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琴慌慌忙忙的,一时间又没把话给说清楚,到了地里支支吾吾地直说赵老三和杨氏要卖女儿,吓得老赵头面色发白赶紧地扔掉了手里的锄头,带着另外两个儿子拔腿就往家里赶!
家中哭声骂声不断,乱成一片!
老赵头刚一踏进家门,就直冲西屋,进屋后揪准了赵老三的衣领直吼:“赵信阳我告诉你!今个你要是敢把闺女给卖喽,从今往后你就不是我儿子!”
“爹!”杨氏也趁机猛地嗷一嗓子,震得大家耳膜生疼,“说什么呢!我跟弘仁爹什么时候说了要卖闺女了!”
大家这才注意到,方氏正气得浑身发抖地坐在西屋的凳子上,脸色苍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老赵头恐老伴的病情反复,吓得心胆俱裂,赶忙跑了过去一把扶住了方氏:“老太婆,老太婆?你,你可别再吓我了呀!”
方氏轻摇了摇头,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出来,尔后眼泪吧嗒一声就掉了下来,嘴唇颤抖着轻声道:“你说咱们俩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这才隔了几天,家里的祸端是一波接着一波来,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老赵头见老伴这副光景,心里也好一阵酸楚,轻拍拍方氏的肩背,好生安慰道:“没事的,再大的事也有过去的一天,没事的。”转而又侧过头来对准了赵老三和杨氏,“你们两个给我听清楚喽,甭管你们说没说要卖闺女,总归哪天你们要是敢这么做,以后就别再进咱们家的门!”
“就是,这种念头亏你们也想得出,太阴损了!”赵老二也是一阵心寒,“人家戏文里唱得好,‘宁为小户妻,不为大家妾’,那做妾做小的日子是这好过的?那可是要入贱籍的呀,比咱们农户还低一等哩!难道你们想看着相莲过着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日子么!”
赵信良听见这话时,不禁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见她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杨氏与赵老三,心里发疼,弯身将她一把抱起:“相宜不怕,爹就是再穷再苦,也舍不得把咱们家相宜往火坑里推。”
杨氏听见这兄弟俩的话不禁嗤了一声,小声咕哝道:“你们这群没见识的土包子,比农户低一等又怎么了?日子还不照样过得舒舒服服的?瞧你们一个个,还口口声声比她们高一等哩,咋没见你们日日吃米嚼肉呢?”
这时候,方氏坐在原地休息妥当了,又顺了几口气,扶着老伴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大家静一静,我有话要说。”
众人这才止了声音,唯杨氏还在一旁翻着个白眼絮絮叨叨的,只不过声音很小罢了。
方氏的手在颤,身在抖,倒吸了几口气之后,方看向众人一字一顿地咬道:“我想通了,咱们分家!”
“老太婆,你在说什么!”
“娘,怎么好端端的提出这个来!”
众人皆是一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分家这两个字眼一直是赵家二老的忌讳,平日里谁要是敢提出分家之类的来,非得被赵家二老给骂死。还记得前年杨氏曾经闹过分家,而且还闹回了娘家,声称这个家不分,她就呆在娘家不回来了!
结果,赵家二老果真按着赵老三,让他不要去接媳妇,而杨氏娘家那边人口多,又嫌她在那碍事吃白食的,便是将她给撵回来了!杨氏最后没地方去,还是自个灰溜溜地回了赵家的。这事杨氏丢了大丑,成了乡里乡亲饭后的趣谈。
之后,这个家再没人敢闹分家,平日里也就杨氏偶尔拿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出来掰扯掰扯,但也不敢再像上次那样把事情闹大。
如今,方氏忽然自个郑重地提出了分家的要求,可是急坏了家里的一大批人!
老赵头至今犹不敢相信地看着方氏询问道:“老太婆,咱们虽然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可咱们说出的话也得负责任呐,你好端端的,怎地说这样的话来气我,啊?”
“你们以为我想么!”方氏紧咬着唇,眼泪簌簌地掉,“这个家一天不分,老三媳妇就见天地寻事闹腾,老头子,咱们要是想再多活几年,就趁早把这个家给分了!”
大家听了方氏的话,一颗心都软了,满心的酸楚。唯杨氏赶紧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双眼晶亮地偷偷看向赵家二老,嘴角不经意地翘了起来。
“娘,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您还是想想再说吧。”赵信良身为这个家的老大,看见这个家如今闹腾成这个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赵相宜趴在赵信良的肩膀上,看着屋外瑟瑟的秋景,心里也很是复杂。按理说,得到分家的这个消息,她心里应该十分高兴才对,毕竟分了家以后,她就可以马上开始实施自己的赚钱计划,不用再理会杨氏那一帮人,或以再看他们脸色。可是,咋一听到这个消息,再看方氏和其他人那满脸哀楚的模样,她的一颗心顿时生疼生疼的。
不知不觉,她早已将和蔼可亲的赵家二老,父亲哥哥还有叔叔他们,当成了自己真正的亲人,到了那种血浓于水,不离不弃的地步……他们的哀痛,就等同于是自己的哀痛。
“不用再考虑了,这些日子我躺在床上养病,想也想透彻了……”方氏重新坐回了位置上,看向众人无力道,“我知道,老三一家见天地巴望着我跟你爹同意分家,这个家啊,再这么下去也是散了,只外面看着还有个样子而已,与其这样,倒不如早点分了,大家也都安生!”
杨氏一听方氏这回是打定主意了,喜得赶紧拿手捅了一下自个男人,随后又抬头笑着附和方氏:“哦哟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哩,这个家就是分了大家也只是分开吃饭而已,感情也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哩!”
“闭上你的臭嘴!”老赵头瞪了杨氏一眼,杨氏正巴望着二老分家哩,不大敢发火惹恼他们,便是住了嘴,埋着头在一旁暗自月复诽着。
“但是,我是有条件的。”方氏话锋一转,众人也都站好了等着聆听,“首先,这个家要分也得等到年后再分,眼看着现在都快十月了,我不想咱们家在这节骨眼上闹这么一出,不吉利,也让人笑话!”
“娘说的在理!”杨氏暗暗捅了赵老三一下,赵老三立马扬声巴结道!
回头再看自个媳妇时,只见她满脸美滋滋的表情,赵老三一想,自己这回还真说对了话,不免心情大好,想着一会这里完事了之后可得去村头小货栈找人耍几盘牌,玩几盘骰子。
“接着就是月琴的事。”方氏斜睨了一眼赵老三,心说这个儿子她是别指望什么了,但求他不要太没良心,哪天真做出卖闺女的事情来,“月琴今年已经十五了,上半年我给她看了好几门亲,有几家挺满意的,只等着下个月再去相相,我想啊,月琴的大事就在今年年底先定下来吧,等来年再办,完了以后,这个家你们爱什么时候分就什么时候分!”
赵月琴听后,眼泪登时就滚了下来,捂了脸转身跑出了西屋。
赵相宜趴在父亲身上看着自个姑姑离去的背影,胸口处钻心的疼,知道她素来孝顺,这一知道自己马上要嫁人了,家里又要分家,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吧。
屋里气氛沉重压抑得紧,赵相宜鼻尖酸酸的,她暗咬了自己的舌尖,硬是逼出了几滴泪来,看着还真像这么回事。
沉寂的空气中忽然响起了她稚女敕的哭音:“相宜要跟女乃女乃在一块!”
赵弘林听了,赶紧上前去伸手轻模了模她的头:“相宜乖乖,不哭了不哭了,咱们还跟爷爷女乃女乃住一块哩!”
“老头子,你看看。”方氏呜咽着看向自个孙女,“相宜才三岁都懂得这个理,希望家里和和气气的,怎么他们两个就是不懂呢!”说着就是扶着老赵头的手起了身,慢慢地走到了赵相宜跟前,伸手为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相宜乖,女乃女乃的好孩子,你放心,女乃女乃以后还跟相宜在一块,继续陪相宜玩哩!”
赵相宜心一软,眼泪当真就簌簌地滚了下来,冲着方氏撒了撒娇,尔后又是扭头满脸怒意地看着赵老三和杨氏。
杨氏瞅见赵相宜的眼神,赶紧伸手推了推自己男人:“嘿,你们看见没有,这小妮子居然用这吓人的眼神瞪我,真不是什么好货!”
“住口!”赵信良轻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背脊,随后冲着杨氏道,“我的闺女自有我自己来教,用不着你在一旁指手画脚的!”
赵老二见分家的主意已定,心里很不是滋味,板着个脸扶着方氏出了西屋,老赵头见状冲着西屋空地上啐了一口,随后使劲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也出了屋。
“爹,咱们也走,三叔三婶婶真讨厌!”赵相宜女敕声女敕气地说道,其实面对杨氏和赵老三的极品行为,她有时候真的很想破口大骂,可一想到这么做既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与自己三岁的年龄格格不入,她便很快放弃了。
屋里,仅余杨氏与赵老三二人,这回她可是高兴得意了,扯着自己男人的手臂喜滋滋道:“哎哟,我可盼来这么一天了!到时候分了家,咱们就不能再这么见天偷懒了,可得努力干活给家里挣钱嘞!”说到一半,她眼珠子突然一转,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赵老三道,“咱们这些年从家里偷偷扣下来的钱可算是能见天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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