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傅清玉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格图忙插话道:“傅小姐,我家公子的确是急着要这些香脂香粉的。眼见六天之后便是高丽国太子妃的寿辰,我家公子答应了金明公子,要快马加鞭送三十盒香脂香粉去给太子妃的,迟了恐怕赶不上太子妃的寿辰了……”
“耶律公子要给高丽太子妃祝寿?”傅清玉听得一头雾水。一个漠经的突厥人跟高丽国,这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格图看到傅清玉一副迷茫的样子,马上解释道:“姑娘可能不知道,我家公子可是高丽国的使者,此番专程陪同高丽的金明王子一同来京。我家公子互与金明王子、太子交好,这一次的差事绝对不可以办砸的……”
这一次,不仅傅清玉,就连冬梅、冬蕊都把讶异的目光投向了耶律公子。
傅清玉掩饰下满月复惊讶,含笑道:“原来……原来耶律公子竟然是高丽使者,难怪方才……”
难道方才那个叫做英姑的刁婢如此嚣张呢,原来主子居然是出使中原的使者。
“方才的事情,傅小姐不提也罢。”
“好吧。”傅清玉笑笑,想了想道:“既是公子受人所托,急着要那一批香脂香粉,而我这里开店做营生,也是与人方便的。这样吧,明天下午傍晚时分,耶律公子差人过来取那三十盒香脂香粉,不知公子以为如何?”
这回轮到耶律公子讶然了:“傅小姐,这三十盒……真的能够在明天傍晚时分赶制出来吗?”。
“小姐”冬梅急叫道。看着自家小姐这副神情,想必答应了的事情再无反悔的意思。她明白,自家小姐是一个执著守信的人,既然是应了人家,今晚恐怕整夜不眠不休也要为他人弄出那三十盒的香脂香粉出来的……
“傅小姐,其实你……你也不必太过于勉强自己。”耶律齐南的目光异常锐利,从冬梅焦虑担忧的神情中,他已经猜测到一二。再说,让自己的救命恩人逼得这么紧,让她劳心劳力,为自己国事,他也颇觉得过意不去。
“这样吧,我三天之后再来取如何?”耶律公子想了想,委婉道。
三天时间,应该可以了吧?
“多谢公子的通融。”傅清玉笑道,“不过,还是不用了。我傅清玉既然应承了公子,就一定会把这事办妥。再说高丽国离中原万里之遥,耽搁一天的话就多一份担忧。”
耶律公子目光清明地看着傅清玉,他如何不明白面前这位聪慧的姑娘的意思?
若论私,她大可以推月兑开去,不必为了不相关的人劳心劳力。但若将此事深入地细想一层,那就迥然不同了。
把中原的东西,作为贺礼,送入高丽,这一来一往之间,就有着寓示两国交好的成分在内。此番朝廷必定会十分重视,必定会派人亲自送过去。如果供货一方迟迟不能出货的话,那势必会间接地影响两国的交情。
他没有想到,一个普通中原女子,还有这样的深思熟虑的考量。
“既然姑娘心意已决,那好吧。”耶律公子略叹了一口气,朝格图吩咐道,“去取五百两银子来。”
格图看看公子,没有说什么,转身去马车旁取银子去了。
]“耶律公子,订金不用这么多。”兰芝表姐忙道,“只需两成即可。”
“我打算一次把货款付清,明天傍晚我派人前来取货就行了。”耶律公子道。
“这……”兰芝表姐看着耶律公子,开张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方的主儿。
“兰芝表姐,既然耶律公子这么信任我们,他的一番诚意,我们也不好推辞,是不是?”傅清玉笑笑,转身朝耶律公子致谢,“多谢耶律公子的信任,明天傍晚我们一定把货送到。不知公子住在哪里?”
耶律公子摆摆手:“我陪着金明王子住在驿馆内。不过驿馆守卫森严,通报也十分麻烦。这样吧,明天傍晚我差格图过来取便可。”
格图就是跟在耶律公子身边的那个小厮,既然大家都打过照面,当面不会给错人。傅清玉笑笑:“也好。”
这时,格图已经把一大包银子取了出来,交到了傅清玉手上。
傅清玉掂量了一下,估约有五百两之多。其实她暗里里早就算了一下,三十盒香脂香粉,全是最名贵的那一种的话,也不过四百两银子多一些,断不会超过五百两银子。可是,这位耶律公子一出手就是五百两银子,大有补偿方才失仪的意思。如果自己一味跟他清算,要把多出的银子退出去的话,那他的面子上必定过不去。既是如此,为了避免他的尴尬,不如暂且收下,再多制些新出的品种给他,也算是抵了多出的这些银子的价钱。
“那就多谢耶律公子了。”傅清玉把一大包银子交给兰芝表姐,转身朝耶律公子施礼致谢。
耶律公子大大方方地受了,打量了这间与众不同的铺子一眼,眼里闪着疑惑的光:“傅小姐,这间铺子,真的是你开的?”
傅清玉点点头,打消他的疑惑:“公子难道没有听说过,我是宫中女官薛红英的关门弟子吗?这制作香料的技艺,传承于师父之手。我不过不想让师父的秘方失传,才开了间铺子发扬光大而已。”
耶律公子眼中的惊奇更深。初见她时,见她手持利刃为他疗伤,惊世容颜丝毫不慌乱,令他怀疑她是一名大夫。再见她时,她却摇身一变,成为香粉世家的传承人,扬名京成的香脂水粉铺子的东家。
耶律公子的眼中探究的神色更深,她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是他所不知道的?
回去的路上,冬蕊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既然知道他就是那天晚上,在天恩寺里,让他的妹妹来挟持我们为他疗伤的那个人,如此身份不明的一个人,小姐为何还要与他做生意?”
冬蕊也插口道:“对呀,小姐,这个耶律公子的身份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我记得小姐说过,他戴的那枚扳戒,可以推断出他是漠北突厥那边的人。可是,今天见了他,他却说他是高丽的使者,这人的身份实在是怪异之极。还有,我隐约记得那天晚上,小姐帮他取下箭头的时候,我无意瞟了一眼,好像看到箭上刻着一个‘赵’字……这京城里的赵家,莫不是忠靖侯府?我听人说起,前两个月,忠靖侯府好像潜入了一名黑衣人,后来被赵世子用袖箭射成重伤,莫非就是这位耶律公子?”
傅清玉微怔了一下:“箭上刻有赵字?冬蕊你怎么不早说?”
冬蕊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姐,那天晚上实在太混乱了,我本想跟小姐说的,可回来之后又把这事忘了。如今再次见到这位耶律公子,我忆起那晚的情形,才想起这件事来。”
“小姐,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冬梅紧张道,“耶律公子潜入忠靖侯府,意欲何为呢?赵氏一族在朝中地位显赫,且忠心耿耿,曾为先皇打下半壁江山。外族之人听闻赵家军,无不闻风丧胆,如今这个耶律公子潜入忠靖侯府,难道是打探军机不成?”
“小姐,这个人我们是不是救错了?”冬蕊忧心忡忡道,“如果他是潜入忠靖侯府刺探军机的人的话,那就是漠北外族派来潜入中原的奸细,那我们救了他,不就是引狼入室吗?”。
冬蕊越想越严重:“如果万一被朝廷知道了,定我们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的话……”
傅清玉不禁有些失笑:“应该没有这么严重吧,这救死扶伤,本来就是做大夫的职责所在。再说,这位耶律公子虽然身份未明,但好歹目前他还是高丽国的使者,是高丽金明王子的近臣,就目前而言,朝廷方面都要给几分薄面给他,我们又何必开罪于他呢?”
笑了笑,傅清玉继续道:“这位耶律公子,的确有些令人扑朔迷离。不过,这做营生的事情,不就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吗?我们何必管他是哪里来的”
冬蕊想了想,也笑了起来:“小姐,看来奴婢是多虑了。”
“我们就别杞人忧天,替别人操心了,还是想想我们自个吧。”傅清玉敛了笑容,“既然应承了人家的事情,当然要做到,不然的话,失信于人,只会让我们铺子的名誉受损。
傅清玉敛了笑容,想到今天晚上恐怕要奋斗一整夜,熬到天明,她也轻松不起来;“冬梅冬蕊,既然已经出来了,我们就顺道去买一些材料吧,也好为今晚的任务做做准备。”
“小姐,那位耶律公子已经宽延了一天,小姐怎么还按着原来的日期交货呢?”冬梅心疼道,“看来今晚小姐注定要熬通宵了。”
“我不过……不想在耶律公子这样的外族人面前示弱而已。”傅清玉笑笑。这个民族荣誉感,并没有明显到时代界限的,只要你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这种荣誉感便会油然而生。
还有,不知为何,面对傲慢的耶律公子,她不知觉生出一种争强好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