然后示意小安再把灯拉上去。
木艾带着青衣人进来时,刚好看到那莲花灯徐徐升上去,整个大厅亮如白昼一般,青衣人眼里闪过一抹惊奇,微微仰头仔细看了两眼头顶那莲花灯,然后才坐到了客位的沙发上,感受着身下柔软的奇怪椅子,再四处看了看那青砖砌成的壁炉,木腿玻璃顶得茶几,没有半点雕花纹路的顶棚大书架,他眼里的惊奇之色更浓。而他身后的安伯侯和两个随从却惊得瞪圆了眼睛,就连肖恒也连连四处打量。
这天屋建好之时,他已经回到了花都,辛巴给诚儿的信里曾提及,他也听说过,但他以为不过是一座大一些精致一些的木屋罢了,没想到,这房子之精美、奇特,已经不能用语言形容,他还是低估了这位义妹的神奇。震惊的同时,想起今晚他们一行人的来意,他心里又沉重了几分…
小安端了只大托盘,半跪在地毯上,给木艾和青衣人各斟了一杯茶,然后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肖恒父子,自家舅老爷她是认得的,可是今日怎么站在那青衣人身后,究竟要不要给他也倒杯茶呢?
木艾挑挑眉,抬头看着肖恒笑道,“大哥到妹子这里来了,怎么还这般客气,坐下喝杯茶吧。”
肖恒刚要拒绝,那青衣人却说道,“安伯侯和给事中一路辛苦,也过来坐吧。”
安伯侯?给事中?这人居然直呼官职,再看肖恒父子脸上微有惶恐的坐了末座,身子却也未敢坐实,木艾心里突然有些不安,难道这人会是…
木艾勉强压下心里的杂念,暗自安慰自己多虑,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茶杯,挥手从空间里摘了几样水果出来,笑道,“此时夜深,也没有什么好吃食待客,这位大人如果不嫌弃,就吃些水果吧。”
那两个随从看见突然出现在茶几上的说过,惊得瞬间屏息抬头,刚才外面夜色遮挡,有担心主子的安危,所以他们未曾注意,此时亲眼见到,再联想到今日花都里那些传闻,脸上立刻换上了敬畏之色。
青衣人却毫无惧色的伸手拿了苹果在手里,微笑说道,“仙夫人果如传言一般神奇,这般凭空取物,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只是不知那仙岛所在何处,如若可以多派人去习学一二,我百花强盛岂不是只在朝夕。”
朕?这个词似乎只有一国之君可以用,这是在向她亮明身份了,虽然知道她今日这般张扬,一定会引来有心人,但是,她却也没有想到第一个上门的居然是一国之君。
木艾起身,略微犹豫一下,也没有跪地磕头,只躬身行了一礼,然后重新坐好,说道,“陛下深夜微服前来,想来是不想曝露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妾身就不给陛下行大礼了。”
上官御风见她如此却没有半点恼怒,心里反倒很觉新奇,他一生之中所见的女子,或者高贵,或者端庄,或者温婉,或者娇憨,性格各异,但是如此机智,如此有胆识,面对一国之君尚且不愿低头的女子却是第一次见到。就好似一直长在山巅俯视的高木,突然发现身侧多了一个同样高大的同伴一样,有些欢喜,有些佩服,有些警觉,总之滋味有些复杂。
肖恒却不知国主这般心思,刚才木艾没有跪地磕头,惊得他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生怕国主一声放肆,就把她全家拉去斩了,在他心里纵使义妹仙术再神奇,也是不能与皇权抗衡的。
惊恐之间,他也顾不得失礼,努力扯了个笑容,插嘴说道,“妹子,几个孩子都睡了吗?我家那小子没有闹得你厌烦吧?。”
他眼里看出了担忧和焦虑,让木艾忍不住心里一暖,也没多想,笑道,“大哥放心,是孩子就没有不淘气的,他几年和辛巴没见,如今终于凑到一处,自然要欢喜玩耍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