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城南的时候,七小姐傅清敏下了车,另乘了一辆马车,说是给傅二公子送莲子。安国公府的二小姐赵明珠也在岔路上与傅清玉分手话别,转回自己府里去了。
“小姐,你看,前面就是国色天香了。”走在马车旁边的冬梅忽然惊喜地叫道。
傅清玉把帘子微微掀开一角,朝外望去。果然,马车已使入一条繁华的大街,街上车水马龙,喧闹震天,热闹非凡。不远处,一个装潢颇具特色的铺子出现在眼前,铺子门前的“国色天香”四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果然如冬梅先前所说的,“国色天香”门前停着好几顶轿子,并非是寻常所见的那种青衣小轿,覆轿的绸布都是新的,也很有气派,看来是一些颇有些家底的官家小姐,或富户太太们所乘的轿子。
不过想想也是,像“国色天香”里售卖的香脂香粉香膏,都是几两银子一瓶,贵则达到了数十两银子。普通人家不敢用,也用不起。
铺子门前的人流络绎不绝,均是衣着光鲜的太太小姐们,有些带着期盼的神色拥了进去,有些则手里捧着一些东西,乐呵呵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从敞开的店门,可以看到冬梅的远房表姐兰芝正在店里忙个不停。
傅清玉的唇边露出笑意,看来这铺子开张大吉,这么些天来生意都这么好。
至于那个制造香料的作坊,冬蕊前两天也回了话,说她的二弟夫妻俩听后,欢喜成什么似的,一个劲地道谢。作坊也找好了,人呢,找了几个本家的亲戚前来帮忙,就等着这两天开工。
“小姐,要不要进去看看?”冬梅转头问傅清玉。
“也好。”傅清玉起身,赶车的媳妇赶忙从马车边上取下一张矮凳子,放在了马车下面,用以下车垫脚之用。
冬梅上前,刚把帘子掀开一半,就听到“国色天香”里面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三十盒你们店都没有?你在敷衍我吧?也不睁眼看看我们爷是谁少罗嗦,快拣十盒香粉,十盒香脂,还有十盒香膏,包好了给我,我们爷等着要。”一个十五六岁,丫头打扮的一个姑娘粗声粗气道。
“这位姑娘,我们店里目前的确没有这么多。”是兰芝表姐的声音,声音里透着歉意,“架子上的这几十盒都是别人一早就订下了的,说好今天过来取的……要不,姑娘过一、两天过来看看如何?”
“你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铺子而已,还要我们爷先过来下订吗?真是笑话”那姑娘不依不饶,声音越发的大声起来。
“小姐,我看那个丫头是个难缠的,应该有什么身份背景吧?”冬梅转头对傅清玉道,“我怕兰芝表姐应付不过来。”
“管她什么身份,在我的店子里耍横,我们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傅清玉下车,脸上带了些薄怒。
“小姐,你千万小心些,那个人怕是不好得罪的。”冬梅追在后面小声提醒道。
这时,店子外面停下一辆马车,一个管事模样的老婆子下了车,走进店里:“掌柜的,我前两天来订的那三十盒香脂香粉给我弄好了没有?”
“弄好了。”兰芝表姐呵呵笑道,转身取过一个包裹,递给那个老婆子,“姜妈妈,你数数,看看数目够不够。”
“不用了。”姜妈妈笑着说道,“掌柜的办事,我放心。我们府里那些小姐姨太太们,这两天天天催着我过来,催得我老婆子……哎哟,你这位姑娘,想要做什么”
傅清玉看到,那位刚才说话粗里粗气的丫头并没有走,而是站到了一旁,看到了姜妈妈拿着的那个鼓鼓的包裹,竟伸出手来要抢过来。
“这位姑娘,这里可不兴使横的。”傅清玉稳稳当当地按住了那位姑娘伸出去想要去抢东西的“魔爪”,转头对姜妈妈道:“这位妈妈,你自己的东西可要拿好了。”
“多谢姑娘你了。”姜妈妈马上把那个布裹抱在胸前。这可是府里的小姐姨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要带回去的东西,要是两手空空回去,交不了差的话,那她这个老婆子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欢迎下次再来呀。过些日子,入了秋,还有新货呢。”傅清玉甜甜地笑道。
“一定,一定。”姜妈妈乐呵呵地上车去了。
“你竟敢扰了本姑娘的事情,你……哎哟”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那个耍横的姑娘,如今呲牙裂齿,一脸痛苦的神情。此时的她,再没有刚才那副目空一切的样子,有些害怕地看着傅清玉,痛叫个不停。
“你放手,你竟然弄痛本姑娘的手……”
傅清玉松了手,看了那个丫头一眼,冷冷道:“竟敢在我的店里撒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个刁蛮的丫头见傅清玉撤了手,忙退了一步,一边揉着红肿疼痛的手,一边指着傅清玉道:“你是什么人,一个姑娘家哪有这么大力气的”
傅清玉笑笑,她学了这么多年的色鈶拳道,难道是白学的不成?制服这些仗势欺人的丫头最好不过了。
“我是这里的店主。”傅清玉悠闲道,“有什么问题吗?”。
一旁的兰芝表姐看到傅清玉一到来就帮她解了围,忙迎上去,笑道:“六小姐,您来了?”
傅清玉朝兰芝表姐一颌首,算是打过招呼。那边的那个丫头已经叫了起来:“管你是不是这里的店主,我们家爷你也敢得罪,真是不要命了识相的快快包好三十盒香脂香粉给我,那本姑娘还可以放你一马,不然的话,等我们爷来了……”
面前这个刁蛮的丫头一口一个“我们爷”,听得傅清玉极不舒服。虽说京城不乏像钱国舅那样的纨绔子弟,仗着宫中姐姐当贵妃的权势,作威作福,横行霸道。但是,毕竟这是京城,天子脚下,法治还是可以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嚣张,就算是钱国舅也不敢如此吧?
难道这个刁蛮丫头的主子,竟比钱国舅还要横?
傅清玉看看四周,因为刚才的事情,旁边已经围了一些看热闹的人。旁边的兰芝表姐也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傅清玉知道,今天她如果让步的话,不仅让周边的人觉得,她是一个懦弱的,而且也会大大打击兰芝表姐这些帮她做事的人的信心。何况,这样的事情一旦开了不好的先河,那以后,京城里那些喜欢仗势欺人的官宦太太小姐们,肯定会如法炮制,扰乱正常的经营秩序。那样的话,她这个铺子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她再看看面前这个丫头,忽然觉得,这名丫头长得与其他人有些不同。虽然这名丫头穿着中原服饰,但头发微微有些卷曲,眼窝也有些深陷,一副外邦异族的样子。
傅清玉不由冷笑,这个女子,分明就是外邦人。一个外邦人,竟敢跑到中原来撒野,也太自不量力了。
“这位姑娘。”傅清玉上前一步,不亢不卑道,“如果你需要买本店的香脂香粉的话,那就得遵守本店的规矩。本店一向人人平等,老叟无欺,这一条邻里街坊都是知道的。”
“对呀,国色天香里一向都是人人公平的。”人群里有人附和道。
那位刁蛮丫头的脸色已由白转红。
傅清玉又道:“这位姑娘,我们做营生的,一向注重信誉。我们这店里的东西,凡上了二十盒以上,必须预订,这一点在店门口的告示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的。”
傅清玉随手指了指贴在店门口墙边的一张告示:“姑娘如若不信的话,可以移步过去看看,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围观的人群瞬时把目光都集中在那位刁蛮丫头身上,那个丫头的脸更红了。
“还有,刚才那位老妈妈是前两天就过来下订的,按顺序理应先给她,这也是本店的规定之一。”傅清玉看着那个刁蛮丫头,话锋一转,“姑娘一未来下订,二未交付订金,却急着要抢他们的东西,是何道理?”
“你管本姑娘是何道理”刁蛮丫头怒了,“反正这三十盒香脂香粉本姑娘要定了,你能给最好,不给也得给。如若不然的话,你看看本姑娘敢不敢把你这家小铺子给拆了”
这么妄狂的语气?
傅清玉也怒了:“姑娘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可是京城,天下脚下,姑娘如此使横耍泼,还有王法天理吗?”。
“对呀,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说要拆人家铺子,真是无法无天了”
“是哪个府里的丫头,这么没有教养,一大早的就来这里丢人现眼……”
周围的议论声顿起。
傅清玉笑了笑,她就是要这样的舆论造势。
刁蛮丫头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紫,显然招架不住了:“你……你竟然说本姑娘使横耍泼,本姑娘,本姑娘……”
那个丫头竟然捋起袖子,一副想上来打架的架势。
“小姐小心”冬蕊赶忙拦在傅清玉面前。打架谁不会?冬蕊横眉瞪了那名丫头一眼。虽说对方长得比她壮实一些,但真的干起来,谁胜谁负还说不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