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司徒远山和梅西、齐瑞音告退,皇后示意张嬷嬷接过齐珉,“皇子想是饿了,抱过去吧。”
景帝笑微微的看着儿子被抱走,坐在皇后身身旁道,“朕现在是有子万事足啊”
现在是“有子”,那皇长子在他心里根本就不算儿子了?皇后抿嘴一笑,“皇上,敏诚的婚事落定,远山的婚事也要考虑考虑了。”
“皇后不喜欢梅卿?”景帝微诧。
“当然不是,梅姑娘兰心慧质,与远山志趣相投,”皇后含笑看着景帝,眼波柔情似春水,“只是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自然希望有个出身高贵,德言容功俱佳的女子与他为伴,至于梅姑娘,待远山成家后,臣妾再将她赐与远山为妾,两相得宜。”
“还是皇后想的周到,若与辅国公为妻,梅卿的家世确实差些。”景帝颔首道,“其实前些日慧妃与朕提过,想与皇后做个亲家,还有那个住在靖北王府的凤姑娘,虽说没有什么亲人还世,但是凤丞相素有清名,燕家也曾是大族,倒与远山也算相配。”
听景帝听的这两家,皇后微微有些不悦,慧妃娘家不过一个皇商,不过家中出了个皇妃,竟敢觊觎辅国公夫人之位,凤栖梧就更不必说了,皇上这是怕后族势大啊。
想到弟弟为了自己,多年来自毁名誉,甘心以浪荡子的面目示人,如今要是在婚事上再让他受委屈,那自己这个皇后也当的太憋屈,“皇上您是诚心来气臣妾的,”皇后已经红了眼眶,“那韩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我们司徒家又是什么样的门楣?还有那凤栖梧,前几日靖北王妃还进宫说待忠勇侯与敏诚完婚后,要择日纳凤家小姐为妾呢,您难道要让远山去娶原本与忠勇侯为妾的女人为妻?”
皇后一向宽和大度,自嫁与景帝后更是严守妇德,以夫为天的,很少有委屈抱怨的时候,今日这种冲自己发火撒娇的小女儿之态,景帝还真的很少看到,不由想到了两人新婚时的时光,不由心中一荡,在皇后粉腻的面颊上一吻,手指伸进皇后的袖中轻抚如玉的肌肤,“皇后这个样子最是动人,梅卿也不及矣”
“你这个人,非得要我在那么多人面前被人打趣才舒服么?”一出宫门梅西就忍不住责怪道。
“别再皱眉了,出了皱纹就不漂亮了,”司徒远山怜爱的轻抚梅西的额头,“以后不会了,只是这些日子你还是少进宫为好,如果烦闷,看谁家小姐顺眼就找她们来聊天,对了,那个方家恐怕要乱一阵子,你去看下你那个朋友,也省得她受闲气。”
方家太太顾氏再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自从方老爷丢官后她就一直躺在床上没起来过。
“媳妇,”顾氏浮肿,紧紧的拉着李婉的手,“你可要帮帮咱们方家啊。”
李婉一脸无奈,想找个借口离开可是又实在抽不动手,“母亲且放宽心,老爷年纪也大了,上面也是体恤他。”李婉自己都觉得安慰的话有些苍白。
顾氏一脸恳切的道,“现在惟有亲家公可以帮上忙了,你写封信回去,让亲家公帮着找找门路,让咱们老爷能够官复原职?他有个官身对子玉和你肚子的孩子都好啊”
李婉叹了口气,这些道理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这回方家得罪的人,是她父亲一个知府说不上话的,若是再因此被拖累,父亲半生的辛苦恐怕要付之东流了。
“母亲,您也知道我父亲不过是一个五品外官,这京城的事,他实在插不上手啊,”李婉为难的道,“只是老爷到底为何被罢官,总得有个说法吧?。”
提起丈夫被罢官的原因,顾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支吾道,“还能为什么,不过是老爷为人太过老实,又没有银钱上下打点。”
李婉心中轻嗤,这样的理由也能糊弄人,现在还不肯跟自己说实话,却想着让自己父亲帮忙。
“母亲,不要求她,”方慧心一身莲青色如意织锦烟罗裙,头梳飞仙髻,插了一支双色纽丝蝴蝶簪并几支珠花,冷冷的站在出门,眼中一片暮气。
顾氏看她一身出门的妆扮,心里一惊,自从方老爷被丢了官回来后,先冲到方慧心院中狠狠的给了她两耳光,斥责她是败家的祸根,后来又骂了顾氏,待方老爷火气消了些,顾氏才知道原来有人告诉方老爷,是他没有管好女儿,才会被罢了官,至于得罪了谁,让他回家把家事理理也就知道了。
“老爷,就算是有人告诉了老爷您被罢官的缘故,可是怎么能一回来就打慧心呢?”顾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方老爷名方秋谷,向来不理家事,又因自己的官位也是靠顾氏奔走才得到了,所以一向在顾氏面前直不起腰来,如今已没有了刚听到消息时的怒火,声势也就弱了下来,“你以为我没打听,人家说慧心在顾侍郎门外拦了宫使的车辆,还有说我家的女人不知礼数,不守妇德,到处搬弄口舌,得罪了贵人因此才有这场祸事,若不是我一向本份,恐怕不只是罢官这么简单了。”
顾氏已经是呆若木鸡了,当初她从女儿那儿得知梅西被人掳去之事,也幸灾乐祸了一番,确实是当作乐子讲与人听过,可是,“老爷,我们是传了别人的闲事,可是那闲话也是我们听来的啊”
“我那上官说了,如果咱们能说出那闲话是从那儿听来的,万事好商量,若是不然,那子玉的科举之路,也算是到头了。”方老爷摇头叹道,“咱们家要是再想有起色,就靠子玉了,若是子玉的前程没了,那你们就跟我回乡吧。”
可是无论顾氏怎么问,方慧心都不肯开口说梅西被人掳去的消息是从那儿听来的,气得顾氏眼都哭肿了,方老爷要摆出父亲的架子去逼问,顾氏又怕方慧心那执拗性子再挨打,死命拦下了,每日叫长子哄了方老爷出去散心,可方秋谷刚丢了官,那里有脸出去,方子磊只得陪着他整日在自己院里喝酒浇愁。
这几日顾氏也没少操劳,因李婉与梅西的关系,她不想将此事让李婉知道,心里又猜测李婉早就知道了梅西要对付方家的事,因此对李婉也没有好脸色,想到顾府去诉个委屈,可是走了几家,每家的门房只要是看到她来了,就一屡将她拒之门外。尤其是顾侍郎府上,甚至派了人来申斥她教女无方。现在顾氏才知道,自己女儿已经是恶名在外了。
万般无奈之下,她才想着向李婉开口,看她那做外官的父亲能不能给帮上忙,谁知这边话还没说完,方慧心就又要闹出事来。
“你这是要到那儿去,”顾氏看着方慧心,只觉女儿神情不对。
“我还能到那去,女儿犯了大错,拖累了父亲,自去赔礼,让那梅姑娘饶过方家,”方慧心扶了扶头上的发簪,一脸淡然。
这样子那里是去赔礼,简直就是去惹事,而且这样冲上门去赔礼,人家一推二五六,说根本没有这样的事,你怎么办?
李婉心里发急,虽然知道方老爷丢官确与梅西月兑不了关系,可是这里面是非曲直她还是明白,当初她听到方家母女议论梅西被掳的事,还出言劝过,也委婉的提醒这种事情事关女子的名声,梅西又与方家有些交情,不确实的事不要乱说。
可是这母女二人从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如今闹出祸事来,却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妹妹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还没弄清楚嘛,你先坐下来,如果真有什么误会,明日嫂子与你同去向梅姑娘解释清楚,”李婉扶着画眉站起身来。
方慧心不屑的看了李婉一眼,“我和她的事嫂子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你有分寸,你有分寸老爷就不会一把年纪了丢了官职,”李婉斥道,“你还想害了你哥哥不成么?”
李婉回头看着顾氏,“母亲,难道您还要由着妹妹胡来?方家真有和人一争长短的资本么?”
“枕书,听琴,如果今天姑娘出了这个门,我就卖了你们,”顾氏捶床喝道,“将你们姑娘带回屋里休息”
看着一脸不服的方慧心被两个丫头硬生生拉走,李婉松了口气,“母亲,慧心再这样下去吃亏的还是她自己,您要为整个方家考虑才是。”
梅西听说李婉来访,忙和柳色出来迎接。
“快坐下,”梅西轻轻扶了李婉,今天李婉的气色远没有顾紫烟远嫁时好,眼下发青,木兰色的罗襦将人包裹的如一缕轻愁。
“梅姑娘,”李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她对梅西也是有些生气的,她也知道方慧心三番五次的寻衅,错在方家,可是梅西好歹也要看顾几分自己的脸面啊。
“我知道,”梅西拉了李婉的手,回头上柳色将自己常喝的牛女乃给李婉端上一盏。
“咱们相交一场,我也是诚心待你的,你对我也好,若我说什么也不知道,那是在骗你,”梅西将牛女乃递给李婉,“但这件事是方家做得太过了,我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方姑娘的地方,她却事事针对,如果我不反击,那不太怯懦?”
李婉脸上一红,女人的名声是比性命还要很重要的,这一点她怎么会不清楚,“这些我都知道,但是那个传言也是慧心听来的,她小女儿家口快,未必有坏心的。”
梅西叹了口气,对于李婉来说,方慧心再坏,也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