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穿了一身淡紫色宫装,领口、袖口和层层叠叠的曳地长裙上用银线绣了朵朵百合,臂上透明的冰纱披帛若有似无,行动之间色彩映着灯光,周身仿佛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再加上本就肌肤晶莹,淡眉似远山,明眸如秋水,纤腰楚楚伴轻风,越发显得空灵轻逸,卓而不群,生生的将各府的千金压得毫无光彩。
从刚才领着所有女眷拜月时她已经在细看凤栖梧了。这位凤家小姐的真实来历她早就知道了,只是还没跟景帝细说,就被自家老公拿来做人情,说是自已让人保护起来,救了凤小姐一条性命,目前来看到是为自己添光加彩了,只是以后如果有个万一,她的来历被人识破,那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呢!想到这里,司徒皇后心里有些发苦,唯愿谎言没有被拆穿的那一天。
看到凤栖梧细致体贴的为安王妃添酒布菜,不时在王妃耳边轻语,一副小女儿之态,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她自幼被安王妃养在膝下呢!皇后心里不觉好笑,在这宫廷里待的时间长了,真的假的还是能分辨出个一二来的。
坐下皇后下首的朝云宫慧妃不屑与那些低等宫嫔争宠,便一直跟在皇后身边服侍,见皇后注意凤栖梧,认真打量凤栖梧几眼笑道,“凤家小姐不愧是相府千金,虽然被皇上养在别家,这通身气派直追皇后姐姐呢!您看她头上的水晶翡翠芙蓉钗和手上的镯子还有耳坠是一套的,一看就不是凡品,我们这些宫嫔倒成了土鸭子了!”
“慧妃姐姐娘家是开首饰铺子的吗?专盯着别人的首饰看!”莲妃在一旁道,丝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蔑之色。
“你!”慧妃嘴唇直哆嗦,她娘家是皇商,虽然商人的地位在魏国并不低,但始终不如莲妃是清贵之女,而且自从莲妃入宫景帝对她的宠爱已渐渐转移到莲妃那里去了,现在莲妃公然挑衅,她怎么不气!
莲妃顾飞琼出身清要之家,家中出过几位状元郞,其父为当代大儒,虽未出仕,但门生遍天下。这顾飞琼也是自幼饱读诗书的才女,人又长的清丽无俦,入宫之后,除了皇后,眼中再没别人,景帝却偏偏就喜欢她这股目下无尘的傲劲儿,因此入宫才一年多,就被封为莲妃,取其气质高洁之意。
司徒皇后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冷冷道,“慧妃要是缺头面了,我那儿还有一些,改日你去挑几样,免得堂堂皇妃总盯着民女的东西看!”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把朕都撇在一边了?”景帝看贤妻美妾说的挺热闹,侧过身问道。
“臣妾在跟慧妃、莲妃说各府的小姐,一个个都花容月貌的。”皇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笑意宴宴。
听皇后这么一说,景帝也细细打量起殿中的女子,但不好评论,只笑道,“凤小姐颇有莲妃的品格。”
如今皇上这么说,大家都知道是在夸凤栖梧是众位小姐中最出挑的一个了,皇后将一盏玫瑰乳酪递给景帝,貌似不以意的笑道,“不过是人靠衣装罢了,怎么跟莲妃比?”
周围空气瞬间凝固,皇后从来说话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连慧妃都听懂她话中的意思了。
司徒皇后像没感觉到一般,招手叫过敏诚郡主笑道,“你去替本宫给靖北王妃敬一杯酒,王爷为皇上驻守北疆,王妃一人在京城操持着偌大的王府,实在是辛苦了,你代本宫好好招待,要有怠慢我可不饶你!”
敏诚郡主红着脸冲景帝和皇后行了一礼,这才领命而去。
听是皇后命敏诚郡主赐酒,靖北王妃就过来谢恩,皇后就势将她留在自己身旁,与她讲些前尘往事,莲妃已经明白皇后的心意,也拉了敏诚坐在自己身旁,几个女人聊在一处,一时笑语盈盈。
安风雷在宴席结束时才忽忽赶到,每到中秋、元宵这样的节日,皇帝为了体现与民同乐之意,洛邑城内不再宵禁,为方便进城游玩的周边百姓离去,四方城门也推迟二个时辰关闭。
这样就大大增加了洛邑府尹和禁军十卫的工作量,节前已经全城大索,紧接着是防火防盗。安风雷是奉旨休养但到了关键时候他也不好闲待在王府,除了安排好大内的防卫,又抽调兵力帮配合洛邑府防火缉盗,晚上亲自和副指挥使云明琅配合着御林军将宫庭各处巡查了一遍,防着有人混水模鱼,生出事非。
司徒远山是经常出入宫闱的,又与那些宗亲子弟自小混在一起,大家都知道景帝一向宽容,只要不是太过分他是不会管的,又最宠这个小舅子,也都不顾什么宫廷礼仪,围着他猜拳赌酒好不热闹。
“你怎么现在才来?快来快来罚酒三杯!”司徒远山一见安风雷走进大殿,提着酒壶就冲了过去。
安风雷没理他,一闪身躲过他的拉扯,径直目前给景帝和皇后进了大礼,请景帝恕他晚到之罪。
“身体怎么样了?这些巡防的事你还亲自去了,这禁军让你训的如铜墙铁壁一般,有什么不放心的?”景帝对安风雷的低姿态很满意,嘴上嗔怪道,“快去见过王妃,然后去吃些东西。”
皇后也道,“老王爷在北疆,你快坐下陪陪你母亲。”
靖北王妃怎能让安风雷受拘束,再说这满桌的妃嫔也于礼不合,起身笑道,“为皇上尽忠是臣子本份,他还年轻,皇上和皇后太抬举他了,还是让他下去坐吧。”
安风雷这才又施了一礼转身退下,凤栖梧虽住在王府,但与安风雷并不常见面,见安风雷过来,连忙起身行礼,安风雷也不说话,挥挥手自去找司徒远山他们。
凤栖梧也不介意,笑吟吟与其他的小姐们叙话。
司徒远山不等安风雷与与众人搭话,一把将他按在凳子上,又对那些要来招呼行礼的人道,“让他先吃些饭,我的新戏马上就要演了,你们都坐下好好看着。”
芰荷殿极大,四周珠帘半卷,极为通风透气。司徒远山就在殿侧搭了彩台,因此大家只用换个方向即可,不用再劳师动众的去畅音阁听戏。
虽然嫔妃们一早知道国舅爷要演新戏,但她们常年锁在深宫,除了节庆看戏的机会并不多,尤其是在外面从未演过的新戏,都十分兴奋,在一旁问长问短,连殿下的闺秀们也窃窃私语起来,纷纷向彩台看去,有些活泼的更是不顾母亲的斥责悄悄换了座位,与素日交好的坐在一起。
皇后也只是大概听司徒远山讲过《凤求凰》的情节,觉得没有什么违制的内容,看了一眼景帝对司徒远山道,“你先把故事给大家讲讲,这样看起来也心中有数。”
司徒远山口才极好,洋洋洒洒讲了一刻钟后才让开戏。
《凤求凰》直到过了亥正才算演罢,虽然是大团圆结局,看得各位宫妃和家眷都唏嘘不已。
景帝轻轻将司徒皇后的素手握在掌中,半晌才道,“远山真是排了出好戏,”回头对身边的太监道,“去将我书案上那块紫玉璃纹镇纸取来赏给永乐侯。”
皇后已经四个月的身孕,坐的久了难免疲累,本想动动身子,但又不舍掌中的温柔,对景帝含情一笑道,“那块镇纸可是个宝物,他又是个不读书的,赏了他也是糟蹋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