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宫人从外面捧上来一个盖了盖子的盘儿,盖子一拿开,一阵果香混合着女乃香四散开来,连带五福晋也是精神一振。太后看着盘子里切得小巧的果粒,闻着香气,忍不住亲自拿勺子舀了一点放在嘴里,酸酸甜甜带着还带着女乃香,忍不住赞了一声:“真是巧心思的!这是怎么做的?”
敏芝把孩子交给宫人,站起来一屈膝:“回皇玛嬷,都是些寻常之物,取苹果,梨子,葡萄西瓜等水果切丁,用白玉豆腐伴了,再淋上羊女乃,冰镇了之后就能吃了”“哦……就是这样啊?倒也方便……”太后一边吃着一边沉吟。“这是极方便的,皇玛嬷想什么时候吃,片刻时间就能吃上了……”敏芝附和着。
太后忽然一悲:“要是知道有这种吃法,五丫头……”敏芝一听味道不对,连忙认错:“是媳妇的不是,平日鲜少进宫请安……”太后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你……五丫头福薄……”眼见老太太又要涕泪交流,五福晋心里急却想不出什么话安慰,只好求助地看着敏芝。敏芝叹了口气:“皇玛嬷节哀,五妹妹若是知道皇玛嬷这般,会不安的。再者,皇阿玛就快回来了,皇玛嬷您这样伤心,谁去劝慰皇阿玛呢……”
是啊,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太后回过味来:“罢了,你们下去罢,胤衸也带走罢,赏你们一人一对东珠耳坠……”敏芝和五福晋拜谢,敏芝接过嬷嬷手里的小十八,和五福晋一起出了寿宁宫,五福晋很诧异地看着敏芝:“你抱孩子的手法很熟练嘛……”“呃……我是跟惠母妃身边的嬷嬷学的……”话锋一转:“太后娘娘说把十八弟带走,这……”五福晋叹了口气:“五格格是皇玛嬷和皇阿玛的心头肉,还不知道皇阿玛回来回是怎样的光景。”
敏芝很快就知道康熙回来是怎样的场面了,绵延几百里的皇家车队,旌旗招展,黄土填道。午门大开,车架一直到金水桥停下,而两边黑压压伏拜于地的人群,显示了这里是皇权高度集中的大清朝,康熙的一言堂。她不在人群中,只在贝勒府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被人潮吓晕了,街道两边人都跪着,头贴着地,敏芝二话不说就让人把门关了,光胤禩跪就行了,既然没让她去接,她何必自找没趣。
晚上,胤禩回来,敏芝在廊下数星星,暑气太重根本睡不着,看见星光下的他一脸的疲惫,几乎是晃着步子走到她的院子来,敏芝吓了一跳,迎上去:“这是怎么了?”胤禩看她走近,居然整个人朝她倒了下去,敏芝一下懵了,后面跟着的陆九也吓晕了:“爷……爷您这是……”敏芝差点被他的重量压得摔倒,退了三步才站稳,叫来秋菊喜鹊把胤禩搀进屋,陆九飞奔出去拽来大夫,乘着大夫诊断的功夫,敏芝向陆九了解了事实的真相。
胤禩在烈日下站了一个时辰,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康熙拎过去给和硕温宪公主扶灵,顶着太阳走了有一公里的路,倔强如他,一点破绽都没露出来,回到内廷,他和胤禛一起被招进了养心殿,又是一个时辰之后,胤禛出来,他却没出来,陆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见到胤禩的时候,看上去只是有些累,但是到家门口下车的时候,胤禩的脚步已经虚浮了,他不肯惊动别人,却晃到了敏芝院里,然后昏倒。
敏芝摇头:这大概是中暑月兑水了吧……大夫的诊断结果是中暑月兑水,印证了敏芝的判断。主屋门窗大开,秋菊和喜鹊一边一个扇着扇子,敏芝帮他把身上的衣服剥的只剩内衫,拿调好比例的盐水给他灌下去,又数了他的脉息。对比自己,他的心跳明显过慢。掏出胤禩的怀表一对时,敏芝瞪大了眼睛:一分钟34跳,你属乌龟的吗?没有现代医疗,这怎么办?
就在她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喜鹊把煎好的药端来了,敏芝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默默同情了胤禩一把,伸手把他的身子抬起来,轻轻地放在叠好的枕头被褥上,取来帕子塞在他领口的位置,做好这一切,才让开身体:“给爷喂药吧。”喜鹊看自家小姐伺候起人来比她做丫鬟的还细致周到,仿佛做惯了一样,一时间觉得非常诧异,被敏芝一叫,一个机灵:“是!”
胤禩被灌下“墨汁”之后,脸色渐渐红润,呼吸也趋于平稳。敏芝这才吁了一口气:中药果然是国粹啊!让下人去休息,自己坐在床边的椅子里,回想自己刚穿来那会儿,也有这么一个夜晚,他在床上睡着,而她只能看着,一手支着头,敏芝侧靠在扶手上,目光落在他脸上,烛光掩映中,敏芝能想到的形容词都是肤若凝脂,眉如远山之类的。甩甩头,把这些词汇抛出脑海。
伸手再探他的脉息,还是绵而无力,敏芝又叹气了,你说你逞什么强,平日养尊处优的人,烈日下暴晒一公里,你就不能服个软讨个饶,边上那么多侍卫宫人都是死人啊,还有,胤禛,敏芝恨的牙痒痒,你妹妹死了,你去扶灵那是应当的,胤禩陪你那是命令,是情分,你照顾一下他会死啊,你冰山千年不化,不怕日晒风吹,人家可是豆腐做的,女敕着呢!敏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反正她现在是很生气,转而又想到了罪魁祸首康熙,怒火更胜几分,却想不出什么骂他的话,憋了半天嘟囔了一句:“山中不容二虎,哪怕是父子兄弟……”
床上的胤禩睫毛抖了半天,听了这话,终于睁开眼,嘴唇微翕:“你说什么?”敏芝眼皮一跳,凑过去:“你醒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你刚才说什么?”“我……我没说什么,我去给你弄盐水去……”敏芝别开视线,刚想站起来,猛得头皮一痛:“啊呀,疼……”低头一看:“你,你干嘛抓我头发?”某人居然扣着她的发丝不放,敏芝弯腰去掰他的手指:“放手,我帮你去倒水!”
没曾想,某人非但不放手,还来劲了,手指一转一捻,敏芝的头发就这么绕了上去,细弱的声音响起:“你刚才说一山不容二虎?皇阿玛没这么看得起我……”敏芝不禁气恼:“你听见了还来问我,体质那么差,能做什么事儿……快点放开……”胤禩嘴角一勾,无声的两个字:“不放。”敏芝见他无赖上了,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这会儿又有劲儿了?我的头发和你有仇啊?”胤禩的双眸闪着神采:“你附耳过来……”“嗯?”敏芝依言凑过去,没想到某人脖子一抬,嘴唇在敏芝的颈侧扫过,敏芝一下子跌退好起步,一手揪着被扯住的头发:“你……你,你先想好明天怎么请假吧……”气鼓鼓地扯过自己的头发,几步跨出房间,胤禩在她身后无声地笑了,这个女人……
第二天,当胤禩的请假条放到康熙面前的时候,某人正在享用从太后那儿学来的水果冰盘。得知这是从老八媳妇那儿学来的,忽的就想起以前在良妃处吃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点心,敬事房端上来的盘子里,没有卫氏的牌子,某人才想起卫氏被自己撤牌子很久了,就在这时,读本太监念了胤禩的请假条,康熙眉头一皱:“这就病了?昨儿个还好好地在朕这儿领了差事的……”康熙喃喃自语:“吴书来……”老总管立马点头哈腰:“奴婢在,昨儿个八爷刚回府就晕了,大夫诊断是中暑……”
康熙一听“中暑”这两个字,心里一阵烦闷:“嗯,还有什么动静?”吴书来小心翼翼地上奏:“启禀皇上,大致和秘折上差不多,只是……郭络罗氏进宫几次,良主子的身子大安了,八爷把翰林院的人请到家里了,就是名单上那些……”“哦?留了吗?。”康熙问。“回皇上,没有,每个都不超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回了。”“嗯?是吗……还有呢?”回皇上的话,惠主子把两位小主子接到钟粹宫带了几天……”
“胤褆吗?哎……传旨,良妃解除禁足,恢复侍寝,胤禩升吏部侍郎,赏太医令问诊,恩准请假三天,三天后与诚郡王四贝勒一起主持和硕温宪公主丧仪,不得有误!至于胤衸,传旨,恩养于乾清宫。”“嗻!”吴书来刚要退出去,康熙看了一眼色彩缤纷的冰盘:“明日,传郭络罗氏养心殿见驾。”
一道旨意激起千层浪,八阿哥升职了,十八阿哥恩养乾清宫!前面没半句没什么,后面半句着实让一众阿哥们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