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妈妈急忙进来,“小姐,已经送去了!由卓谷送去的,这孩子办起事来头头是道,学什么都快,稳重得体!”
芙子墨点点头,又对闻南听北说道:“准备一下,我们去品香楼!”
听小姐这样说,三人立刻互看一眼,二十八天了,今天是小姐话说的最多的一天,小姐是不是已经好了?
“是!”虽然天色已晚,闻南和听北还是立刻应道。
虽然还没过了正月,因为三月春闱,燕京所有的酒楼客栈都火爆了起来,景氏酒楼早就爆满,意外的,赞菱在品香楼外的告示栏贴了张大红纸,红字黑字,春闱期间,品香楼平价接待所有考生举子。
呼啦一下子,后院所有的房间都住满了各地的考生,品香楼里一时充刺着南腔北调的考生激昂的辩论交流声!
大燕的制度严厉规定:守孝期间,举子严禁参加科考。
芙子墨仔细的扫过一个个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面孔,期待又担忧,默默的念着,大哥,你来了没有,又在哪里?
“喂,你们听说了没有,据说这燕京城的梅兰竹菊四君子文采不俗!”品香楼里最大的一个包间,一个高昂的声音打开了话题。
“略有耳闻,却是未曾得见!”另一个声音加入。
看来梅兰竹菊四君子是今晚的辩论话题了。
立刻有人接道:“燕京四君子略有耳闻,却是未曾得见!”
“这有何难,既受君子之名,定当得起众人品量,咱们何不联名来个讨战!也来见识见识这燕京才子的盛名是否有虚?”一个倨傲的声音响起。
“如此甚好,我等推李鼎兄为文首,向这燕京才子下帖如何?”
“甚好,甚好!”
“大合我等之意啊!”
……
听着一个个异常激动乱喳喳的场面,闻南皱眉说道:“乖乖的躲在客房温习功课才是正道,一个个瞎起什么哄!”
听北立刻持不同意见,“起哄才好哩,什么梅兰竹菊四君子,想起来就气人,就该有人灭他们的威风!省的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
芙子墨却是凝听不语,自古以来,所有的举子都喜聚众举论,驳个你短我长,唇枪舌战不外乎沽名钓誉得个清名。
文人嘛,从来相轻,个个都孤傲清高,自视甚高,挑站燕京四君子,胜有荣,输不羞,又何乐而不为!
不出两日,品香楼举子李鼎等人下帖梅兰竹菊,于二月二龙抬头之日戌时整在燕京最大的戏楼“七音阁”对决的消息飞满了燕京的大街小巷。
七音阁所有的包坐眨眼之间被火速抢订而空。
闻南小心的看了眼认真查看宿住举子名单的芙子墨,轻声问道:“小姐,我们要不要也去订个位置,毕竟景公子要去应战的!”
要不要去?芙子墨想了片刻,大哥会不会也去一观?
听北失落的说道:“想去也来不及了,听二林说连站台下的空地都被人预定了,现在七音阁没一处落脚的地儿了!”
这么火爆?芙子墨咬了咬唇。
看小姐明显的有松动的意思,闻南神秘的笑道,“小姐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果然,二月二酉时末,闻南带着芙子墨和听北还有新近加入的跟班卓谷,穿过拥挤的众人,沿着西墙的楼梯上了七音阁二楼拐角的一处雅桌。
七音阁分上下两层,大红的主戏高台在一楼面南背北,二楼围栏设坐,是观赏的最佳位置。
芙子墨她们的这桌不是很显眼的位子,比较偏僻,几乎拐进了东墙的一角,整个隐在一根粗红的抱柱之后,但是,却不影响对楼下戏台上的观望视线,甚至一楼大部分座位也可尽收眼底,自成一个半封闭的小空间,安静优雅,有点偷窥的意味,很受用!
听北显然很吃惊闻南的能力,追着闻南问怎么办到的?
闻南心虚的看了眼小姐,对听北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声的让她闭嘴。
芙子墨不理会闻南和听北的小动作,探了探身子,逐一的扫过楼下已到场的形形色色的面容,万分的失望,大哥还是没有出现!
时间接近戌时,楼下早已人声鼎沸,二楼的空桌也陆陆续续的有了主人,不是锦衣玉缎的尊贵公子,便是华美艳丽的琼闺小姐,侍从家仆伺候的婆子规规矩矩的立在主子们的身后,干果茶水精心摆上,安静贵气肃静,相较于楼下,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芙子墨不着痕迹的打量二楼的人,抱柱的另一边她的隔壁连着两个桌子还是空的,杯盘果点却是早已备好,显然也是早就被人预定了。
而与她的位置对称的西墙角也有一个半封闭的空间,一个墨发束倾,墨色的腾云宽袖锦绸大袍的贵气清朗男子,正姿态优雅的斜睨着堂下,他的身后立着两个收月复挺胸威仪炯炯的侍从,仿佛感应到了芙子墨的视线,那男子出其不意的扫了过来,两弯浑如漆刷的剑眉下一双利目微微眯了眯,唇角轻扯了些许,便不屑的转开脸去。
芙子墨顿时无语,自大的人可真是随处可见,正欲撇嘴自嘲,却见楼梯上一个英挺的身影陪着两个娇美的女子稳步上楼,柔黄温婉的是霍雅玉,粉红娇俏的正是刚刚新婚的薛宝琳。
姑嫂两个感情不错,霍雅玉亲热的挽着薛宝琳的胳膊,挨着她的耳朵窃窃私语,引的薛宝琳含羞带怯的嗔了身旁的霍远枫一眼,那一眼柔情似水,浓情蜜意。
霍远枫目不斜视一本正经的陪着两人上了楼,身后的小厮急忙将他们引到预定的位置。
闻南压低声问道:“小姐,霍公子来了,要不要打个招呼?”
芙子墨摇摇头,霍远枫的位置离她们较远,根本看不到这里。
“呀,小姐,她竟然也来了?”闻南低声惊呼。
芙子墨抬眼看去,竟是多日不见的崔巧巧,崔巧巧显然是静心装扮过的。
入了楼来,温度有点高,崔巧巧身后的奇妈妈和倚翠急忙帮她解了大红的披风,露出她紧致的秋香色锦缎小袄,雨过天青的绡纱夹裙,红缎绣花厚底绣鞋上的绒球微微轻颤,衬着头上的精美朱钗花钿精描细化的脸蛋更显娇艳明媚。
她举目微微环视便轻移了莲步朝着那墨色清朗男子走去,那男子也不奇怪,对她稍稍点头,坐了个请的手势,崔巧巧便喜不自禁的挨着那男子坐下,身后的奇妈妈和倚翠也是一脸欣喜之情。
芙子墨微微向后挪了挪椅子,恰好可以避开崔巧巧的视线,不动声色的观察她们主仆三人的神色,显然那清朗男子意在楼下,不时的往楼下睨去,而崔巧巧却是低语巧笑,殷殷奉承那男子。
那人是谁?能让崔巧巧如此上心,至少其位应该不比颜薄云差,难道说崔巧巧已经放弃了颜薄云而另攀高枝?
颜薄云!芙子墨默默的在心中念了一遍,手不由的模了模袖口里那个三寸长的薄薄物件,一抹不知名的情绪陡然袭上心头。
听说他当日下午就离了京城,听说皇上命他急速秘密去办一份皇差,听说这差事极其危险,听说若是两月之内不回来就真的回不来了,听说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
“咣当”一声锣响,将芙子墨惊的手猛然一抖,楼下的高台上,一个小眼细长脸八字胡的精瘦男子对着四周上下拱了拱手。
“各位,在下陵州李鼎,家父乃陵州太守李成旭,在下不才,侥幸在去岁得了陵州解元,素闻燕京人才济济,首推梅兰竹菊四位兄台,斗胆敬仰请教,不知是哪几位兄台,请上台来!”
这个叫李鼎的说完,便拱手看向台下,众人也跟着看过去,可等了片刻也未见一人应声,窃窃私语之声便隐隐响起。
闻南向楼下的入口探了探身子看去,“小姐,他们,不会一个也没来吧?”
“哼!肯定是不敢来了,徒有虚名的家伙!”听北气愤的接道。
一直立在芙子墨身后的卓谷倒是挺身而立,安安静静。
芙子墨冷冷的瞥了两人一眼,两个丫头立刻住嘴,她紧紧的盯着李鼎,陵州,李成旭!
陵州与锦州毗邻,两州由锦江相连,陵州在锦州的下游,一切的商贸关卡都由锦州通往陵州,关系往来一直很密切,曾经爹爹与陵州太守李成旭情同手足,可是后来,爹爹被诬陷告发,罪名之一是大肆贪污,罪名之二是意欲残害同僚,那个同僚就是李成旭……
台上李鼎的声音又响起,仔细听来语气中多了丝自得和窃喜,“久闻四君子才德兼备,品貌高端,李鼎等人不才,恳请指教一二!还望四位兄台不吝赐教!”
等了片刻,还是无人而应,台下便有哄乱声响起,似乎有人说道,“不会是胆怯不敢来了吧!”
一个更大的声音响起,“什么四君子,不过欺世盗名!”
“就是,什么四君子,据说他们无一人有秀才功名!”
……
场下已然乱作一团。
二楼倒是相对安稳很多,众人无丝毫异色,静观而坐,除了霍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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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奔感谢猫娘的桃花扇,真的好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