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家的女儿是等到夏木晚回到严莫寒院落之后由萧然带到她的面前。只是不巧,夏木晚刚刚经过一天的账本摧残,脑子里面早就乱成了一锅粥。见萧然带进来一个眼生到完全不认识的女孩子进来,根本还没转过来这道弯的她诧异的开口询问:“萧管家,这府中人事都是由你来掌管,就算你做不了主,上面也还有太太做主。买个丫鬟不用带给我看,我不缺人。”
其实现在夏木晚身边极度缺人,尤其是一个最能靠得住的丫鬟。只是物以稀为贵,越是贴身使用便越是马虎不得,所以她才愿意就这样一直空下来。而基于这个原则,她也并不准备将这个满脸凶悍的女孩子留下来。这么恶狠狠地瞪着她,可是被父母卖进来的?那也怨不得自己才对。莫名其妙……
挥挥手,不准备再处理任何事务而只想休息的夏木晚现在只想把一切问题全部打走:“好了,萧管家你带她下去吧,问问尤家媳妇哪里需要就送到哪里去。”
只觉得啼笑皆非的萧然刚想开口解释,另一个声音却极快的插了进来。
“姐姐不喜欢这个丫头,我看着却觉得眉清目秀的,不若姐姐便赏了我吧。”红葛一早就已经注意到萧然带着一个女孩子进了主屋。原本当她在外面听到不过是添了一个使唤丫头并不是那么在意,可是见夏木晚看都不看一眼就拒绝了,她反倒对这个丫头感兴趣起来。
几步走进屋,红葛垂下头仔细打量了好几眼跪在地上的那个丫头。心中已经有了计量:自打她进门,严莫寒就对她不冷也不热。虽说从不曾主动进她的西厢房却也是一叫便来,亲热温存之时从不曾有过半分冷淡。若说这本就是大家子弟的规矩所束,却在当她见到严莫寒与夏木晚在一起时,那种疏离有礼却明显有着隐隐温情在其中的气氛令她总是有种感觉。
这才是真正持久的情感,不需要每日里耳鬓厮磨,不需要对他刻意奉承,平等而绵长。
她自是知道自己身份低下,若不想尽万般绕指柔又如何能在这严家立足。只是如何令严莫寒主动来自己的西厢房,她却是没有半点办法可想。毕竟严莫寒是个盲人,容貌美丑于他没有半点意义。而若是平日里说话,夏木晚冷冷淡淡的声音在严莫寒的耳中都比自己的金贵万分。
唯一剩下的方法便只有唱戏,那是她曾经安身立命的根本,被她痛恨唾弃的根源。她明明已经进了这个梦寐以求的大宅深院,真实的过着以前梦中幻想着日日享用珍馐美味的日子。而为了保住这种日子,为了更多的绫罗绸缎,为了严家这份家业,她却又不得不日日操着那被她痛恨唾弃到深渊的旧业,几乎不要嗓子一般的唱戏给严莫寒听。
即便是这样,严莫寒身边紧紧随侍的那个小丫头有时只需要一首江南小调便可以将他留下。自己却只能在西厢房看着他们红被翻滚,摔碎东西却也无可奈何。
而现在萧然却突然带进来一个丫头,看品貌一双大眼上挑如桃花,下巴尖细,很是有着几分风流的姿态。虽然不知道声音如何,但只要品质属中等,这样一个新鲜大胆的丫鬟收在身边。不怕严莫寒不为了尝个新鲜而舍了青玉,若是自己将这丫头教的好,严莫寒便是日日来自己的西厢房也未可知。
红葛在这院中住了这么久,早就知道严莫寒与青玉两个人只要在夏木晚面前则绝不会有半分逾越的举动。看来夏木晚虽然不排斥夫君迎入新人,却是对主子与丫鬟之间的**极为厌恶。而自己之前不言不语任由一个卑贱的丫鬟也敢来抢夺自己的丈夫,终于也有了可以得到回报的一天。
用一个丫鬟来抢夺另一个丫鬟的宠幸,自己这个姨太太当的还真是卑微。可是只要严莫寒能够来到自己的西厢房,只要等到夏木晚回到院中,则他必不肯再与这个小丫头亲热而免得伤了夏木晚的心。自己这个名正言顺被夏木晚迎进门的姨太太自然可以得到丈夫的宠爱。
只是这一番想下来,夏木晚,夏木晚,除了夏木晚还是夏木晚。这个严家的大少女乃女乃究竟何德何能可以如此左右严莫寒的心。就连自己想要百般邀宠,主意也要从她的身上打。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份太过卑贱,永生永世都不可能攀升成严家的大少女乃女乃。眼前如此令她嫉妒成狂的女人只怕自己早就暗下手脚除之后快。
可惜啊可惜。自己做不成正妻,而严家又绝对不会令大少女乃女乃这个位子空置下来。好在这个夏木晚如此得宠却仍旧对严莫寒淡然以对,而她对自己这个小妾竟能有几分纵容。自己若当真将她害死,下次换来的大少女乃女乃还不知道是哪里的人家。果真是个厉害容不下人的,自己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此事决不能做得
不过转瞬间这连番的算盘早在心里打了个通透。知道自己的请求一般都不会得到拒绝,红葛便只满怀期待的等着夏目晚开口将这丫头赐给自己。
萧然虽然并不知道不过转瞬之间红葛便盘算了多少,但是自己亲自将娄家女儿带来肯定是要说个清楚的。见夏木晚想要开口答应,赶忙抢先汇报清楚:“大少女乃女乃,这个丫头就是娄家的女儿,你特意吩咐将她赎身后带来见您。”
“娄家?”屋中众人皆不知道这娄家是何意思,一时间众人放下手中事全都好奇的看了过来。只因现在洛尘接手管理严家内府管家职责,身在账房无法随身服侍严莫寒,所以青玉将他搀扶到夏木晚身旁主座坐下:“娄家的女儿是何人?为何要带到这里?”
这件事情想要解释清楚,这来龙去脉还真的挺费口舌。所以夏木晚示意让萧然这个口才极好的家伙全权代理,她则好好打量清楚这个从方才跪在自己面前却挺胸抬头,隐隐一身气势不凡的女孩子。
红葛所说不错,眉目秀美,更难得那眼中透出灵秀之气,看来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只是脸上气势凶悍,好像与人有仇一般僵硬板紧,似乎有些难相处。夏木晚心中起了踌躇,也不知她这态度是因为才从青楼中被人救出惊恐未退还是天性如此,自己可是留她不留呢?
自萧然那里将前因后果打听清楚,严莫寒失了兴趣只对夏木晚吩咐一声:“既然这丫头已经是木晚你的,想给谁怎么处置都由你说了算,不用去过问尤家媳妇。”转开头继续琢磨自己方才没有想完的事情。
夏木晚才要开口方想起自己一直忽略的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写意,娄写意。”那女孩开口亦是清脆爽利,比青玉的声音不差几分。
夏木晚并没有在意一旁红葛仿佛拣到宝一般的神情,只是垂下眼帘想了想,这才转头对着红葛道:“写意不同与常人,我并不想强求她的意愿。妹妹若是缺人使唤,我便让萧然再去给妹妹寻一个来如何?”
身为严家的大少女乃女乃都这样对自己说话了,红葛就算再想要写意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答应下来。只是她就不信了,一个家境落魄又无依无靠的孤女不给人当仆人又能做什么活计。
果然等到夏木晚问向娄写意时,面临着“是留在严家做个丫鬟还是取一些银两自己上外面独自生活”时,娄写意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我又没有一技之长,只能留下来做丫鬟。”说完这话却又瞥一眼那个从始至终只能站着说话的红葛,继续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只做大少女乃女乃您的丫鬟,别人的,不考虑”
屋里“扑哧”一声是青玉忍不住笑了出来,只令红葛越发觉得失了面子。夏木晚也是一愣之后连忙回头瞪了一眼青玉,顿时觉得很是头疼:“做谁的丫鬟又有什么区别?我身边并不缺人,而你留在……”
“大少女乃女乃不用骗我们这种小门小户里面出来的女孩子。这宅门里面跟着大少女乃女乃还是跟着一个姨太太,区别自是大了。”娄写意当真是敢说话,“反正我一定要跟着您,话一出口我就已经得罪了姨太太,也跟过去也是受罪,您看着办。”
这丫头好狂的一张嘴夏木晚看着红葛青白相间的一张脸,自己也是哭不得笑不得。这可怎么说?这写意说的话绝对没有错,可是也直白太过了吧。说得自己不收留她之前那善人的样子根本就没做到家。跟着红葛肯定受罪那也就只能跟着自己了,不送佛不送到西恐怕麻烦更大。抬头看了一眼萧然,看他那隐隐惊异的神情,看来这丫头方才一路跟着他的时候很是乖巧正常,这次他们算是集体看走了眼,值得一笑。
轻轻笑出了声,夏木晚也不管周围众人更加怪异的目光,点头答应:“好,你如此说我便留下你。只是我不喜欢蠢笨的丫头,你若是不合我心意,我退给萧管家可不会顾你的脸面。”
娄写意果然更是爽利,直接从地上站起来脆声道:“您若是觉得我不成自然可以换做别人。脸面不脸面那是主子才用得着的东西,跟我们丫鬟没关系。”只是说着便走向夏木晚,“以后我便紧跟着大少女乃女乃您,学些眉眼高低自然也有出息。”
夏木晚此时已经很是喜欢这个说话风风火火毫不作掩饰的女孩子,反正自己确实缺人,便将她留在身边正是合适。
原本夏木晚和娄写意两人都选定了对方自然便没有问题。本该无事退出的萧然却总觉得这个娄写意从一开始便满脸愤懑的神情有着问题。似乎是习武之人天生对危机的敏感度,即使见写意满面笑容的走到夏木晚身旁站定,不知为何他仍是不动声色的站立不退。
“写意第一次做人丫鬟,难免有些事情做的不周全。大少女乃女乃可千万别从一开始就嫌弃我。”口中说的讨好的话,娄写意将手伸向夏木晚的肩膀,“我在家的时候做的最熟练的便是给我爹按摩。大少女乃女乃可试试,看我写意的手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