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休哥)
南京析津府(今北京市)北院大王别院
李群青干巴巴的站在两路人马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边是他的主子耶律休哥,一边是整个大辽的主子皇后萧绰,他夹在中间吓得冷汗直流腿脚哆嗦……
萧绰由两个侍女陪伴正坐在大殿上披着虎皮的流金雕花高榻上,她头戴凤翼高翅鎏金金冠,身披绣金线圆领大袖凤袍,袍子下露出鹅黄百褶裙摆。此刻的她仪态雍容,漆黑的乌丝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但她的眼神却不是以往母仪天下的温柔,反而以及其凌厉的气势略带恼怒的盯着站在大殿下笑的越发随意的男子。
“耶律休哥,那两个汉人的奸细呢?”萧绰厉声问。
耶律休哥只穿了一身便服,湛蓝的交领窄袖长衫,只在腰间搭了一条绣龙纹的镶银丝金带,头发也及其随意的笼在脑后,双手随意的交织在一起,不论怎样看,此刻的他都放松的紧,但这慵懒的气势却又让周围的人紧张的厉害。
耶律休哥笑了笑,蔚蓝的眸子在湛蓝长衫的映照下越发的清冷起来。
“皇太后不远从上京赶来,就只为了这么点小事么?”
“小事?”萧绰看着耶律休哥:“你这么做会再次挑起我大辽与宋之间的战争!难道你真的这么急着打仗么?”
耶律休哥下意识的抚模着左手的食指,淡然的说:“急着打仗的可不是微臣。最先挑起战争的是赵光义,所以只要宋朝存在一日,我大辽就得日日提防,永无安宁之时!”
“休的放肆!你也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为何还和孩童一般口无遮拦!宋太宗又可是你随便能直呼名讳的!想我大辽上上下下,哪些东西不是师承中原!”
“呵呵,的确,不过皇后不觉得很有趣么?等到我们用中原的兵法打败宋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气的大骂孙膑是灭国的祸根。”
萧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极其无奈的说:“哀家怎么能不明白你的心思?哀家只是不想现在这个时候打仗。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哀家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
“皇后莫要太担心,皇上龙体不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为此皇后日夜操劳。微臣,只不过想替皇后分忧而已。”耶律休哥微微作揖,细长的发丝顺着脖子落到胸前。
“哀家明白,你既然能坐上北院大王这个职位,哀家又怎么能不明白你的忠心。北院大王坐拥我大辽兵权,你就等于是哀家的左膀右臂,少了你哀家连翻身都翻不得。”
耶律休哥微微垂下头,轻轻摩挲着食指。
“看来你的确是把他们杀了,说实话哀家亲自来这一趟就是在跟自己打赌。赌你能不能沉得住气,可没想到,哀家输了。”
听完萧绰的话耶律休哥一瞬间明了,他微微一笑,连忙低头:“微臣知错,微臣没有考虑到皇后的用意,是微臣的过失!”
萧绰凌厉的气势早已消散,她缓缓从侍女的手里接过茶水,捏起盖子轻轻的尝了一小口。
“罢了罢了,你杀掉那两个奸细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对,换做别人,也会这么做,只是这时机实在是不凑巧,所以好事成了坏事,白挨了哀家一顿火气。”说着眼神不自觉的飘向身边的侍女,满意的看着她们闪烁的眼神和羞红的脸蛋。
“呵呵,今天还倒真是让哀家做了一回大恶人。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哀家还不被喜欢你的女子暗地里咒死?”
说着两边的侍女连忙收回视线,低着头缩到一边。
“你也老大不小了,就由我给你做媒如何?”萧绰低头吹吹热气。捧起茶杯,又浅浅的啜了一口。
殿堂下蓝色的眼睛微微一沉,耶律休哥沉声说:“皇后莫要戏弄微臣了,微臣早就有了未婚妻,这皇后娘娘也是知道的。”
嫣红的嘴唇张了张,终于没能再继续吹出气来,一股热气顺势从茶杯里飘散而出,润湿了萧绰的眼睛,她暗想,这人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
“就只有你自己还坚信她一直活着,那么残酷的战争,不可能有人生还的。”
“不管怎样。”耶律休哥略微一顿:“萧和硕永远都是我耶律休哥的妻子,没有任何人能替代得了她在微臣心中的位置!”
萧绰苦笑一声,热茶顾不得喝就又放回桌子上了。而她身边的侍女,都已经在恨恨的咬手绢了。
“你想要你们一族绝后么?哀家希望哀家身上唯一的这两条最强大最有力的手臂,能永永远远的生长下去。”
耶律休哥没再说话,蓝色的眸子只一瞥,却看到了爬上窗户微微露头的杜鹃花。
萧绰顺着耶律休哥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一抹艳红的杜鹃,它开得很旺盛,像是想跟这里的主人打招呼似的探进一根开着红花的枝桠。
萧绰猛的想起那张粉女敕女敕的小脸,萧和硕,耶律休哥指月复为婚的未婚妻,是耶律休哥亲自为她别上的血杜鹃,也是耶律休哥亲自许下的承诺。没想到事隔七年,这个心理只装着战争的男人,竟还装着这个失踪了七年的女子。眼角微微一撇就又看见身边侍女又羡慕又嫉妒的视线,萧绰失笑,难道这也是耶律休哥能位居大辽第一美男子的原因之一么?
萧绰漆黑的眸子微微一沉,她突然很想逗逗这个只取一瓢饮的好男人,于是她突然说:“还是说,你不想要哀家说媒的原因是……耶律休哥你已经有了意中人?”
没有立刻听到预想中的回答,耶律休哥稍稍停顿了一下,很短暂的停顿,短到可以让人忽略掉的停顿,但还是被萧绰捕捉到了,那开口拒绝前一丝犹豫还有困扰的停顿。
“不,微臣已经说了,微臣的妻子人只有一个,她是无可替代的。”耶律休哥攥紧食指,刚才一瞬间,他想到的竟然是那个唱歌的女圭女圭。到底为什么会想到她?耶律休哥摩挲着那根指头,可能是因为她的声音,太像家乡的草原了吧?
萧绰俯视着耶律休哥,她确信刚才的一瞬间这男人肯定想到了什么。但至少可以肯定,他想到的人绝对不是萧和硕。那会是谁?能让这个忠贞的好男人在瞬间失神,并在瞬间矢口否认。
眼神从耶律休哥身上飘到李群青身上,萧绰满意的看着这个侍从吓得猛的一哆嗦,看来她有必要弄清楚一些事,从李群青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