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你的圣诞袜准备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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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受了侮辱,徐发那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就算王氏斥责杨雪婷,那心里头也不能好受一点儿,只悻悻然起身告辞。
徐伯凯也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跟在徐发身后离去。
杨孝亭和杨冲连忙跟在那父子的身后相送,转眼屋里头就只剩王氏、杨雪婷和小鱼三个主子。
杨雪婷隐隐觉出自己惹了祸,但是她心里头有杆秤,便是宁可惹祸也不能委屈自己,绝不能为了家里头的事儿跟一个不喜欢的人谈姻缘。
所以,那些人一走,她便跑到王氏的跟前,蹲坐在王氏的膝前撒娇流泪:“祖母,那徐伯凯就是个草包,我才不要……”
“回去歇着吧。”王氏并不责怪她,只是疲倦的挥了挥手。
“祖母……”
杨雪婷抱住王氏的腿晃了又晃,王氏被她晃得没辙了,才抬头理了理杨雪婷光滑黑亮的发髻:“好孩子,祖母知道,可是谁都看得出来那孩子对你有意思——我也是给他们个甜枣吃,是不是真的能成,不还是后话?你若不愿,祖母断然不会逼迫你的。”
“好祖母……”杨雪婷扑进王氏怀里,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王氏则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
小鱼忽然觉得,王氏在方才那一瞬间,似乎老了十岁。
之前的她,精力充沛,说一不二,何曾像此刻这样疲倦过?
看来,杨孝亭误种玄参这件事儿,任何人承受的压力也不会超过王氏——她从前不是说过,断然不能让杨家的产业在她手里落败?
结果,任她再聪明,再有心机,也拦不住家里头的人犯傻,也无力扭转事态的发展。
现在,似乎只能看自己的了。
她心里头想着,眼前那祖孙二人也说完了话,王氏让青黛扶又哭又笑的泪人儿杨雪婷回去,只留小鱼一人说话。
王氏看着小鱼,默然了许久才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你来杨府这么多日子,我好像从来不曾见你哭过。”
小鱼微微发窘:“府里头上上下下都疼小鱼,小鱼没什么好哭的。”
“你就不想你爹娘?”王氏一双凤眼眯了眯,使得她周遭的气息都有些寒冷。
小鱼只是苦笑:“娘说,她虽然去了,却日日在天上看着我,让我想她了就抬头看看,切莫哭哭啼啼让她看着难受。”
王氏不自觉的抬了抬头,窗外的天色却早就披上了一层夜幕,只有院子里的燕尾铜灯散发出点点光晕。
杨孝亭和杨冲送走了徐氏父子回来,见那祖孙俩一个坐在椅子上默默的看着窗外,一个立在一旁低头垂首不语,以为发生了什么,俱是一愣,还是杨冲上前低低的叫了王氏一声,王氏才收回目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姑姑是个倔的,养个丫头也连眼泪都不会流,真是造孽。”
杨冲不知这话从何说起,又不敢多问,只答应着去看小鱼。
小鱼却仍旧低着头,连动都不曾动过一下。
王氏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过话题问小鱼:“你和那金泽进展怎么样了?”
小鱼忙道:“今儿后晌小鱼去了春济堂,原本说是金泽教我熬药,结果才刚开始,便来了个胎死月复中的产妇——程神医不在,我记得从前看见过一个治死胎不下的药方,跟金泽说了,也给那产妇吃了……”
“鲁莽!”王氏冷声训斥道。
“是,”小鱼也不顶嘴,只是顺承着点头,“好在那死胎真的打下来了,我跟那病患说是程神医留给金泽的药方……小鱼想着,金泽会承我的情。”
“就算治好了,这回也是侥幸——你才多大,就敢给人开方治病?若是治死了,怎么办?以后再不准这般胡闹!若真的出了事儿,别怪咱杨府没本事保你!”王氏的脑子里闪过自己死去的丈夫杨老爷子,对小鱼的训斥也越发严厉起来。
“是。”小鱼只是点头。
她心里头明白王氏虽然话不中听,说得却在理——而且,她很快就要改变态度了,因为杨雪婷方才气跑了徐伯凯,现在想要接近闲悦山庄的人,只能靠着自己了。
果然,王氏停了一停,说话的态度也好了些:“明天还去找金泽,争取早一日让程汉儒收你为徒!”
小鱼连忙摇头:“外祖母,金泽那孩子性子极别扭……小鱼求外祖母些方便,可好?”
“你先说说看。”
“您这几日肩膀可还疼?要不要请程神医过来出个诊?程神医来了,自然会带着他的徒弟金泽,到时候,您安排个机会让金泽跟我出来一趟,取东西也好,传话也罢——到时候,他说不定会借机跟我说几句话——我帮了他那么大的忙,他还不曾跟我道谢呢。”
“这个不难。”王氏点了点头,“就明日。”
“是。”小鱼再次垂下头去。
杨孝亭心里很是不爽——为什么一家子的磨难,都要放在小鱼一个人身上?她是个女孩子,只有十一岁,就得想方设法的接近那个娘气十足的臭学徒……自己这个男人是干什么吃的?
可是,他也知道王氏的脾气,自己越是提出不同意见,王氏越是恼怒,有理也成了没理。
所以,他只是压下心里的火气,问小鱼道:“小鱼,吃饭了吗?。”
“不曾。”小鱼抬头笑看着杨孝亭,心里头暖暖的。
杨冲连忙站出来:“祖母,爹,冲儿也没吃呢——我带小鱼去吃点东西,您早点歇着……”
“你们都回去吧,”王氏似乎压着些火气,“谁还没吃呢就让小厨房做点——小鱼在我这儿吃。”
啊?
今日……那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王氏不留杨冲在锦绣堂吃饭,却偏留小鱼一个?
小鱼心里也有些忐忑——以她对王氏的了解,即便是为了金泽的事儿,也不会如此吧?
杨冲脑子里闪过了什么,以至于原本该答应着退下,却诞着脸跟王氏求情:“既然这样,就不这么麻烦了行不行?让冲儿也在您这儿吃吧?。”
杨孝亭也跟着起哄:“是啊,娘,我也不曾吃呢。”
“走吧,走吧,”王氏无力的挥手,“你们爱怎么吃怎么吃,爱吃什么吃什么,今儿我就想跟小鱼一人聊聊——就我们娘儿俩。”
王氏这么说,杨孝亭和杨冲便没的可说了,只能嘱咐小鱼切莫呆得太晚,免得影响王氏休息,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待屋子里头清净了,王氏才冲小鱼招了招手,并让疾步走过来的小鱼扶着自己进了后堂。
这还是小鱼第一回进王氏的后堂,一进门便瞧见架富贵海棠的八扇屏挡着视线,绕过之后才瞧见屋子当中放着一张红木卷草纹展腿方桌,桌边规规矩矩的摆着四张红木官帽椅。
王氏却不让小鱼在那儿坐,仍旧吩咐她再往里走,一直走到剔红卷草纹高脚香几上摆着的那盆四季海棠前才住了脚:“这是你娘在闺中最爱的,嫁出去的时候急,不曾带走,也没空回来取,我便一直替她养着,想等她回来给她瞧瞧——谁知她竟一去不回。”
小鱼心里一疼,没来由的鼻子有些发酸。
她只知道娘出嫁的时候王氏很不高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娘不曾说,她也没太多问,总觉得来日方长,等以后长大了,娘自会告诉自己,谁知娘竟走了。
她此刻鼻子发酸,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她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妈妈。
当时她闯了大祸,急急忙忙的就逃了,事后第一次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在电话里哭,她在这头哭,哭着哭着妈妈忽然就把电话挂了,她原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后来见有警车朝这边开,才明白自己家的电话已经被监控了,妈妈一定是发现了,怕给自己惹麻烦,才不得不忍痛挂断了电话。
从那次开始,她很少给妈妈打电话,即使打,也跑出老远,急匆匆的打一个,报个平安就挂,原本想着以后安定了把妈妈偷偷接出来,谁想境况越来越不好,后来竟穿越到这里来了。
王氏那边也抹了抹眼,还转头看了看小鱼的反应,见她眼圈微微发红,心里头才舒爽了些,便让素娘和朱雀去小厨房吩咐一声去,自己拉着小鱼在里屋床沿上坐下,上下打量了小鱼老半天,才轻声说道:“我知道你虽然年岁小,却是个懂事儿的孩子,我也说过,要是你这回保住了咱杨府,就把你过继过来……但是,这事儿务必要等眼下的坎儿过去再说。”
“小鱼明白。”
她当然明白,在王氏的眼里,她还是个灾星,只怕过继了自己,原本这坎儿能过去,也过不去了。
“我还没问过你,你愿意姓杨吗?。”王氏的语气超乎平常的温柔。
这让小鱼愣了一愣,完全不懂得王氏到底为什么会用这个态度这么问自己。
她想了想,只能用最保险的法子说:“外祖母现在是小鱼最亲的人,小鱼都听您的。”
王氏点着头笑:“你不懂姓杨和性安的区别,是不是?那我告诉你,若是改姓了杨……冲儿便是你的亲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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