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了,宫里只怕也是不得安稳。巴勒珠尔给你写信不曾?”娴雅想想前天皇帝说的话,忍不住问道:“永瑜这些时候也没有信写来。”
“额娘,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儿了?还是阿哥那儿有什么不妥?昨儿我们家王爷写来的信上只字未提。”和婉拈起一枚杏仁慢慢咬着,不论是在宫里还是行在唯有她在母亲面前可以不用计较任何规矩礼数,娴雅哪怕是皇后跟这个女儿说话也是跟寻常母女一样。母女俩说话,绝不用担心会有任何计较在里面。
“婉儿,要是你知道这件事以后不许掺合进来。不止是你就连巴勒珠尔也不许,掺和进来。等到了京里,你们夫妻两个带着孩子们马上离京。”娴雅仿佛是下了大决心一样:“额娘也不想这么着,只是从小你就听说康熙爷晚年宫中的故事,额娘不想把你们在弄到这里面来。永珑永玧两个都是没法子的事情,额娘很早的时候就希望你们姐弟几个都离这些远远的,那时候还有富察氏的永琏在,就算永瑜做不了储君能有一世的平安富贵就不赖。可是这种事不是想躲就躲得掉的,这不是来了。”
和婉把母亲的话前后连贯起来,不过是一转念就知道母亲说的是什么意思:“额娘,是谁?”
“还有谁跟永瑜隔得最近?”娴雅把怀里的小格格放到榻上:“永琪是个不中用的药罐子,成日家除了吃饭就是吃药。会念书写字也是没有用处的,永璜虽然是皇父的皇长子。可是生母早逝,加上这些时候身子也是三日好两日不好的,只怕也是不好。只有一个永璋,素日额娘跟他生母走的亲近,他又是倚仗着目前是你皇父膝下年长的阿哥,难免会有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和婉抿唇不语,只是专心啃着手里的杏仁,隔了很久还不见吃了多少。猛地抬起头看着母亲:“额娘,阿玛知道了?”
“是他跟我说的。”娴雅点点头:“婉儿,打小你就护着永瑜。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教给他东西,如今又是巴勒珠尔和拉旺多尔济一个姐丈一个妹婿,都会做他的左膀右臂。这样会把永瑜惯坏的,不止是他们两个。就是你皇父和暧昧两个人也都担心永瑜会出事,这样下去永瑜就总也不会长大。”
“额娘,您是要把永瑜跟这些人隔开,然后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叫他自己去闯?”和婉激灵了一下,额娘最疼爱永瑜的。从小就捧在手里,后面的永珑和永玧都赶不上永瑜精贵。怎么现在说要丢开手就丢开手。
“婉儿,你皇玛法当年也是明面上的一个人得到了康熙爷的储位,那时候还有理亲王的两废太子在头里。永瑜是你皇父御笔亲书在正大光明匾后谲匣内的皇太子,更有你皇父跟额娘两个人给他顶着,难道他还不能一个人吗?。”娴雅略略额前的头发:“只要你皇父一心向着永瑜,什么都是不碍的。我只担心要是这么多人护着他一个,会酿坏了他。”
“额娘,您虑得何尝不是。只是阿哥到底是皇父不曾公布于众的皇储,难保身边没有一两个心月复之人。倘或我们走了,而拉旺多尔济还不成气候的话。只怕永瑜被人陷害,这种事在咱们这种人家还少见吗?。”和婉听母亲这一说,虽然知道是为了磨砺永瑜,只是永瑜到底不同于比人,受不得半点损伤。所以不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出事。
“这件事我还要再想想,不过是我一个人琢磨出来的。”娴雅起身走了几步:“婉儿,额娘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只有你最清楚,额娘也没有任何事情瞒过你。所以这件事额娘只能跟你说,馨儿这些时候也懂事了。兴许是长大了,知道额娘这些年有太多的不容易,早要是这样子多好。额娘也能省心。”
“其实额娘不知道呢,我听阿玛说过。您生得这些个阿哥格格其实中宗族中最好的,虽然这话有些不知羞。只是您也知道,自打咱们太祖爷立国以来,多少黄带子阿哥倚仗自己的身份,在外什么事儿不做,就是皇父膝下这么多阿哥,也没有不惹是生非。唯独咱们家的三个阿哥,永瑜且不说,那是皇父自幼就养在身边的。永珑和永玧两个,除了小孩子常见的淘气以外,什么时候在外面闯过祸,什么时候又让您在皇父和皇祖母被埋怨过。不论是永琪还是三阿哥,哪一个不是精致的淘气。就连永瑆,虽说是大字儿写得好,可是有时在外做些放浪形骸的事情,皇父没有不知道的。只是不当面说罢了,可是咱们这几个阿哥什么时候被皇父说过一句重话。可见还是额娘教得好,管束得好。”
和婉不想把永瑜身边引以为援的几个人支走,虽说跟巴勒珠尔一直想远远到蒙古去,少去多少是非。可是这时候不能说这个,已经是唾手可得的结局不想就这样放弃。不是为了怎样的荣华富贵,已经是固伦公主和蒙古王妃的身份,还有什么样的尊贵比得上自己的位份?只是因为不甘心,不愿意母亲在宫中这么多年的等待之后,居然连个皇太后的身份都没有。况且母亲已经是皇后至尊了,这时候要是被永璋这样的阿哥夺去了储君之位,真个是功亏一篑,岂不是丢死人了?
再说额娘所说的拉旺多尔济,即便是跟和馨大婚以后也还需要很久的时间。额驸跟公主大婚是需要很多时间和筹备工序的,倘或早早就打发他出去,日后还会有无数麻烦在后面。何况拉旺多尔济是不是向着永瑜,还是个说不准的事情。这件事万万冒不得险,在皇家没有什么比太和殿宝座更重要的东西。哪怕是皇父一心要把宝座传给永瑜,可是外间不还有传说当年圣祖康熙爷是要把皇位传给十四阿哥,而不是自己的玛法。谁不知道玛法比那位同胞兄弟要强上千万倍。
“额娘吉祥,姐姐你也在这儿?”和馨仿佛是汉人家的美人儿一样,从外面蹦蹦跳跳进来:“方才还跟阿玛说呢,要是姐姐也在这儿的话,晚膳的时候就让人跟着咱们一处到城里的馆子里去用饭。御膳都吃腻了。”
“多大了,还记着到处串门。等会儿要是被拉旺多尔济看见,还不知道咱们家五格格这么爱玩呢。”和婉忍不住打趣道:“馨儿,怎么着真是觉着他好了?”
“在姐姐这儿自然是比不过额驸了。”和馨抿嘴一笑:“额娘,在您这儿也不得阿玛好了。”
“听听这张嘴,都有胆儿拿着阿玛额娘打趣起来。”娴雅笑着模模女儿的脸蛋:“这一早上都到哪儿去了,皇祖母才和我说没见你的。”
“我赖着要跟阿玛到城里去走走,船上闷坏了。”和馨好像是想起什么来:“额娘,我瞧见三阿哥跟他福晋两个到了皇祖母那儿。好好的,怎么让他们从京里到这儿来了。不是说过些时候咱们就要回京去的,阿玛还说要派给多尔济差事的。这都是要回京才能办的事,显见是不日就要回京去的。”
娴雅看了眼女儿:“除了三阿哥和阿哥福晋还有谁在你皇祖母那儿?”
“还有四哥的嫡福晋,佟佳氏。”和馨很不喜欢佟曦澜,这一点跟母亲和姐姐如出一辙。佟曦澜在父母没有到来之前,居然敢克扣自己跟兄弟的月银和穿戴,放到哪里都是说不通的,况且还是自己亲哥哥的嫡福晋,真以为攀上皇祖母这棵大树就能时时处处拔尖了。岂不知道树倒猢狲散,额娘也是皇后,不但不来巴结还有怠慢了额娘了去。也不知道是谁借她的胆子,就是这样不知道给自己积福。
“嗯,她今儿是要在皇祖母那儿伺候。”娴雅淡淡一笑:“婉儿你跟馨儿过去走走。好些时候不见永璋媳妇了,过会儿要是没事儿的话就叫她过来。我有话和他说。”
“是,女儿知道了。”和婉笑着答应了:“也不知道倩儿在宫里怎么样了,这么些时候不见她还不知道咱们四阿哥欺负人家没有。这可是有孕在身的,只怕阿玛额娘回宫的时候就能见到小阿哥了。”
“那有什么不好的。”娴雅赞赏地一笑:“等会儿在皇祖母面前帮额娘问问,你知道额娘虽说是他们的皇额娘,到底是自己母妃要亲近许多,见了嘉贵妃才说些体己话。我这儿说不上,只是你皇祖母那儿倒是松快多了。馨儿,可别冒失了,到底是你三嫂。”
“女儿记下了。”和馨也是隐约明白了母亲的用意,就是要当着佟曦澜的面前问起。只要是倩儿能够生下长子,佟曦澜这个嫡福晋也就是岌岌可危了。至于皇祖母那里,恐怕还是永瑜的子嗣重要得多。至于别的,恐怕还是比不上的。皇祖母虽说有时候有些偏心,只怕在皇嗣上面还是对四哥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