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北上行程顺利的几度让茶夜以为之前所有的险况与阻挠统统都是假象,平凡无闻如前世,走到哪里也无人多看几眼,那才是她本该的生活。十天过后跨江改陆路也是顺风顺水,六月中旬,终于到了天子脚下,炎京。
入得炎京,才真正看到什么叫做富甲一方。这个集天下权贵最密集的地方,无论是建筑还是民风,无处不在张显着天家的尊贵与大气磅礴。就连一个普通的百姓,看人的眼神都是带着一丝傲气的审视,分析着究竟是外来客抑或是本城之人。皇天厚土,天子脚下最为尊贵,可这又与百姓有多大的关联?
茶夜的车辇在褚家的仪仗车队之中,自然也是受着人们眼神的膜拜之礼。她分明看到刚刚向褚家车队行完或艳羡或崇拜或敬畏的注目礼的人,转头就能对一个外乡人嗤之以鼻。
她在车内冷笑。
草根到哪里都是草根,种在炎京长在炎京难道就成了皇家草根不成?殊不知他们以为自身的尊贵之处,在真正尊贵的持权人手里,与炎京外的草根是完全没有区别的。
永安元年六月二十,皇商之首褚家自愿捐银三百万两充盈国库报效皇恩,之后两日,皇帝当朝怒竭扬言要将皇弟百里赋贬为庶人,卸其功勋夺卸封号,正欲要下旨罚百里赋流放边塞永世不许回朝之时,朝堂以即墨啸为首的左派众官长跪不起,恳请皇帝收回旨意。
此事拖延到黄昏将至,就连即墨啸的政敌也纷纷为百里赋求情,满朝文武跪拜在金銮宝殿为质子百里赋求得一线生机。最终,皇帝拂袖而去。
六月二十五,即墨啸亲自率军运送厚礼踏上官道,前往突厥。
上至宫廷,下到市井,无人看不出这次的厚礼究竟是出自谁手。但是不会有人同情褚家一丝一毫的,看热闹的尤其之多,京城的百姓不敢论政,但对商贾向来是不会留半分口德。幸灾乐祸之人数不胜数,茶夜身在京中,坐在屋里都听得见满城风雨。
她不禁感叹,来到这个时代接触了这些所谓上流社会之人方才明白,原来仇富的心理并非是穷人专属。来自于同样显赫身世的仇富心理,更为猛烈更为薄情。
这个举目非富则贵的地方,处处奢华无道,人心高傲狂大。满城的繁华奢靡都不过是在掩饰这里的乌烟瘴气,看到他人不幸,除了同气连枝利益受损的阵友之外,哪一个不是揣着同情而内里却笑的像自己占了便宜似的?
褚家向来门庭若市,经过此事后再加上之前褚月浅消失的半月受到的打击,人人心中皆隐隐认为褚家气数大有用尽之象,已经开始走霉运了,昨日门客三千,今日便已是稀稀落落,难保明日不是断壁残垣。
就算是朝中权贵一朝失势都尚且不如只走狗,更别说只是仅靠财力名冠天下的褚家了。
褚月浅为她安置的住所距离褚府极近,不仅如此交通还甚是便利,周围环境正是炎京最繁盛之地,市中心商业区是也。前楼是个铺子,后院便是她安身之所。占地虽不甚广,但贵在此宅立于炎京最贵之地,也是寸土寸金。
褚月浅把她安置好后,已有半月未见人影,若不是为远在突厥的百里赋处理烂摊子,怎会忙到如此之境。茶夜闲散无事,半月来将炎京几条商业大街逛了个烂熟,除了睡觉之外,几乎都在大街上晃悠。购物什么的自有褚家的小厮跟随伺候,渐渐的不少人也都知道褚月浅收了个女子在京,对其礼遇其是不错。
自褚家捐银之后半月有余,不知从何时刮起了一阵风,先是从南方起,许多银楼金店开始回收金饰,起初并未掀起多大的浪潮,但这股风却不止不休甚至刮进了炎京。并且已经换了花样,凡是付了差价和手工费再折去一成净重便可换取时下最新款式的金饰,并且还额外附送大礼包一个。礼包含玉盏一枚玉珠一颗,另附祈福精美绣囊一个。
自然,当这股风已经烈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们已经发现,只有褚家的银楼金店才有此举,别家未染指一分。
玉器贬值的事情距今已半年,那股风已经快要刮过去,但还是未缓过气来,至今玉器仍旧不景气。人们以为褚家此举大抵是在借此消去库中玉器的存货,起初并不以为意,况且那玉器的成色也并不十分上乘。
但能如此风行必有亮点,传言褚家各大银楼排队换金饰的名额已经能排到下月有余,每日成倍上涨。原因便出在那祈福绣囊上,用的面料是褚家与番邦合作的最后一批缎子,图样花色尽显异域风情,传言这批缎子出自苗疆当年问鼎天下的第一织女之手,这批缎子便是她的最后绝响,从此归隐再无所出,多少年来世面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第二人能织出更妙的美缎。
而这最后一批缎子当年被炒的价格之高胜若黄金美玉,事别多年,此缎再次出现在世面上,却是用这种方式,曾经千金难求的现今也是买不到,多少商贵家眷妇人皆纷涌而上,只为那绣囊而来。
边疆的不稳丝毫没有影响到人们对奢侈品的追求,一时间黄金的事情倒弱了下去,整个天朝,人们为能拥有一个褚家出品的祈福绣囊而倍感荣耀。
正值正午,走到哪都是人满为患的炎京街头,茶夜不过是转脚拐了个弯踏入了个巷子绕到了旁街,那人潮便不复繁盛。稀稀落落的人目不斜视的只走着自己的路,两旁的店铺名楼也都人丁稀薄,明明是正午时分,倒更像是清晨刚刚开张的景况。
虽少了人气,却涌来无边的脂粉之气。这里白日颓垣稀落,可却是一个十足的吸金之地。炎京最大的集名仕名流名妓于一处的烟花之地。
古往今来,此行业怕是最源源不息不分淡旺季的地方。
她抬眼看了看楼牌,笑了笑之后却并没走向最大最奢靡的那一楼,而是向它的对面,一个地位明显不低却绝对排在第二的门前。
此刻龟奴刚刚卸下门板,算是开张,见有人进来也是吃了一惊,迎上前去:“这位公子来的早啊,不知是否提前预订了哪位姑娘随旁?”
-----
已经欠下一章加更,但这两天圣诞节嘛,嘿嘿,我过完节加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