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贵妃娘娘与先帝情深谊重,先帝去后,贵妃娘娘悲痛欲绝,终于不忍先帝泉下寂寞,请旨去陪着先帝。月国以礼仪传邦立国,朕以仁孝治国齐家,体恤穆贵妃情深,准其所请,穆贵妃于先帝灵前自尽殉葬。”
“朕之胞弟月习武,品性善良,封固宁王,先帝已赐固宁为月习武封地,着其在先帝大丧后即刻前往,望勤于治理封地,无旨不可回京。”
月知文连发两道圣旨,昭告天下,月国文武二子双龙夺嫡终于彻底的落下帷幕,名分既定,君臣分际
短短数日,月国的二皇子月习武失去了父皇、母妃、青梅竹马的表妹以及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母舅,他自己更是失去了夺嫡的资本和资格,要被远远的贬斥去封地固宁。但是,二皇子府内一片宁静,仿佛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月国的帝位更迭、权力交替仿佛就这么平静了下来。在南京城的老百姓看来,纷纷扬扬的文武二子夺嫡之争落幕,仿佛只是城南的小金水桥改名绮罗桥,其他的一切没有什么不同。
就在改了名的小金水桥不远的一家便宜米店的后院,却是一片愁云惨淡,丁香一脸的焦躁自责,红肿着眼睛,眼角的泪痕犹未干涸,不时的朝着床上昏睡着的身影撇去。她身旁的云霜也是满脸的凝重绝望,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眼角的余光也一直未离开床上昏睡的人影。
而床上无声无息的躺着的一个衣饰华丽的人影,虽然她的眼眸之下的脸上依旧遮着帕子,但是那眉心的璀璨红痣,仿佛燃烧着的火一般醒目的标志着她的身份——大耀国的四公主,出身商家的绮罗公主
就在丁香和云霜泪眼相望,一筹莫展之际,木门吱呀一声轻响,白风轻巧的闪了进来。丁香见了一个健步迎了上去,没顾上像往日里那样冷言冷语,而是满怀急切的问,“怎么样?白爷爷可有什么好办法?”
云霜也疾步抢了过来,她嘴上没有说话,眼神却巴巴的望着白风,希望他能说出解救之法来。
白风看着满怀希望的二女,愧疚的垂下头去,颓然的说,“爷爷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过,爷爷说,小姐吉人天相,肯定不会出事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一个字,等”
云霜听了白风这话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思绪飘忽着,竟然回到了那个冰冷的深夜。
那夜,风冷水急,穆宛清带着人团团的围住了小金水桥,马上就要乱箭齐发,月知文的人受了伤,公主把最后一颗圣药留给了自己,也把她的命托付给了自己。千钧一发之际,云霜按照绮罗昏迷前的嘱咐,一咬牙,一闭眼,抱起公主,勾住彩霞,向着冰冷湍急的河水跳去。
初冬的河水已经隐隐有了丝丝冰碴,莆一入水,彻骨的寒冷一下子就包裹住了云霜,甚至灌进了她的嘴里,消耗着她所剩不多的热量。云霜的心也跟着凉了下来,她抱紧了怀里的公主,单手拉住险些被冲散的彩霞,听天由命的跟着冰冷湍急的水流向着下游漂去。
可是,让云霜没有想到的是,她们并没有如自己预料的那样,一直被冲去大海,而是在离着小金水桥不到千米的地方,被什么东西一档,卸了力道,然后像鱼一般被人网住了,缓缓地拉到了丛生着的芦苇荡里。
有了漫天遍野的芦苇掩做护,云霜和绮罗等人被连拉带拽地很快就扯到了小船上,刚一上船就有人掰动她僵硬的手指,企图把她怀了的公主拉出来。云霜心中警铃大作,本想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谁知道她刚一动身就被按住,有人在她耳边悄声说,“别乱动,小心被岸上的人发现了。”
好熟悉的声音啊,竟然是留在巴郡的丁香赶来了,意识到这一点,云霜的心稍微定了下来,暗自佩服起公主的神算来,如此绝境下竟然能算到了丁香到人来援,嘱咐她跳河求生。云霜不再挣扎,任凭她们把昏迷着的绮罗公主放平了,擦拭干净了身上的冷水。
他们这边悄无声息的刚刚收拾了湿衣服,还没来及的离开,岸上就呼啦啦又涌来了几万的兵丁,把小金水桥两岸方圆几里的地方一下子全站满了,她们再想悄悄的离开这片芦苇荡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岸上众人一番唇枪舌战,南京府兵们就不管不顾的沿着小金水河岸搜索了上来,他们十人一组,几乎是肩并肩的前进着。丁香她们虽然有熟悉小金水河水性的舵手,仗着小船地灵活,堪堪在那些府兵的眼皮子底下躲过了几次搜查,但是岸上之人下达的的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命令,她们被人搜到是早晚的事。
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云霜心中着急,一下子弄乱了自己头发,小声地对着丁香说,“你们把我放在显眼的地方,我冒充公主去迷惑他们,你们见机行事,趁乱逃走”
“不,云霜姐姐,”却是一直沉默着不做声的彩霞拦住了她,她一反往日的懦弱,坚决地说,“公主被害到这步田地,都是奴婢做的孽,可是在穆家大牢里,公主不但没有怪罪奴婢,还理解了奴婢的那点私心,原谅了奴婢。而且,逃走时,明知道多奴婢一个累赘有有可能连累大家,公主还是带了奴婢出来,公主的大恩大德,是该到了奴婢偿还的时候了。”
听了彩霞一番大义凛然的话,云霜一下子红了眼圈,心中对她最后的一丝芥蒂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她欣慰的点点头,又摇摇头,“你确实懂事了,能想到这些,不枉公主待你的良苦用心。可是,保护公主本就是我的职责,这次还是我去”
“不,”彩霞异常的坚决抓住了云霜的袖子,决绝的说,“我们现在还是在月国,公主还需要大家的保护,云霜姐姐你那么聪明,又有武功,正是保护公主的时候,奴婢人笨又不会武,只能采用这样的方式替公主尽忠了,请姐姐们成全了奴婢吧”彩霞说着跪了下去。
听了彩霞无可辩驳的话,云霜和丁香等对着彩霞纷纷红着眼圈跪了下去,“我等谢过彩霞的高义,一切就拜托了”
“能为公主做点事,彩霞不枉此生”彩霞说着就要跳下去,丁香手疾眼快的一把拉住了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薄薄的面具轻轻的戴在了她的脸上,“这是按照公主的样貌做的,戴上了它,只要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在近处细看是发现不了破绽的。你一切小心了,丁香谢谢你。”
彩霞点点头,云霜上前,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妹妹放心的去吧,耀国会记住的你,我会记住的你。”
彩霞听了终于滚下了热泪,哽咽着说,“彩霞谢谢云霜姐姐这么年来的照顾,今日拜别了”说着,她轻轻地推离云霜的怀抱,重又跳回了冰冷的河水里。
彩霞跳下了冰冷的河水里,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丁香等不敢怠慢,赶紧撑起木筏,向着相反的方向滑去。
果然,不大一会儿,彩霞就被搜索的兵丁发现了,拖着走上岸去,连桥都没上就被推上了高高的火堆,穆彪竟然还趁火打劫,双箭齐发,可怜的彩霞就这么先是命丧箭下,后又被大火吞噬,连个尸身都没有留下。
藏在芦苇荡中的丁香和云霜等,都恨得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巴,任凭热泪洒满了衣襟。
之后,小金水桥上的一系列的变故突生,小船上的众人只是看客,焦急的等待着时机。彩霞用自己的命为他们引开了追兵,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但是昏迷的绮罗公主却一直没有清醒地迹象,丁香强给她灌服了圣药,也是无济于事。
小金水岸上,月知文终于恢复了冷静,重掌大局,取得了最后的胜利,逼死穆宛清,斩杀穆彪之后,带着人回了月宫。岸上的兵丁撤去,白风这才带着大家出了藏身的芦苇荡,回到雨部暗卫早就备下的落脚点,小金水桥不远处的一家米店的后院。
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将近四更了,丁香小心的把绮罗收拾干净放在了柔软的床上,一掀开绮罗面上的锦帕,绮罗面上横七竖八的累累伤痕赫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丁香惊得一下子坐在了,随后她一跃而起,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哑声急问,“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小姐?是谁?”
摇曳的灯光下,云霜看着绮罗面上的纵横的伤痕,她的心再次被揪疼了,她强自稳着心神,含着泪把穆宛清陷害一事说了一遍,最后她也嘶哑着说,“穆家可恶,不过事已至此,还是先救醒公主再商议医治之法吧。”
就在她们说话的功夫,昏迷中的绮罗动了一下,她紧紧地抱紧了自己身子,嘴里含混不清的呓语着,“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