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姑姑你不知道,”柳色恨恨的坐下,“侯爷和姑娘认识,过来打个招呼没什么错,姑娘对侯爷冷淡,也没人能挑出什么错儿来,就是那个凤栖梧,在顾府就一直和那个方慧心处处针对姑娘,又在侯爷面前惺惺作态”
在自己屋里,柳色也懒得再叫什么凤小姐,凤姑娘的,她的职责是保护梅西的安全,在顾府时她一直就留意周围的情况,自然将凤栖梧和方慧心的勾连看在眼里,虽然没听到她们说什么,但以后两人一唱一和的挤兑梅西她还是看明白了,又想起在官舰上时凤栖梧对梅西的亲热态度,不由心叹世态炎凉,人心难测。
原来是因为这个,阮姑姑一哂,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女人间的争斗不一定要理由的,非要找个理由,单梅西的相貌就足够充分了,何况除了相貌她还画技出众,才思无双?
“这些事我在宫中见的多了,我看梅姑娘也没有像你那么生气,”阮姑姑嗔道,“要是指望你去开解姑娘,估计非火上浇油不可”
柳色有些不好意思,甩手道,“是我大惊小怪了,只是,”她咂咂嘴有些不甘心,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只是想着当初我们落难时,凤小姐对姑娘可不是这个态度。”
“你也说了那是‘当初’”阮姑姑不再跟她纠缠这些,“好了,快去洗洗换件衣服,姑娘也该起来了,我去看姑娘的燕窝粥好了没,我看她中午也未必吃的好。”
晚上梅西站在书案前练字,前世电脑里说,饭后不要马上坐下来,这样才不会有小肚子,柳色在旁边为她研墨。
“柳色,你看我的字可有进步?”
柳色歪着头看了看,“比以前好多了,其实姑娘何必每天都练,我看今天姑娘用螺黛写的字就极好”
“那个不是正道,你看有几个人那样写字?而且螺黛容易褪色,写的字、画的画都留不长久。”今天不过是又一次出奇制胜罢了,难道自己还能一辈子用螺黛或是剑麻写字?
“凤小姐今天的样子姑娘一定很生气吧?。”柳色轻声问道,从顾府回来,梅西神情就一直淡淡的,不像往日总是喜笑颜开。
有什么可生气的?她不过是恢复成了以前佩卿的态度,其实这样梅西反而舒服些,起码不用再和凤栖梧表演姐妹情深。
“没有,不值得,”梅西凝神将一笔写完才道,“她以前就是这个样子的,翻了脸大家反而舒服些。”
以前的样子?柳色装作没有听见,她自幼入靖北王府受训,有些事情不知道最好。
只是,梅西久久不能下笔,凤栖梧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安风雷对她说了什么?想起凤栖梧看安风雷时那脉脉含情,娇羞无限的样子,梅西有些烦乱的将笔摞下,难道安风雷为了博美人欢心对凤栖梧胡说了些什么?不会,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晚上细细簌簌下起了小雪,雪粒落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因梅西怕冷,柳色将熏炉烧得极热,又加了个炭盆才去睡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梅西觉得口渴,便在熏炉上煨着的茶壶中倒了热水来喝。
这是自己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场雪,梅西支起窗,第一场雨,第一次出门,第一次坐船,遇到的第一个人,梅西暗笑,可能是自己的穿越太不堪,而以后的日子又多是在为自己的命运忐忑,为生计筹谋,自己的回忆居然没有多少快乐和甜蜜。
忽然,梅西愣在那里,她看到自己窗外居然站着个人
那身影看到梅西发现了自己,往前走了两步。
“你,你别过来,我喊人了”梅西声音有些发抖,整个身子都硬了,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死老天,你就不能让我过些舒心的日子吗?
“是我,安风雷。”那人声音发干。
梅西长长松了口气,“安侯爷深夜徘徊在女子闺房之外,恐怕不是君子所为吧?。”
是啊,安风雷自嘲的一笑,自荣安堂出来他就去了司徒远山那里,而司徒远山看安风雷进来拿着一首梅花诗洋洋得意的给他看,言道是梅西在顾府赏梅时所做,还摇头感叹那幅画给顾侍郞收了去,自己没能弄到。
“你手脚倒是快的很,”安风雷揶揄道。
“那是,除了你们靖北军,没有我插不进去的地方,”司徒远山全不在意安风雷的语气,其实就算是靖北军,也不全是铁板一块。而梅西对他来说,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容易,弄懂她的心事却是天下最不易之事。
转而想到凤栖梧在梅西那儿吃了瘪,司徒远山有点儿乐不可支,看了一眼神气郁郁的安风雷忍不住提醒。
“你府上那个凤姑娘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敏诚是个实心眼,恐怕以后要在她手里吃亏。”敏诚是不是个实心眼,司徒远山自是清楚,不过自己这个兄弟的内宅,热闹些也蛮有意思,司徒远山承认自己有些坏心肠。
安风雷全没有听见他的话,只盯着那首诗看,“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司徒远山仿佛自己的女儿得到别人夸赞一样得意,“我就说她不是普通的女子。”前些时候的失望和不愉快已经让他抛在脑后,现在他想明白了,梅西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那他就慢慢的让她明白,终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的跟着自己。
手指轻弹如雪的薄宣,司徒远山道,“现在有了这些诗画,博个才女的声名还不容易,等将来皇后诞下皇子,我就请旨赐婚,”他嘴角挑起好看的弧度,“虽说她没有好的家世,大不了到时让张静山出面认个侄女什么的,我照样风光迎娶”
既然梅西不肯为妾,那自己就娶她为妻,看她还有什么借口?
从有朋居出来安风雷的心情跌到谷底,举目四望他发现自己居然无处可去?转念想到初入京城就被母亲挡在门外的梅西,对着这陌生的长街,她的心情又会如何?
不知何时他走到了张府门外,不知何时他站到了梅西窗外。
安风雷苦笑点头,“是我失礼了,我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
“我这就走,还请姑娘见谅,”安风雷轻声道,“今天栖梧有些任性,你不要放在心上。”
梅西淡淡一笑,“如果侯爷觉得凤小姐是任性,那梅西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了,只是这众目睽睽之下的‘任性’,还请凤小姐不要再犯。”
“还有,”梅西看了一眼安风雷“不知凤小姐为什么会认为我会怨恨侯爷呢?还请侯爷在和凤小姐谈心时不要论及梅西的好。”现在气温还不够低,雪积不住,与其说是雪还不如说是小雨。
她总是这样,嘴上说是不在乎,实际对别人的话和看法最在意,“栖梧还是个孩子,而且她也是好意,她一直对你很关心的,再说,我也没有和她提起过梅姑娘。”
梅西哑然,觉得没必要和他争论一个女人的好坏问题,何况他说的也对,十六岁,确实还是个孩子呢,自己好歹也二十六了,和凤栖梧有代沟那是一定的。
“天气太冷,侯爷要是话说完了,就赶快回去吧,”梅西客气的说道,要是被人发现半夜有个男人站在自己窗外,那她就别想在京城中混了。
“梅西,你是不是有些怨我?”安风雷咬牙道,桃花村的安静日子,两人共辔的美好时光,在回到京城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了,安风雷有些后悔自己在鹤陵时留下梅西独自回来,如果一起回来,会有不同吧?
梅西叹了口气,转身倒了杯热水窗外的安风雷,“怎么会有怨恨,你说过的都做到了,不然我怎么会有如今这安逸的日子?”
“你,你都知道?”轻微的碰瓷声响起。
柳色和自己只不过是官舰上几日的交情,当时自己也没有对她特别的好,那至于让她在月兑籍之后特特的跑来投奔自己?还有这张府,张静山一个外放知府,那就欠了这二两租金?而柳大一家两个家仆,就可以作主将主人的宅子出租?
“谢谢你,”当初她初到京城,没有想那么多,也不愿去想那么多,选择相信柳色的话,可不代表事后不会去想去分析。张静山曾是靖北王麾下,柳大一家曾是王府世仆,柳色曾是他的贴身丫环。
“没,没什么,”房里的灯火很暗,朦胧中他只看到她小巧的下巴,安风雷心头微热,原来他做的,她都知道。
安风雷不动声色的向墙边移了几步,“事情原本就是我考虑不周,如果我早些和家母说,就不会发生那天的事了,让你无端受了委屈。”
梅西不置可否的笑笑,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早些说自己就不是青楼女子了?顶多就是遣自己走时客气些,或是根本不会把自己带到王府门前罢了。
“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天气太冷,”梅西看看安风雷,他依然是下午的衣着,连件斗蓬都没有。
“不急,我没什么事,”安风雷神情微赧,半晌才道,“你将窗子关上吧,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