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多山,宝亲王在沧山有座别院,当年,秋冀阳与朱映柔就是在沧山的后山遇袭,对宝亲王来说,这个地方是个伤心地,如今他选在这里要将这失而复得的女儿嫁出去。
朱天佑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他一个人站在后山远眺着,当年的情景一幕幕闪过眼前,他仍记得心头惊慌的赶到这里,见到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秋冀阳,还有被他击杀格毙的两名杀手尸体,却遍寻不着他那宝贝乖巧的小女儿。
秋冀阳的叔父,秋展捷卸下两个杀手的蒙面巾,竟然是在沧山别院外院的仆役,那想杀女儿的人真是处心积虑啊!
循线追查上去,竟是知名的杀手门派喜鹊楼的蓝鹊杀手,喜鹊楼的杀手以彩虹七色区分,红鹊价钱最低,紫鹊价码最高,蓝鹊在喜鹊楼里是排第三,一次请了两个,可见对方杀意之强,他双掌紧握,心里的思绪如潮,想要对方得到报应的渴望如狂兽在体内嘶吼着,那种嗜血的渴望在血液里奔流着。
怒火燎原,使他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氛围,不过那拦不住柳依依的靠近。
缓缓走来的柳依依,虽已孕育过两个孩子,身材依然纤细,眉眼如画温润如春日暖融,二十多年来独占朱天佑心头。
朱天佑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慢慢的将怒火克制住。
柳依依站在朱天佑身后,怜惜的看着夫婿。
每次到沧山别院来,他天天都会到后山这里来。
只有她知道,他有多懊悔当年那日,没有放下工作,陪着女儿来后山,尤其在得知女儿那日到后山来,是为了给她采花,他更是懊恼自己斥责女儿不懂事。
万万没想到,就只那么一次女儿和秋冀阳两个人单独出门,就出了大事。
她微微叹息,怜惜的伸手搭上朱天佑的手臂。“在想什么?”
“想丫头现在是什么样子,像妳多些还是像我多些?”朱天佑将她拉入怀里,亲昵的吻着她的脸颊低声道。
“那肯定是像我多一点,像我美一些啊!日后才能把女婿给牢牢的抓在手心里。”
“嗯!我也希望她像妳多一点,才能把女婿抓牢了。”
“小冀不会的。”因为秋冀阳在秋家行六,师门行三,柳依依干脆叫他小冀,久了,宝亲王也跟着叫,对这两个长辈与众不同的称呼,秋冀阳有些惊讶的,第一次听到还傻住了。
“妳放心,就算小冀会,我和平珏也一定会打到他不会,还有他爹和叔叔两个在,这小子肯定不敢对女儿不好的。”
柳依依想象那个画面,不由轻笑出声。
“他都多大的人了,那能让你们这么教训啊!”柳依依想到秋太太。女儿未来的婆婆,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秋太太对这桩婚事,不是很开心啊!我怕她日后对女儿不好。”
朱天佑朗笑。“放心吧!秋太太现在闹的不是这桩婚事了,她是面子下不去,才跟秋老哥瞎闹,等孩子成亲后,秋老哥自然会摆平她的。”
柳依依轻笑,心里却在想,若是真如男人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婆媳关系向来是最不好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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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阳镇不大,人口不过五百多人,有大半时间,镇民都往韶阳山去挖药材采参果。
参果有数种等级,其中紫参果最稀有,而红参果及黄参果产量中上,质量也不差,最普遍的是白参果,韶阳山除产紫参果外,也盛产其它三种参果。
其它的药材就不见名贵,但产量丰沛。
此前不是没有商会在此设点,想要做药材的大盘商,不过都失败了,原因很简单,没人供货。
采药人都有自己固定会采集的地点,一般不会互相侵犯对方的地盘,买卖时,他们也有自己公订的价码在,不会哄抬过高,有兴趣跟谁买,就跟谁买去,不用看大盘的脸色。
各地来的药商也乐得与采药人自行交易,订货方便啊!想要什么药材,跟自己固定的采药人说,他会帮你调货来,他们也不想让大盘赚那一手,于是打算来垄断生意的人最后只能铩羽而归。
都沁商会不是第一个打着如意算盘而来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过他们派来的人素质实在太差。
光是调戏姑娘家,这一点就绝对惹恼了韶阳镇的人,自己家的人被欺负,难道还忍着?镇民们也不靠都沁商会吃饭,怕他们做啥?
郎清双乔装易容成小姑娘后,才走到最热闹的大街时,已被五六个三大五粗的汉子围住。
“你们想要做什么?”
“嘿嘿!做什么,怎么小姑娘这么问话呢?我们兄弟不过是想和姑娘聊聊天啊!”脸上有道疤的壮汉涎着脸笑道。
旁边胖胖壮汉和另一个瘦削些的汉子,互相以肘顶着对方嘻笑着。
最近似乎小镇里的姑娘变少了,害得他们哥儿几个很无聊啊!难得看到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落单,娇女敕女敕的好可爱啊!
瞧瞧被老大这么一逗弄,那张小脸都红了,好想凑上前模一把啊!
站在另一旁的三个汉子涎着脸凑在一块,看着领头的老大调戏小姑娘。
被派到这鸟不生蛋的鸟地方来,真是倒了八辈子楣了,他们惯常在京城周边的城镇打混,不晓得走了什么狗屎运,上头竟然叫他们大老远的韶阳镇来,说要设个据点,打算做药材的盘商,最主要是想把韶阳山产的紫参果给全包揽下来。
上头的大哥说了,这事要办得好啊!要招待他们去逛京里最出名的潋艳楼啊!
想到潋艳楼啊!这一票大男人口水直流啊!潋艳楼里的姑娘个个如花似玉百媚千娇,那个嗲劲啊!曾有次在街上看到潋艳楼里的姑娘出堂会,他们几个身下一紧,就恨不得当下就有个潋艳楼的姑娘在场啊!
不过,眼前的小姑娘也不差啊!脸蛋是脸蛋,身段是还好,没有潋艳楼的姑娘身段婀娜多姿,只是聊胜于无嘛!
想着坏主意的男人们,互相交换了眼色,便簇拥着小姑娘边调戏边进了大街旁的小巷弄里。
良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一阵阵开始带起些寒意来,一条轻巧的影子从小巷弄里出来,仔细一看,这不是郎清双是谁?只见他恢复了男子装扮,走到大街上,整整衣冠从容的往羽宅走去,身后的小巷弄里传出闷哼呜咽声,因为声音诡异,附近的人家无人大胆的去探看,直到隔天一早,才有几个男人壮起胆子結伙前去查看。
只见这几个月来,老是调戏镇上妇女的人给捆得结结实实,像捆猪只一样,他们的四肢向后被人用他们自己的腰带捆绑住,嘴巴被他们的上衣塞住,衣衫不整的在夜风里冻了一夜,昏昏沉沉的他们看到有人过来,以为见到救星了,没想到,镇民们认出这被恶整的人是谁后,个个上前不是踢就是踹的,将他们给恶整的连脸都像猪头了!
他们几个欲哭无泪,身上被蚊虫咬了一夜,手脚更是酸麻,现又被人又踢又踹,可是他们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正午在大街里闲晃,晃着晃着出了大街,再来就是被痒醒过来的,他们几个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总算有几个好心些的人,将他们的腰带稍稍解开些,他们等到人都走光散完了,才敢扭动着将腰带整个解月兑开。
“老大,我们要找他们报仇吗?。”瘦巴巴的一个汉子嘶哑的问,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嗓子一夜之间成了这嘶哑难听的破锣嗓。
“找谁报啊?笨蛋,我们几个昨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遇到……”夜路走多了都怕报应找上门,无缘无故六个人都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每个人的喉咙都干哑如吞了热沙子般,干疼不已。
几个大男人手忙脚乱拿着自己的腰带,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忍着皮痒不适,还有被人痛殴的疼痛,狼狈的互相扶持着步出小巷弄。
羽宅一早很忙的,秋冀阳一行人辞了羽老大夫,继续赶路,临出镇前,还弯到客栈去买办吃食。
四个人都习惯在外奔波的日子,也不在乎有没有好吃好喝的,只要有得吃喝,随意打发就成。
月牙一早特别的聒噪,吱吱喳喳的说个没完,似乎在掩饰什么,不过是拉着小小说,看不都看秋冀阳一眼,小小由着她说,反正不用她说话,她乐得轻松,只是暗想,月牙若要这么一路说下去,会不会不到中午她的嗓子就哑了?
秋冀阳看了月牙一眼,见她抓着小小说着话,他皱起眉头,再看小小没有不耐也无不悦,他便由着月牙说去,买好吃食打点好杂事,正好看到那一行六个人狼狈的跟掌柜的结帐,郎清双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走出客栈后,才走到秋冀阳身边轻声道:“就是这几个。”
“你下手真狠啊!”
“嘿嘿!客气了!我可没动他们,我只是把他们捆起来而已。”见秋冀阳面露疑惑,他才又笑道:“那是这个镇上的人动手的,看来这小镇的人还满厚道的啊!揍了他们之后,还帮他们松绑。”
秋冀阳似笑非笑的晙他一眼。
“都沁商会打算要设据点,被这么一搞,还会再派人来吗?。”郎清双想知道这一点。
“不知道,苏家人若是正正当当的来做生意,我也不想理他们,不过,不能让他们坐大。”
“嘿!他们现在还不算坐大吗?。”
“他们现在的架子是空的,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罢了!”秋冀阳冷冷一笑:“他们做生意从来不走正道,看他们不顺眼的人多了去。”
也就是说,不一定是秋冀阳的福安商会出手?
都沁商会想做韶阳山的参果生意,其它商会是不会让他们有一门独大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