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祁扯了扯嘴角,瞟我一眼,“你还是不要这样说话的好——我别扭的紧。”
我一听,先前的感激感动全坐火箭发射到太空了。
翻了个白眼就欲开口,他却轻轻一笑,悠悠道,“还是这个表情比较正常。”
黑线——磨牙——无语。
绕了一圈回到了天元宫,紫祁就离开了。
待他走后,我收起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在桌前坐下。
将茶壶边的六个茶杯拿到面前,一个一个慢慢的叠起来。
片刻,眼前就竖起一个小小的“白玉塔”。
雪白的杯身上,各有一支斜斜伸出的烟青色兰花。
淡淡的烟青,很美,却有些清冷。
静静凝视着,然后轻轻一叹。
只有一支,真的有些孤寂啊。
慢慢的转动杯身,让上下杯身上的兰花首尾相接。
很快的,塔身上便现出了一条蜿蜒而上的烟青色。
优美的线条,优雅的盘旋
分明是静态的图案,此刻看着视觉中有种动态的感觉。
好似,瞬间——便鲜活了起来。
再也没有那种孤寂的感觉了。
我垂眸淡淡而笑。
人生如果能像这茶杯一样随心选择——该有多好啊。
如果可以,谁会选择孤寂呢?
心中有一万个不舍,却更有一万零一个不忍。
轻柳,不要等一世。
一世太漫长,太孤寂,也太痛苦。
孤寂也好,痛苦也罢,都留给我吧。
此生如此,已经足矣。
除了——也都算圆满了。
如果还能看五鹤和白仞一眼,也就够了。
小恒在那边应该不会被欺负。
他们几人也用不着我担心。
除了归离稍稍弱势一些,可如今看他们的相处,想必日后也会互相照应的。
我该放心了。
微微一笑,却同时泪落。
微微摇曳的烛光中,视线中的烟青开始朦胧。
身前大红锦绣的桌布上,两团深色渐渐扩散。
不该贪心,却还是会贪心。
呆呆的凝视着眼前的白玉塔,泪痕渐干,可目光也早已失去了焦点。
直到一双手轻轻搭上了我的肩膀,紫祁低沉的声音轻轻传入,“难过就说出来,不要憋着。”
垂眸笑了笑,我没有接话,转身望着他,“怎么样?”
却见他忽地冷笑,“还真是被你猜准了”
我垂了垂眸,“她想做什么?”
轻轻哼了一声,他唇角挂起一抹嘲讽,“我还真是小看她了——”又看着我一笑,“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那火国皇后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火国皇后?
我皱了皱眉,张口还想多问一句,他却道,“别问了,马上你就知道了。”
揽着我的腰,只听他口中念了一句,眼前的一切瞬间便消失了。
这次他速度很快,顿时眼睛有些受不了,赶紧闭上。
刚刚闭上,就听见他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把灵气罩打开。”
我赶紧照做——口诀刚一念完,紫祁也刚好停下。
我们停在一个宫殿的墙边。
看了看四周,漆黑中隐约可见花木婉约,看来是这座宫殿后花园。
僻静倒是僻静,可眼前的墙上连扇窗户都没啊。
别说偷看,连偷听也难吧。
土国皇宫所有的宫殿都是用巨石做的墙体,最薄的都有一尺多厚。
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用目光询问,“在这里?”
只见他好似侧耳听了听,面色更加冷冽了。
拉起我的手,“闭上眼睛。”
虽是不太明白,我还是把眼睛闭上了。
片刻间,一副场景好似电影般出现在我的眼前。
紫祁传给我的画面好像直接将前面这堵墙给拿掉了而直接现出里面的场景。
秋娅的这个房间同我在天元宫住的房间格局类似,也分内外间。
她们站在外间的门槛处。
一身绛红宫装的莫皇后拉着秋娅的手,一脸的语重心长,“娅儿啊,母后就你一个孩子,定然是不会害你的。那木国三皇子乃是皇后嫡出,向来是个得宠的,这次的差事也都办的不错,想来他日也是有望的。”
秋娅背对我的视线,头微微有些低着,“我不要,他都有两个侧妃了。”
莫皇后轻轻一叹,“可那月皇子心里可是记挂着那个贱人的——”
贱人?
我磨了磨牙。
只听秋娅语声倏地一寒,“我不管——我要她在地下看着她的这些男人一个个全都娶了别的女人即便死了,我也要她不得安宁”
莫皇后一脸的阴沉,“昭华公主同那金国三皇子的事只怕也就这两日便会定了,可惜彤儿那边恐怕是没指望了。”说着顿了顿,面上又浮上一抹担忧的看向秋娅,“不过月皇子的事,娅儿还是多想想吧——他虽是长的好,可看那性子也是个不好琢磨的,今日看那情形,只怕心里——母后怕你吃亏啊。”
“母后也觉得我比不上那个贱人么?”秋娅语气中有一丝不满,然后有些咬牙的,“我偏就要抢她的男人”
莫皇后面上现出一抹担忧,“娅儿啊,终身大事莫要意气用事——我们火国女子只能嫁不能娶,若是选错了,可是一辈子的事。”
秋娅的声音变得有些不耐烦,“她都死了我不信谁还能记她一辈子——母后若真疼我的话,就依我这回吧。那木国三皇子我是不会要的”
莫皇后看她一眼,沉吟片刻,“可我们火国同水国结亲生下的子嗣多为黑发——”
秋娅不服气道,“那轩夜的娘不也是蓝发血统——可见也是未必。”
只见莫皇后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秋娅的声音这才高兴了些,“这么说母后是肯了?”
莫皇后一脸的宠溺的笑着摇了摇头,“明**献艺的时候先探探那月皇子的心思再说吧。若是再像上次那般——对你的名声可是不好的。”说着,面容一冷,恨恨道,“这个轻柳真真可恨,竟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如今连你舅舅也把我们怪上了——”
这话好似触痛了秋娅,只听她嗓音蓦地冷硬,“他想替那贱人守节,我偏要他守不成”
莫皇后也是冷笑,“那娅儿准备何时动手?”
秋娅一字一顿,语声幽寒,“今晚”
莫皇后一愣,秋娅又道,“也就这几日了,宜早不宜迟。我已经打听过了,今晚三皇子和月皇子都被金皇和水皇召进宫了,今夜是不会回去的。”
莫皇后颔了颔首,又看向她,“那轩夜呢?”
秋娅轻轻冷笑,“他住的院子离的最远——听不见的。”
莫皇后点了点头,又好似想了想,微微垂了垂眸后,又抬眼看向秋娅,“娅儿你先等等,母后等下会让夏蝉重新送颗药过来——”顿住后又冷哼一声,“‘玉堂春’虽好,可那轻柳并非常人,万一让他抵住了药性,日后想再动手可就难了。”
秋娅声音有些不解,“还有比‘玉堂春’更好的?”
只见莫皇后轻轻笑了笑,眸光中全是慈爱,口中说出的话却是狠毒,“娅儿还小,有些事你还不懂——‘玉堂春’虽称是第一,可真正的第一却是这‘牵心’——真正的最好的药不是惑其身,而是惑其心此药乃是毒妖晚年所制,知者甚少。一共不过制得三颗,全在我莫家,如今母后手中的便是最后一颗。用此药,他事后便是想查也未必查得到,想赖也是无从赖”
“牵心?”秋娅有些惊异。
莫皇后看着她,眸色深沉,“女子服下此药后的一个时辰内,体内便会有一种香气漫出,男子只要闻到此香——便会把这女子当成心中最爱的人——”冷笑一声,“惑心乱神,迷其神智——故而才以‘牵心’为名。”
“母后,”秋娅有些欲言又止,“只有一颗么?”
莫皇后瞟她一眼,“你就别打这个心思了——莫说真的只有这一颗,便是有多的,你也不能用。用了这药的女子容貌衰老比常人要快一倍,且对于男子药效也只得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清醒过来——那山还是山,水也还是水”
秋娅缓缓点头,忽又一惊,“母后,那贤妃——”
莫皇后笑得阴沉,“她不是要争宠么?我不过是帮她一把罢了不过也算她运气好,居然还生了两个儿子”
“生了两个儿子又怎么样?”秋娅冷笑,“父皇可是一年也去不了她那里一回”
“不去她那里又怎么样?此番你父皇可是还带了那兰伺人来的”莫皇后讥讽的笑了笑,转过身,“好了,母后先回去了。”
待莫皇后一走,只见秋娅慢慢转身走到桌边坐下,一脸的平静。
脑海里传来紫祁的声音,“想怎么收拾她?”
我轻轻回他,“不急,再等一等。”
只见过了盏茶时间,一个侍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主,夏姑姑来了。”
秋娅轻轻一笑,站起身,“请她进来。”
片刻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娟秀女子走了进来,先朝秋娅行了个礼后,从袖袋拿出一个香囊,“这是皇后让奴婢带给公主的。”
秋娅接过,朝她微笑,“有劳夏姑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