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顾不上在说穆宛清之事,赶紧去旁边的屋子里抱来了另一床厚实的锦被,想给小姐再盖上一层。可是还没等她把锦被盖好呢给,抱成一团的绮罗又动了起来,她额上冒起了细密的汗珠,动手不停的撕扯着身上的被子,嘴中嘟囔着,“热啊,热啊,热……”
丁香见了,一下子慌了神,赶紧扔了手里的被子,伸手抚在了小姐的寸腕,一模之下,丁香的神色大变。瞬间,她脸上豆大的汗珠子也冒了出来,只觉得手下小姐的脉象狂躁有力却极其不稳,好像有好几股不同的内力在横冲直撞的交互纠结着,随着不同内力交替占着上风,绮罗体内也冷热交替着。不好,再任凭它们继续这样下去,小姐非走火入魔不可。
顾不上再隐瞒什么,丁香扶起了绮罗的身子,自己也上了榻在绮罗身后盘膝坐好。丁香摆好姿势,双手放在了小姐的背后,像以往那样,她缓缓地抽出自己的内力,慢慢的送入了小姐体内,企图引导理顺了小姐体内混乱胶着的几股不同的内力。
可是,让丁香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内力一接触到绮罗一团混乱的内力,那团乱麻漩涡一般的内力就像感觉到了外力的入侵,齐齐向着她攻击起来,丁香一个把持不住,噗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云霜是知道丁香的武功底数的,见她一气呵成的把脉,然后熟捻的为公主运功疗伤,原本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有了丁香同源的内力相助,公主应该很快就可以醒来了。没想到,云霜的想法刚刚冒出一个头,丁香那边就被激的吐了血,云霜赶紧上前,代替丁香扶住绮罗摇摇欲倒的身子,顺便也抽出了自己的内力,试图安抚公主体内狂躁不平的内息。
没想到,运霜还没有丁香的运气好呢,她的手掌刚一接触到公主身子,就被一股大力弹了出去,直直的摔到了地上,而绮罗自己也软绵绵的摔回了塌上。
经过了丁香和云霜的扰动,绮罗折腾得更厉害了,一会儿是热得满头大汗,浸满了脸上纵横着的沟壑伤痕,一会儿又冷的浑身打颤,把刚刚冒出的热汗直接冻成了小冰砣子。
这下子,丁香真的急得六神无主起来,她手里最好的圣药——无忧逍遥丸已经给小姐喂过了,一点也没见小姐有好转的迹象,而往常自己还能安抚的内力也如月兑缰的野马一点,让她也没法控制了。
丁香抹一把嘴角的血迹,与摔得灰头土脸的云霜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慌,丁香无奈,让人去前院喊来了白风。
白风看着冰热交替的绮罗也是一筹莫展,略一沉吟,他斟酌的说,“公主这样的情形,属下也是闻所未闻。不过,我可以让人传信给爷爷,他老人家也许听说过什么,或许有解救之法。”
听了白风的话,丁香绝望的眼神中闪过一模希冀的光,“事不宜迟,你快点去传信”
对了白风的提议,云霜也极为赞同,她虽然不清楚白风的底细,更不知道他口中的爷爷有什么神奇的医术,但是一向与公主形影不离的丁香信任他,云霜也不自觉地把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白风走了,一走就是好几天。绮罗折腾了几个时辰之后,又没有了声息,不冷不热,不吵不闹,但是脉象依旧奇特,横冲直撞的冲突不已。
这天深夜,去想办法的白风终于回来了,奔波了一声风尘的白风带回的却几乎是一个称不上办法的办法,‘等’说起来容易,却是最易让人模不着边际的了,云霜绝望了。
原本商家在运霜眼中是神秘的,隐藏的能人异士不计其数,是耀皇陛下花尽心思拉拢的。虽然云霜直觉中这个白风和其他商家人有些不同,但是能在月都这个风云诡异莫测的情形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救下绮罗公主,肯定不是无能之辈,而让他和丁香都极为推崇的爷爷在商家也不会是无名之辈,定是能调动各种资源的人物。但是,现在这个老人却传回这样的消息,这就代表着,商家也是素手无策了。
云霜想起从小柔妃娘娘待自己的好,想起临行前,耀皇陛下的殷殷嘱托,她的泪无声的流了下来。现在绮罗公主这个样子,是她辜负了柔妃娘娘和陛下,她把公主照顾成了现在的一幅样子,云霜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而满怀希望的丁香,也被白风一句话浇熄了所有的希望,连最熟悉轩辕皇族的白泰爷爷都没有办法,那小姐她,她可怎么办呢?习惯了事事依赖小姐的丁香,一下子扑到在昏迷着的绮罗身上,摇晃着小姐也哭了起来。
白风神色抑郁的长叹一声,又转身出去想办法了。
这些天来,绮罗一直昏昏沉沉的,在烈火与寒冰的交替梦魇中沉沦煎熬着,突然在茫茫无际的冰川火海中,浮起一丝清新和煦的风,顿时,大火熄灭,冰川消融,茫茫原野上草长莺飞,女敕柳抽翠,姹紫嫣红的花儿争相吐芳。
绮罗的心智渐渐清明,白风的话和丁香、云霜绝望的哭泣都清晰的传到了她的耳中,绮罗心头一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嗔怪道,“好好的,都哭什么?”
猛然间听了绮罗的声音,丁香一下子止住了悲声,她胡乱的模一把脸上泪,迷糊地喊道,“小姐?是你在说话么?”
待到看清绮罗确实是睁开了眼睛,丁香带着泪花欣喜地跳了起来,“白爷爷说的真是没错,谢天谢地,小姐你终于醒了。”丁香说着,又顺手模了绮罗寸腕,直到确认小姐的脉象平稳有力,再无混乱异常,她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云霜也是惊喜交加,她兴奋的跨前几步,刚想说些什么,但是目光无意间在绮罗脸上一掠,方才的兴奋一扫而空,怅然的顿住了脚步。
丁香一错眼看到云霜的动作,她摇晃着绮罗的手停了那么一停,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摇晃了起来,嘴里唧唧喳喳的说着,“小姐,你这回真是吓死我了,以后呀,你说什么也不能再丢下丁香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了。”
云霜的怅然和丁香的故作欢笑,提醒了绮罗,她心中明了是自己脸上的伤疤让大家伤心了。但是,同时她心中也有一丝疑惑,自己的这些伤痕从未得到过妥当的治疗,而且又在冰冷的河水中泡了这么久,她自己怎么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的痒痛呢?
带着疑惑,绮罗伸手撩起脸上的锦帕,下意识的抚模上自己凹凸不平的脸颊,越模越觉得不舒服,忍不住手下用劲使力地揉搓了起来。
丁香见了绮罗这样,以为她无法接受被毁容的事实,她忍不住停了手,带着哭腔劝解说,“小姐,你莫急,莫急,咱们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绮罗一言不发,脸上的神色却是越来越古怪,她不但右手不停,又变本加厉的抬起了左手,双手用力不停的搓了起来。
“公主都是奴婢的错,请您暂忍一时,奴婢一定找到好的大夫,医治了这些伤疤的。”云霜也哽咽着扑了上来,和丁香一起,一左一右,试图拉住绮罗的胳膊,不让她疯狂的自残。
绮罗脸上的神色却是越来越疑惑,她双臂稍微用力,本想甩开丁香和云霜,没想到今日的绮罗已经不同于往日的她自己,她只是稍稍用力,就把不曾防备的丁香和云霜双双甩了出去,趔趄着歪倒在塌上。
一时间,屋子里的三个人同时愣住了,摔倒的丁香和云霜面面相觑,而绮罗也不可思议的放下了自己双手,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力气竟然变得这么大了。
暂时的怔愣之后,丁香首先反映了过来,她顾不上思考为什么小姐能这么容易得推开她们,而是急忙的爬起来又扑过去,死死的抱住小姐的胳膊,继续刚才的话题劝阻说,“小姐,你这次病的蹊跷,说不定这些伤也有其它法子的治疗的,小姐,你先不要着急,好不好。”
听了丁香的话,绮罗眸中波光一闪,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但我并非自伤,而是这些伤痕确实有些古怪的,你们看。”绮罗说着,摊开了双掌,只见她的白女敕的掌心内,赫然摊着一些干涸丑陋的大块皮屑。
“这,这……”丁香看了这些皮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她心中存了疑惑,大着胆子一把掀开了绮罗覆面的锦帕,一看之下,她完全怔住了,大大的张着嘴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刚刚起身的云霜仰头看着绮罗也呆住了,只见绮罗面上原本交错纵横的伤痕都随着她搓下的皮屑褪去了,露出比原来还要细女敕白皙的肌肤,娇女敕的如同初生的婴儿,仿佛轻轻一吹就能吹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