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好些了?”玉沁病了,睡在自己的屋子里有了两三天了。娴雅也不叫人,自己端了盏冰糖莲子汤进来:“起来吃点东西。”
“怎么让主子过来呢,就叫她们小孩子过来。”玉沁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一下从榻上起来:“这叫奴才怎么承受得起。”
“咱们多少年了,还说这话。”娴雅按着她靠在榻上:“来,吃了这碗莲子汤。”
“多谢主子。”玉沁笑着接过来,一口口吃着莲子汤:“年纪大了就不中用了。总是在病叫主子担心。”
“还说这话,又见外了。”娴雅坐在榻边:“今儿嘉嫔和纯嫔过来,说是在长外的西二长街上看见一个小孩子。高氏说是皇后早先生的大格格回来了。”
“主子信吗?。”玉沁吃了半碗莲子汤,擦擦嘴角:“要是这样的话,在康熙爷的时候只怕西二长街和东二长街上会有很多小孩子的影子。阿哥格格都有了,主子说是不是?”
娴雅忍不住笑起来:“我就说到这时候高氏还在装神弄鬼,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皇太后怎么会容得住这样子胡闹,要是传将出去只怕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主子偏是太肯操心了,像她这样子的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玉沁这么些年还是不敢跟娴雅平起平坐,隔得有些远坐下。
“我倒不是操她的心,你想当年二阿哥的事儿皇后一直隐忍不发。这回他居然自己去挑起从前大格格的旧事重提,她为何要冒这个险去做?”娴雅微笑着低头剔着自己修长的指甲:“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宫里从来就是不缺宠妃也不缺被冷落的妃子的。”玉沁见怪不怪:“抬高踩低也是宫里的生存法则,皇后必然是叫人暗地里作践高氏。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什么都没了也就是不管不顾了。”
“这话有理,我信这个。当初我也是一步步走上来的,只是没想到高氏这么傻会把这件事一次次提出来。就是想让皇后陪着一起下地狱,虽说险也是一番苦心。”娴雅剔完一只手却又看着另外一只手:“这法子好是好,若是皇后反咬一口翻出当年旧事皇后自然是无恙。可是高氏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自作孽不可活,主子可是千万这时候心软不得。”玉沁有些担心,这么多年的深宫岁月还是不能磨灭她那颗好心。殊不知高氏就是一条蛇,冬眠中的蛇。
“嬷嬷。您还记得那年在潜邸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么?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入籍我还会放任那条蛇来咬我?我不打蛇打七寸已经是很对得起她了。”娴雅嘴角微微一撇,带着怅惘的笑意:“我那时候被人踩在脚底下,只要是略微出息点的都敢来拿我出气。就连不出挑的纹音都能阴我。那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有今时今日,我不会再让自己去给这些人摆布。绝不”
玉沁咳嗽了两声:“主子能够这样想,奴婢就是这时候去见先头皇后的话也是没有什么不能给先头主子交代的。”
“嬷嬷,我可是你自来看着一步步过来的。不能抛下我走,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娴雅眼圈有些泛红:“额娘走的时候,我就只是看着一点都不能使上劲儿。你不能这样待我。”
玉沁笑起来:“奴婢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若是一说就准的话奴婢这张组还真是铁口直断了。”
“那也不许说。”娴雅忽而带着小女孩的娇嗔到了玉沁身边:“就是随口都不许说,你答应额娘好好看着我的。”
“是,奴婢再不说了。”玉沁笑着模模娴雅的手:“主子要是还在,看见格格这样子不定多高兴呢。”
娴雅挨着玉沁坐下:“嬷嬷,我一直都在琢磨。皇上说是要下旨给嘉嫔纯嫔晋封,绝不会只有她们两个。必然是还有别人,难道皇上要给魏氏一个名分不成?这样的话岂不是会让皇后颜面尽失。”
“主子,嘉嫔他们过来可提到说要让魏氏住到那边去?”玉沁想了想。
“说是咱们那边的景仁宫。”娴雅淡淡一笑:“我记得最早住景仁宫的是顺治爷的孝康章皇后,也就是康熙爷的亲额娘。皇后不会这样子把日后的圣母皇太后拱手让人吧。”
“景仁宫?”玉沁看着娴雅:“主子别忘了,景仁宫不仅仅是孝康章皇后的寝宫,也是当今皇太后做熹妃时候的第一个寝宫,皇后对这件事心知肚明却是毫不避讳可见早就是算好了。如果是皇后在皇上面前力荐魏氏的话,皇上就算是对皇后有再多不满也会觉着皇后宽宏大度。自然也就对皇后说的话要考虑一二,至于住哪个宫殿不是皇上说而是皇后一句话。”
娴雅半晌不语,卸下一只掐丝珐琅的护甲看看又戴上:“由着她去不成?”
“那就要看魏氏的肚子争气不争气,若果不争气生个女儿就是住在景仁宫。要是不争气的话,只怕就是在咱们万岁爷的妃园寝里面留下一个小小的靠墙的坟头而已。”玉沁想起孝敬皇后常说的,康熙朝的故事:“主子还记得当年先头主子常说的故事?那时候孝懿皇后无子,八公主也还没出世。孝懿皇后就把雍正爷养在身边,别是皇后想要学着孝懿皇后的样儿吧。”
“魏氏出身太低。”娴雅笑起来:“就是宫里有母以子贵的说法,别忘了还有子以母贵呢。皇后要是真这么做,就是打算日后无所出,以她的性子会答应吗?难道魏氏的身份及得上当初的纹音,大阿哥就为着养在了高氏身边这么多年才会一直不受宠。皇太后已经见到了子以母贱还预备母以子贱一次?”
玉沁闻言笑起来:“主子这话要是被人听见,只怕肺都气炸了。”
“那可是我顾不得的事儿,谁也管不了。”娴雅看她精神有些软软的:“嬷嬷,我一来就是惹得你说这么久的话。伤神呢,多睡会儿。想吃什么就跟他们说,都能给你弄了来。”
“是,主子安心去吧。我明儿就好了。”玉沁想要起身送她出门还是被娴雅按在榻上:“不要起身了。我还得先过去,要不过会儿该有人找了。”
“恭请皇祖母金安。”婉儿带着和嘉闲着没事也不管有没人知道就到了皇太后燕居的长春仙馆:“孙女儿给您请安。”
“你们姐俩儿怎么来了,跟着你们的嬷嬷呢?”钮钴禄氏正听人说起婉儿的亲事,尤其是博尔济吉特家可是蒙古第一世家,跟大清国从在盛京时候就是亲如骨肉的一家子了。
“嬷嬷们在外面,不敢扰了皇祖母休息。”婉儿可是从小在皇太后身边长大,说话行事都像是平常人家小孙女在祖母身边一样无拘无束。倒是和嘉因为生母出身不高,所以说话行事都有些隔阂在里面,带着拘谨和小心翼翼。
“四丫头,你手好些没?”皇太后看见小了一些的和嘉有些缩瑟的样子,除了跟着姐姐一起请安行礼都不敢多说话。
“回皇祖母的话,好多了。”和嘉伸出手掌,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连在一起。指蹼间的隔膜随着年岁渐长,渐次消失了。
“果然好多了,过来让皇祖母看看。”钮钴禄氏虽说贵为皇太后,还是期望这些孙儿孙女如同民间的孩子们一样,要让自己有了含饴弄孙之乐。
倒是婉儿带着一丝弘昼的不合规矩的性子,时常在自己面前略带放肆却又是无伤大雅的行为举止很让人受用,也就对婉儿另眼相看:“婉儿,这些时候还在骑马不成?”
“骑得很好了,压马大臣跟在我和永瑜后面。”婉儿落落大方地笑道:“改明儿我想骑给皇祖母和皇阿玛看看的。”
“四丫头,你也跟你姐姐一块去?”皇太后抓了一点零食给和嘉,小姑娘安安静静在一边吃东西。
“我不敢去,那些马都和我不熟。”和嘉很是腼腆地说道:“和嘉胆儿小。”
婉儿笑起来:“你不去学着骑马,怎么会胆儿大呢?不骑马它们就不会跟你熟起来。”
和嘉猛地摇头:“我还是不去了,听说姐姐在学着骑马。三姐姐说要是她也会骑马的,那天就不是姐姐大出风头了。”
婉儿有些莫名其妙的神色:“我什么时候大出风头来着?”几乎是浑然不解的看着周围所有人,反倒是皇太后听出这话的意思。皇帝曾经在自己面前说起过,那天蒙古王公在山高水长楼谒见,两个公主在一边看着蒙古王爷们带来觐见的礼物和各色马匹贡品。婉儿自来喜欢新鲜玩意儿,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