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说的是那间小屋子吗?”。冬梅微微摇头,“那屋子也太乱了些,什么东西都堆在了一起,这万一要是失了火的话……”
傅清玉瞬间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冬梅:“你也觉得将来会有事情要发生?”
冬梅怔了一下,认真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小姐,你想到了什么?难道……”她的眉头也紧紧地拧了起来。
“这话不好说。”傅清玉摇摇头,“我只不过……自进了那屋子之后,看到里面乱得一团糟,忽然就有了这个担忧。”
“现在的四姨娘是越发的得意了,老爷看重她,她又开始架空大夫人握着这府里的大权,这府里的大小事务全部都要问过她,她正享受着呢。哪会管小屋子里东西堆放成什么样子这些小事多半让她屋子里的那些丫头去做就得了。”
“但是,这样隐患也太大了。”傅清玉仍然觉得放不下心来,“那些绣好的缎面,可是全府上下几十号人,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绣成的。可如今,四姨娘却如此随随便便地把全府上下几十号人的心血置于一旁,一点也不重视。到时候被有心之人利用,制造一场火灾的话……”
“小姐以为这种事情会发生?”冬梅蹙眉道,“这府里想把四姨娘拉下台的,只有大夫人。可如今,大夫人诸事不理,好像对过往的所作所为有所顿悟。她如今连自己那一半的权力都不要了,难道还会去害四姨娘吗?应该不可能吧?”冬梅摇摇头,表示不相信。
“就当是我多心吧。”傅清玉笑笑,也不多做解释。让冬梅端了水过来,替她卸妆洗脸,然后歇下。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放亮,傅府上下便开始忙活起来。
扩建兼装潢之后的听雨轩,既宽敞又明亮。正中央有两幢阁楼,四姨娘住了其中的一座阁楼,另一座阁楼了也早早就让丫头们清扫一遍,挂上二老太太喜欢的一些挂饰等等几类的东西。而府里府外,也早早有人将各式的灯笼和多彩的绸布挂了上去。
各房的丫头们一早就把早饭领了回去,伺候了主子用过早饭,再帮主子梳妆打扮一番,这才拥簇着主子朝听雨轩走去。
听雨轩里,又一次迎来了热闹非凡的场面。
大夫人虽然不再理事,但作为傅府的大夫人,这种场面是不能不出席的。她怀中抱着孙儿傅泽,坐于下首的第一个位子,旁边便是傅大*女乃。傅大夫人的神情安详,看向孙儿的目光带着无限的慈爱,令人无法不相信她是一位慈祥的祖母。
只不过,这位祖母也太年轻漂亮了些。
傅大*女乃坐在大夫人的旁侧,看着从外面一个一个走进来的三姨娘,六小姐,七小姐……
五小姐由于归依佛门,在家吃斋念佛,与青灯古佛为伴,自然要六根清净。这种热闹的场合,她不适合参与。
傅大*女乃的目光落在了六小姐傅清玉的身上。六小姐身形高挑,在众姐妹当中算是比较抢眼的。难得的是她今天穿着一身立领湖蓝色衣裙,没有太多繁复的装饰,就那般清清爽爽的,像大海里的一朵浪花,轻轻盈盈地走过来。
她带来的礼物也很特别,用一个半圆形的大玉罐装着,由冬蕊捧在手上,只看到里面串着一只只小小的,色彩斑斓的小鸟状的东西。
一旁的傅泽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东西的别致,从傅大夫人的身上跳下来,凑近傅清玉面前,悄声问道:“六姑姑,你带了什么礼品过来给二老太太,看得好别致呀。”
傅清玉看到是这府里的小宝贝问她,不由笑了,低声道:“我这个礼物,叫做千纸鹤。”
“千纸鹤?”傅泽侧着脑袋,似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能拿下来让我看看吗?”。傅泽好奇地看着冬蕊手里的东西。
傅清玉笑笑,从兜里取出一只金黄的千纸鹤来,递到傅泽的手上:“拿去吧。”
“泽儿,你在做什么?”傅大*女乃走了过来,看到儿子手上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也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傅泽十分新奇地看着右手里的金黄色的东西,他用左手拨弄了一下,问道:“六姑姑,这个东西是你亲手做的吗?”。
“对呀。”傅清玉含笑道,见傅大*女乃走了过来,便施了一礼:“大嫂好。”
傅大*女乃笑着回了礼,看看儿子手上的金黄色千纸鹤:“六小姐的手好巧,这些东西,都是你亲手叠的吗?”。
傅清玉点点头:“如今二老太太的寿诞快到了,我想着身边也没什么好东西,便寻思折一千只这样的纸鹤,串起来,图个好兆头而已。”
“这里全部加起来有一千只吗?”。傅大*女乃有些讶然地看着傅清玉,再看看玉罐里那一大堆精巧复杂的纸鹤,“这一千只纸鹤都是你亲手叠的?那得费多少功夫啊。”
“也不过是熬几个通宵而已。”傅清玉笑道,“熟能生巧,做起来就快多了。”
傅大*女乃含笑看着傅清玉,知道她说的是谦逊的话。看这么复杂的纸鹤,要折得好看,那是要花很多心思与时间的。何况如今各个房里都分派了绣活,赶绣活本来时间就紧,如果还要额外做些手工活的话,那就得熬通宵了。
傅大*女乃认真地看看傅清玉,果然看到后者的眼睛边缘有一圈淡淡的青黑色,显然是熬夜熬出来的。
“六姑姑,回头你一定要教泽儿如何叠这些漂亮的千纸鹤。”傅泽一脸认真说道。
“好,回头来我房里,我教你叠。”傅清玉笑着应了,伸手捏了一下这位大哥的儿子胖乎乎的脸颊。
这位她名义上的大哥的儿子,不过几岁的年纪,但乖巧得很,又不怕生,她与他不过见过几次的面而已,而面前这位小人儿却好像跟她很熟,很早就认识的样子。
傅大*女乃向傅清玉告个罪,带着傅泽退回到傅大夫人身边。这时,大家都就了座,每个人的后面都立了一名丫头,丫头的手上都捧着东西,不用说当然是给二老太太的贺礼。
傅清玉举目望去,见三姨娘穿得很素净,手腕上戴了一串佛珠,正在闭目养神。在她的身后,一个丫头捧着一个长方形的锦盒,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七小姐傅清敏则坐在自己的对面,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傅清玉微怔了一下,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似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上一次,她与这位七妹妹携手一起走回来,她曾暗中把了一下这位七妹妹的脉。七小姐的脉象十分正常,与一个健康人无异。她记得在以前,以七小姐这样长年病着的身子,脉象是偏弱一些的。
她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她也知道,这绝对不会是她开给七小姐的那些膳食疗法的效果。自己开的药方是偏保养调理的,从自己入府之后,不过半年的时间,在这半年里按着她开的方子调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达到这么神速的效果。
所以,傅清玉能肯定一点。这位七小姐虽然不跟她说,但她也能够猜到,想必是这位七妹妹想着自己明年就及笄了,开始关注起自己的身体状况来。
说不定,是傅二公子给她寻的秘方,才在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内,把七小姐的身子调理得跟正常人无两样。
傅清玉觉得有些欣慰,却又有些担忧。欣慰的是七妹妹的身子越来越好了,那样的话,二公子也就不用替这位妹妹再操那么多心了。担忧的是,她作为一名大夫,当然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七小姐身子一直虚弱,这是先前自娘胎带来的病根。正所谓虚不受补,七小姐这样的恶补,长久下去,身子是吃不消的。
傅清玉寻思着,什么时候抽个空,问问傅二公子,顺便给这位七妹妹提个醒,免得弄出什么事情出来,反害了自己。
傅清玉思量着,眼角无意间瞟了一眼傅七小姐身后。七小姐身后站着春芳和春兰。春芳的手上捧着一只正方形缕空的描金木盒子。木盒子的做工很好,想必里面的东西也一定贵重得很。而春兰的两只手,各提着一个多层食盒,想必装的是二老太太爱吃的东西。
傅清玉这才想起,之前听府里的人说过,这二老太太最疼爱的就是七小姐,还有三小姐。想必今天七小姐是决意要好好表现一番了。
既然如此,自己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此时春芳也望了过来,看看冬蕊手上捧着的玉罐,然后回头与春兰对望一眼,脸上现出不屑的神色来。
自己送的东西当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何况自己又没有一个有求必应的二哥哥。但送礼给长辈,讲究的是一份心意。傅清玉并不觉得有什么自卑的地方。
所以,对于春芳的目光,傅清玉一点也不介意。
就在这时,外面远远的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小姐的声音远远的就传了进来:“我来迟了……老太太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