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少女乃女乃这话有些不公道吧?。”柳色耐不住插言道,“你们家大姑娘几次三番的找事,少女乃女乃心里也该有数的,况且这次不是寻常小事,你们家姑娘是存心要逼死我家姑娘”
就算在现代,一个女孩子被人掳走过夜方回,恐怕大家心里也会有想法的,何况是古代,想到自己进宫时那些宫女妃嫔的眼神,梅西口气有些生硬,“李婉你的意思我知道,方老爷会被罢官的事我事前是知道的,也没有拦着,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又因为和我的关系,在方家的日子必然难过,所以今天才会来找我。”
李婉那里听不出来梅西的话音,讷讷道,“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你知道,方家本就没有什么根基,如今我家老爷再被罢了官…”
“我也想了,虽说方老爷罢官了,但是只要你家相公春闱能中,方家还不是和原来一样,而且你在家里说话也更有底气,至于方老爷那个官职,我看有也强不到那儿去?”
不论官职大小,有官和无官怎会一样?可是现在李婉却顾不得去说这些,“你的意思是说我家相公的春闱无碍?”
“春闱比的是学问,又不是家世,只要方公子做得一手好文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梅西看到李婉如释重负的样子,也跟着轻松了不少,她可没有想过要对付方子玉。
“那你,没事吧,”李婉听到梅西被掳的传闻后,也曾派人来问,但梅西也只是泛泛的说了一切安好,现在她才想起这茬,自己都有些汗颜。
“我是谁?怎么会有事?”梅西安慰的一笑,“只是我真的有话要问你,方慧心那话究竟是听谁说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李婉神色凝重,“慧心也只是个闺阁女子,想来是听下人们胡说的。”
梅西摇摇头,“我被掳去是真事,但当初劫我的人事情做的隐密,后来有司徒远山在,知情的人都不敢乱说话的,你那个小姑是从那里知道的?”
“我听画眉说自老爷丢官后也审问过慧心,但是她就是不开口,”说到这儿李婉神色一凛,如果是道听途说,大大方方说出从那儿听来的就好了,为什么不开口呢?看来方慧心是被人利用了,方家的无妄之灾也是因此而起。
“少女乃女乃,”画眉觑了一眼李婉的神色,小心道,“您觉得姑爷会被这事拖累么?”
从来张府出来,李婉一直神色肃然,低头想心事。
杜鹃忿忿的接话,“这个梅姑娘也真是,枉费咱们姑娘对她那么好了,到头来暗算咱们。”
“杜鹃莫要胡说,”李婉瞪了杜鹃一眼,“这事是方家理亏,梅姑娘已经忍让多次了。”
春闱试没剩下几日了,梅西是个直爽性子,素来敢作敢当,就像她坦然承认方家老爷丢官与她有关一样,她既然说了方子玉春闱是否能中要看文章,那就是说她绝不会再对方子玉如何,李婉揉了揉发紧的额头,“你们不用多心,梅姑娘是个坦荡人,倒是你们要看紧表小姐,这些日子如果她再到姑爷书房那儿去,只管报与我知。”
洛水两岸春意盎然明媚如画,杏花吐艳柳色初新,不时有踏春寻芳的人群嘻笑着从身旁走过,梅西深吸一口带着春日芬芳的空气,这些日子的烦闷也不知不觉间被一扫而空。
看梅西脸上又挂上了笑意,柳色和阮姑姑交换了一个眼神,“姑娘,咱们到前面的长亭歇会儿吧?。”
自那日李婉走后,梅西虽然嘴上不说,可情绪明显的低落了许多,柳色宽慰了几句可是不太有用。没想到皇后再次派了阮姑姑过来,柳色便与阮姑姑商量着陪梅西出来散散心。
阮云这次被派到张府与上次的心境大不相同,这次梅西进辅国公府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等司徒远山娶了正妻,皇后就会将梅西赐与他为妾,所以这次阮云除了肩负着好好教导梅西规矩的使命外,还要时时看着梅西,防着她以后独房专宠、妾大压妻,再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这一点阮云虽然不敢驳皇后的话,但是还真是有些不以为意,梅姑娘她还是有些了解的,这种事应该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因为知道自己将来会随了梅西进国公府,阮云就一心把梅西当自己的主子来看了,与其在宫里内熬一生,做到一宫的掌事姑姑,还不如跟着个心肠好的主子舒服的过完下半生来的实际。至于以后的妻妾之争,只要那个未来的国公夫人有容人之量,想来梅姑娘也不是什么生事之人。
柳色将一块玉楼春团花毡毯铺在亭中的石桌上,燕儿手脚麻利的将几块烟灰紫色团花软垫铺好,“姑娘您歇歇。”
梅西哑然一笑,自己还真成了走到那儿都有大队人马服侍的娇小姐了,她望着亭外如丝细柳,缠绵的柳丝亦如乡愁,再长,也唤不回那个背着画夹,穿着牛仔走哪儿画哪儿的梅西了。
“姑娘,”燕儿看自家姑娘又没了笑脸,“你以前不是问我放过纸鸢没么?我让柳叔帮做了一个,我们放了你看好不好?”
“好啊,你和柳色一起去吧,这风筝一人也放不起来,”梅西挥挥手,小姑娘正是爱玩的时候,难得能出门透透气。
阮姑姑将自带的茶点摆好,“走了这么远的路,姑娘润润口。”
“谢谢,”梅西接过茶碗,浅浅的抿了一口,去年这个时候她才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如今她是看似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明年呢?明年会是什么样子?
“姑姑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
从来阮姑姑到张府这几日梅西就一直无精打采的,如今肯跟自己说话,阮姑姑怎肯放过这个开导她的机会,“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阮姑姑今天一身簇新的湖蓝飞鸟描花裙,看上去极是鲜亮,面上淡淡施了脂粉,梅西微微一笑,眼中不由带了几分希冀,“真的会越来越好?”
“姑娘还是因为那些流言所困?”阮姑姑笑道。
梅西无意识的捻起一块芙蓉糕来,并不入口,“也不尽然,我只是觉得伤了李婉的心,其它的都是将要的。”
阮姑姑有些愕然,几天不高兴竟是为了这个?她还以为是流言的事呢?“姑娘莫要吃心,您已经够大度了,若换成别人,恐怕不止这些,而且依国公爷的性子,怎会这么容易就轻轻放下?还不是知道姑娘和方家少女乃女乃要好?”
“只是这样,李婉的日子恐怕更难过,”梅西远远的看着大堤上放风筝的柳色二人,“当然我也生气,不知道那个方慧心为什么鬼迷心窍了硬是抓住我不放?”
“人生在世谁都会有朋友也会有敌人,”阮姑姑目光和煦,“这种事在宫里是常见的,尤其是像姑娘这样的品格,一个人如果没有几个敌人恐怕也活不下去。再说,如果方家少女乃女乃是个明白人,就应该知道她家姑娘犯了什么样的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梅西振奋下精神,“是啊,我应该活得更好,气死那些敌人才对!”
“只是,以方家的圈子,就算是知道了您的事,也不该这么快就传到宫里的,”阮姑姑思索道,“那个方姑娘不肯说是谁告诉她的,但是能知道这件事的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不然不可能同时散出消息来祸害您的名声。”
“嗯,”梅西站起身,挥了一下手臂,“等那天让我抓住她,看我不大耳巴子招呼她”
正说话间看到柳婶带了一位婆子过来。
“敢问可是梅姑娘,”
“正是我们姑娘,不知这位嬷嬷是那家府上?”阮姑姑看那婆子执礼甚恭,穿戴不凡,笑问。
那婆子将一张素色帖子递与柳婶,笑道,“梅姑娘,我们家姑娘在这洛水上游玩,远远的看见姑娘在这儿,就派奴婢过来请你过去画舫。”
梅西接过帖子一看,居然是韩芳婷来请,不由喜道,“我好久没见你家姑娘了,没想到今日竟能遇上。”
韩芳婷是慧妃的妹妹,阮云自然见过,便叫了柳色和梅西随了那婆子过去。
洛水渡停着的这艘画舫极大,梅西扶了柳色上去,只见舫里或倚或坐五六个女孩儿,见过梅西上来,纷纷起身。
“芳婷,”梅西见到韩芳婷极为高兴。
韩芳婷微微一笑,将梅西引到一位夫人面前,这是我的二婶,是我堂姐的母亲。
原来的慧妃的娘家妈,“梅西见过韩夫人,”梅西裣衽一礼。
“快过来坐,”韩夫人笑容可掬,“老身早就听闻姑娘芳名,只是没机会相见,今儿可赶巧儿了,竟在这洛水上让我遇到了。”
梅西赧颜一笑,“夫人过誉了,夫人带诸位小姐来游河,梅西原该过来拜见。”
韩夫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梅西,果然是位千娇百媚的姑娘,怪不得自己女儿会下死功夫来拉拢她,她看了一眼垂首不语的韩芳婷,心中冷笑,“你和芳婷交好,今儿也来见见这其他的侄女儿,她们对梅姑娘的才名也仰慕的紧呢”说罢便唤了众位女子过来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