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将梅西在茶楼雅间里安置好,又交待梅西不要随意离开,茶博士要小心伺侯,出了茶楼连小轿也不坐了,快步往永乐侯府走去。
茶博士小心翼翼的将茶点奉上,偷偷又瞟了一眼倚窗观景的梅西,陪笑道,“小姐请尝尝小店的点心,别的不敢说,我们这儿栗子糕那是一绝这周围的几家侯府都让下人来这儿买呢”
梅西心不在焉的走到桌前捻了一块,只见那小小的糕点做成梅花形状,洁白如玉,大小正好一口可以吞下,浓浓的女乃香和着栗子香让她一下子感到饿了,满意的对茶博士笑道,“你们的点心看着就有食欲,一会儿帮我把这几种都装一些,我带走给家人尝尝。”
听到美人赞扬自家糕好,茶博士乐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线,“您再尝尝这儿茯苓糕和玫瑰糖,小的给您装盒去。”说完一躬身退了出去。
没半刻那茶博士就进来有些犹疑的问道,“姑娘可是在等什么人?”
“怎么了?是不是和我一起的姑娘回来了?”梅西一挑眉问道。
“不是,”茶博士看了一眼梅西,见她面色坦然,不像是要私会情郎的样子,“是外面有位公子求见。”
公子?梅西认识的公子实在是有限,“只一位公子,和我一起来的姑娘不在?”
“是我,梅姑娘,我是彭湃”外面的男人显然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梅西看着一身墨色夹袍的彭湃进来,有些不敢相信,“彭湃你不是回北疆了吗?。”
“这不是才回去还没多久就接到调令要我到京城任职,”彭湃一挥手扔给茶博士一小块碎银子,让他出去,“司徒送信儿让赶紧回,我就千里急驰赶回来了。”
到年底北疆就不太平,彭湃原想等开春再回来,结果司徒远山随宣旨使来的私人可劲儿的催,他只能急赶回来。
“那彭将军是高升了?”梅西裣衽一礼,笑道,“可要好好请客才行”
把自己从自由自在的北疆雪原弄到这说话行事都要掂量再三的京城,彭湃可不认为自己是高升了,仿佛喝了一口苦酒一样笑道,“皇上圣明,怜惜我们这些边关将士,让我也进京享些清福,我现在领了御林军总指挥使。”
梅西对这个完全不懂,只知道皇帝身边的军队好像叫御林军,“这个总指挥使几品?你现在是天子近臣了啊”
彭湃不以为然的笑笑,当这个天子近臣还不如让自己去守边,但又不愿在梅西面前发这些牢骚,“二品,还授了个镇远将军的爵位。”
见彭湃似乎对这个没多少兴趣,梅西也不在这上面细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刚才从永乐侯府出来,路上碰到了柳色,她说你在这里,”彭湃从柳色那儿知道梅西一个人在茶楼,不放心所以就找来了。
梅西心里一动,“我是让柳色去请司徒侯爷明日到我府里作客的,你若没事的话一起来吧。”彭湃虽不像司徒远山那样美貌,但粗眉挺鼻,自有一股粗犷的男儿之气。
“好,反正我也是刚到京,现在还没有到兵部见堂官呢,我晚上就去找司徒,省得柳色的信儿送不到。”对于梅西的邀请彭湃很高兴,满口答应拍着胸脯说就算柳色去见不到青黛,自己晚上也会再跑一趟亲自把话带到。
柳色回来后彭湃又领着随从将她们送回张府才转身迤逦而去,柳大愁眉苦脸的侯在门口了。
早上梅西才跟他说自己后天要请客人来赏菊花,柳大当时就有些傻眼,自己虽然爱侍弄个花草,园子里自然也没少种菊花,但因财力有限,名贵的品种就谈不上了,如今梅西请人来赏,当然赏的就是新、奇、贵了。
梅西一出门,他就冲到花园里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底气不足,也就那株自己得意的雪罩红梅还能拿得出手。
“小姐,”柳大见过礼后道,“咱们园子的花恐怕入不了客人的眼,要不我出去花市转转看能不能淘弄些‘十样锦’那种名品,到时也不至于丢了小姐的脸面。”
赏菊不过是个借口,梅西忙摆手道,“柳叔不用麻烦,我看咱们园子里的菊花就挺好,我不过是借个题目找人聊天罢了。”
梅西说得如此坦白,柳大才放下心来,建议道,“那盆雪罩红梅还算看得过去,这几天开的又好,不如明天我让我屋里的给您搬到房里?”
“行,”梅西看那株红菊如一位螓首低垂的红装美人,无风自有一番摇曳风情,颔首道,“那株红菊柳叔养得很漂亮。”
也不知方太太是怎么劝的方慧心,原本哭着喊着不来的她显然是精心修饰过的:天水碧的长锦袄上绣了大大小小的栀子花,深深浅浅的白与的霜色百褶裙浑然一体,而百褶裙的裙边上则用玉色绣了零星的栀子花,仿佛裙边上的是锦袄上无意飘落下来的一般。
方慧心看上去气色极好,细长的黛眉下一汪澄目,肌肤细腻无瑕,只是简单在随云髻上插了两个玉钗,耳上小小的玉坠子,腰间垂下一只白玉噤步,全身上下没有一丝金银,整个人却显得如一株莹莹的玉莲,清丽月兑俗,比平时多出了几份娴静来。
梅西又看了一眼一身丁香色锦裙的娇柔可人的钱琳儿,与李婉目光一碰,将三人迎到东暖阁内。
几人又与阮姑姑见了礼,钱琳儿拿出几色针线送到梅西面前道,“这是我平时做的一些小玩意,梅姑娘赏人用吧,”又将一副宝蓝色镶米粒珠如意纹抹额奉与阮姑姑赧颜道,“姑姑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还望不要嫌弃琳儿手艺粗糙。”
阮姑姑看那抹额绣工精美,目光扫过方慧心的衣裙笑道,“难得钱姑娘还记挂着老婆子,姑娘的针黹一看就是下过苦功的,依老婆子看,这德言容功还是最要紧的,”转头对李婉笑道,“我见方少女乃女乃给梅姑娘做的卧兔儿,手工也是极好的。”
针黹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不得相公的欢心,一个要与人为妾,方慧心心中冷笑,不过却并未依自己的性子出口讥讽,来时方太太已经反复劝过她了,以方家这样的家世地位,将来是很难找到一个与她匹配的良人,现在但凡有机会,她就要出来与闺中女子多多交际,这样也才能将美名传扬出去,引得娶妻求贤的高门子弟来求。
说话间柳色领着燕儿端了茶进来。梅西一指三人面前的细白瓷茶杯笑道,“我喜欢在红茶里加上牛乳和砂糖,大家尝尝能不能入口,要是不习惯,就让柳色给你们换过。”
冬天梅西更喜欢西式红茶,加了糖的热茶甜甜暖暖的,仿佛流进了心里。今天特地让柳叔买来牛女乃给大家尝新。
钱琳儿眼头最是活络,又善于言辞,才一入口便连连称好,“这样的喝茶方法琳儿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梅姐姐真是奇思妙想,与众不同。”
方慧心只是浅尝了一口,便让柳色换茶,在一旁沉默不语。
李婉不需和梅西作伪,皱眉道,“柳色也帮我换了吧,我最不喜欢牛乳,”说着一指几上的红漆描金攒盒道,“这些点心倒都是我喜欢的。”
“你们不喜欢这个味道我就不勉强了,”梅西想到那句“一杯牛女乃强壮一个民族”的话来,这里这牛女乃也不会有三聚氰胺,“不过牛乳可是个好东西,婉儿你还是试着喝些,”说到这儿梅西冲她挤挤眼,“如果以后有了宝宝,更要每天都喝些”
“就像梅姐姐这种喝法吗?。”钱琳儿凑趣道,“将来要是嫂子有喜,我一定每天弄给她喝”
说得李婉满脸娇羞,孩子,如果有个孩子,那自己还能有些寄托。
“你们不是来赏菊的吗?。”方慧心不耐钱琳儿的阿谀之态,一指墙角美人瓶中的黄菊猛然插话道,“菊花在那里,就这瓶中的几枝?”
梅西也不去理会她的态度,莞尔道,“当然不是,不过我这儿也没有什么名贵品种,只是想找个借口请你们过来聊聊罢了,如果方姑娘想赏菊,正厅摆了一株雪罩红梅,后面园子里的菊花也开的极好,我领你们去看看。”
张府的后花园也就亩把大,因为张静山不在京中长住,也就没有在这些花草上面下什么功夫,连假山亭台都没有修,小花园里也就是些常见的四时花卉,几人原本心不在此,也就泛泛看了看,钱琳儿倒是狠夸了几句,还说到了春夏园中一定繁花似锦,要梅西一定别忘了再约她们过来。
虽然对钱琳儿立志做小三的远大理想不屑一顾,但梅西对她精于察颜观色,活跃气氛的本事还是很佩服的,起码有她在,就不会有冷场的状况出现。
众人回到正厅,钱琳儿又极力将那株雪罩红梅称赞了一番,也托了她的福,梅西才知道那株红菊花还真不是凡品,怪道柳大平日养护的那么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