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储秀宫,窦琪安才知道当秀女不是件简单的事,甚至可以说是件非常有挑战的事情,一颦一笑都有严格的标准。就拿走路来说,最基本的要求是轻、慢、收月复、含胸,然后才是韵味,所以每个秀女的身上都配个铃铛,以铃铛发出的声音来判断是否符合宫廷标准——铃声要轻而有节奏,这才表示步履平稳、轻巧。所以,光是练习走路,就走了无数次,不仅如此,走得不好的秀女还要被那些嬷嬷打骂。
一天练下来,窦琪安的双腿已经肿了,温婉打了一盆热水给她泡脚。
“谢谢你啊,温婉。其实你也可以当秀女的,你长得比她们都漂亮,也很有才华。”窦琪安真心说道。
“三小姐,您别说笑了,我现在只是个奴婢,根本不够资格选秀女,奴婢也没那个妄想。”温婉凄凉地笑着。
“以后帮你找个好人家。”窦琪安笑道,“今天早些睡吧。”
第二天,窦琪安起得晚了,等到匆匆忙忙赶到昨天训练的场地时,却被那里的太监告知管事嬷嬷已近带领东厢的秀女去了司制房。
原来今天教授和考验的是女红。
“你们都用心做,用心学,一个女人要是不会女红,就不配留在这皇宫,更不配侍奉主子们。听明白了吗?。”管事嬷嬷严厉地说道。
“明白了。”众秀女答道。
“对不起,嬷嬷,琪安迟到了,甘愿受罚。”窦琪安行礼道。
“主子做得不好,肯定是奴才没伺候好,就罚那个小奴婢去储秀宫后院劈柴。你的位子在那里,快去准备吧。”管事嬷嬷指着温婉说道。
“奴婢,奴婢知错了,这就去劈柴。”温婉委屈地说道。
窦琪安也感到不忍心,她做错了事怎么能让别人代她受过呢?但是她看管事嬷嬷脸色铁青,又见众人都向她看,不好意思当众让管事嬷嬷难看,所以只得隐忍不做声。
在刺绣期间,这管事嬷嬷还时不时到窦琪安身边指点一二,不是花色搭配得不够合理就是针眼太大,连她拿针的姿势都纠正了。女红是窦琪安最不擅长的,虽然绣出来的花样勉强看得过去,但和其他秀女一比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就在她快要绣完的时候,后面的一个秀女不小心碰了一下她身下的凳子,她身体一晃动就将绣花针刺进了自己左掌心。
“啊!”窦琪安痛得叫起来。
“琪安秀女,你怎么了?”管事嬷嬷赶紧跑过来,一看手出血了,整个绣布都染了血迹,皱眉道:“你也太不小心了!你自己先找块布包扎一下。你们都看什么看,做自己的事情!”
“你看她绣得东西好丑,咦,好恶心,都是血。”一个秀女窃笑道。
“是啊,简直就是血芙蓉。嘻嘻。”另一个秀女也伸头过来看。
“就是,绣得难看死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淘汰掉。”其他人也跟着议论开了。
从司制房出来,窦琪安是走在第一位的。
“咣啷”一声,司制房的门楼上那盆吊兰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窦琪安的左肩上,她被这从天而降的花盆打得跪倒在地。
“哈哈,哈哈”众秀女都笑起来,有的人甚至笑得直不起腰来。
“可能是这门柱年久失修,所以遭了虫蛀,承受不起这吊兰的重量,这才掉下来的。不知郡主伤着没有?奴才这就去禀报掌制女官要求内务府修葺,以免再伤其他小主。”司制房的太监马上过来说道。
窦琪安看了看那盆掉下来的兰花,还有半截门栏,只见门栏的一头是新鲜的断痕,根本不是什么虫蛀,更没有腐朽的迹象。
“你们都别笑了。”一个秀女忍不住站出来制止道,过来将窦琪安扶起,轻声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招太医看看?”
窦琪安报以微笑:“谢谢,我没事。”
“走,我送你回去吧。”她说道。
“谢谢。还不知道姐姐怎么称呼?”窦琪安问道,她知道选秀女的最小年纪就是十四岁,她今年刚刚十四岁,又看她比自己成熟些,故喊了一声姐姐。
“我叫云杉,邓云杉。”她浅笑道。
“原来你是邓御史的女儿。邓姐姐好,我早就听说过邓姐姐的大名,只是无缘相见,想不到我们竟在这里遇上了。”窦琪安笑道,一时竟忘记自己身上的痛了。说起这邓云杉确实在槿溟国很有名,都说她过目成诵,饱读诗书,性情婉转温顺,容貌倾国倾城,如今看来,传言不虚。
“我那叫什么有名,比起妹妹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妹妹的伤无大碍吧?。”邓云杉关心地问道。
“很痛,你不要碰——”窦琪安叫道。
“那还是找个太医来看看吧。李嬷嬷,齐安郡主伤得不轻,还是快些找太医来看看吧,要是被皇上、太子知道了,那事情就大了。”邓云杉急道。
“那,那什么,你!你快去太医院找太医。”管事嬷嬷指派离自己最近的小太监。
太医过来诊治说窦琪安是被重物砸伤,导致左肩月兑臼,好在只是皮外伤,有些红肿,没有伤到筋骨。
晚间就有几个秀女装模作样地过来探视,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其实主要是表明那吊兰落下来只是意外,和她们毫无关系。窦琪安只是笑笑,还让温婉给她们准备了茶水。
最后一个进来的秀女是李玉莹——为什么窦琪安会对她的名字这么清楚,那是因为她确实有独到之处,她从来不会慌慌张张,也不会害怕那些嬷嬷和太监,在一群懵懂的秀女中间,她显得一枝独秀、鹤立鸡群,在众多秀女中很有威信——这让窦琪安想不注意到她都难。
“坐吧。”窦琪安实在累了,没心思去招呼她了,而且,她很讨厌这种虚情假意的寒暄。
“你好像不欢迎我?”李玉莹笑道,“我可是来给你送药的。”说完,将一个小黑瓶放在了桌子上。
“那谢谢你了,我没什么大碍,你这药还是拿回去吧。”窦琪安还以笑容。
“我来,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哦,不,是转告你。”她四处看了看,最后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窦琪安不置可否地看着她,示意她将话说完。
“你是逃不出王爷的手掌心的。王爷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如果他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李玉莹那张桃花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这笑容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你是景昙王的人?”窦琪安有点明知故问。
“你真不是个聪明的人,居然想到逃进宫里做秀女,真的很可笑。哈哈”她笑道。
“是啊,我是很可笑,但可笑的人又何止我一个。有些人不但可笑还很可怜。天晚了,我要休息了,不送!”窦琪安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如果你不够乖的话,是要吃些苦头的。”李玉莹露出一个很妩媚的笑容。
亲们,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