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呀呀……”程韵想不把注意力放在白芷兰身上都不成了，“快说快说，还有谁比金泽更好看？”
小鱼猜测，白芷兰虽然开朗热情，这样的话一次不小心说溜了嘴，后头是不会再说第二次的了，而且金泽在外头等着，她也没空跟她们玩笑逗闹，便朝白芷兰吐了吐舌头：“怎么样，惹祸上身了吧？我得先出去了，等我回来再招供啊”便笑呵呵的跑了出去。
一出寝所大门，小鱼就看见金泽站在对面树下朝这边眺望，见自己出来了，还颇不寻常的冲自己笑着招了招手。
他今日这么反常，难道是那栀子苗真的起死回生了？
小鱼心里兴奋不已，连忙快步跑到金泽对面停下，刚要说话，就见金泽身后不远处立着另外一个人，却是萧十二，只是夜色下，小鱼方才不曾看见他罢了。
“小鱼，栀子苗活了”金泽看出小鱼看见了后面的萧十二，也看出她脸上的笑容去了一半，以为是她不喜欢跟外人接触，不但没觉得不好，反而比方才更加高兴了些，“叶子绿了，苗茎也挺拔了，我猜着，这一两日就能生根了”
“那就好。”小鱼在萧十二面前，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金泽这才侧了侧身子，手掌指尖冲着萧十二给小鱼引荐：“十二公子，不记得了？”说完了，便转头对萧十二笑道：“十二公子，这是安小鱼，就是她帮我将栀子苗救活的。”
“好本事，”萧十二朝前走了几步，对小鱼淡淡的笑道，“原来，真正有种药天赋的人在这儿呢。”
别看他那夜凶神恶煞一般，此刻的萧十二又恢复了第一次见他时温暖和煦的样子，那笑容虽然淡淡的，却温暖如春，即便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夜，小鱼都觉得周身上下仿佛暖了些。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自己明明见识过他有多狠毒。
可是，即便亲眼见过，此刻面对他的笑脸，自己居然还是不自觉的觉得他该是善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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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声，暗暗咬破了舌尖，疼痛立刻从舌尖瞬间传送到大脑，连带着唇齿间慢慢蔓延开来的腥热，小鱼的头脑才清醒了一点，低头对萧十二躬身道：“不敢，小鱼也是碰运气。”
“看来，你的运气不错。”萧十二仍旧春风和煦的笑。
小鱼不想再跟他们对话，便扯着嘴角笑笑，转头对金泽道：“既然活了就好好养着，天儿怪冷的，我得上去了。”说完转头刚要走，金泽就一把把她拉住，便转回头看了看金泽，又低头看了看金泽拉着自己手臂的手。
金泽不是杨冲，可不是谁都能跟自己拉拉扯扯的。
金泽也意识到小鱼不高兴了，那手立刻挨了烫一样迅速的收了回来，饶是夜色下，那莹白的脸孔也因为通红而加深了颜色：“等等再走……十二公子今儿刚巧过去，看见我的栀子苗起死回生，便赞我养得好，我不敢居功，说是你给的方子……”
“”小鱼心里暗骂了一句。
“……十二公子说，你这样的本事，去药学苑学药更加合适……便同我过来一块儿劝你……”
“你也以为，我有种药的天赋？”小鱼恨金泽恨的牙痒痒——两个月前，自个儿听说金泽去学药，还替他担心惋惜，因为自己了解他嗜医如命，可这个金泽，难道不知道自己也爱学医？怎么会高兴拉着自己弃医从药？
难不成，也是受了萧十二笑容的蛊惑？
她转头再看萧十二，那厮仍旧笑容淡淡的看着自己，让自己一瞬间又觉得有这样笑容的人该是温和无伤的，连忙再用牙齿硌了硌已经破了的舌尖，用那钻心的疼痛给自己警醒，才做出一个十二岁女孩该有的羞涩，红着脸道：“我从小学医，到现在弃了，不但太过可惜，我死去的爹娘也会不高兴的……”
爹，娘，对不住，对着这样的人渣，小鱼不得不把你们抬了出来……
萧十二却几步走到金泽身侧，笑着劝解小鱼道：“谁说学药便要弃了学医？要知道，一个最好的药者都该有好的医术，这样他炼药的时候能有的放矢，行医的时候也好选取最合适的药材，比方同样是咳嗽，有人是因为痰热蕴肺，有人确实因为燥热虚劳……”
小鱼现在没本事真的顶撞他，那样无异于以卵击石，只能笑着接口道：“十二公子说得没错，那痰热蕴肺就得用浙贝母，燥热虚劳的就得用川贝母——虽然同是贝母，生长的气候、温度、日头照射的角度不一样，作用就不一样……”
她原本的意思是，萧十二你看，我没去学种药，这些也都知道，谁知萧十二却忽然装傻，就坡下驴：“你真是聪明，一点就透。那就这么定了，明日便去药学苑学种药，跟金泽在一处。”
小鱼恨不能用十三公子说过的法子，把萧十二绑了手脚，系了石头，丢进湖里喂鱼
可惜，萧十二生于侯门，又是世子，连太学府的府判大人都跟他穿一条裤子……唯今之计，她只能暂时不要反抗，他日再找顾维求个请，准她重回医学苑，继续学完剩下的课程。
萧十二见她不再说话，便灿然笑道：“看来你是默认了——好，明日我便去办此事。”说完，他便转头看向金泽，“回吧，大衍朝虽然风气开化，你们一对男女深夜相会，也会引人说三道四……”
“不是还有十二公子坐镇？”小鱼见萧十二不但手毒心毒，连嘴都是毒的，便笑着刺他，“谁还敢说三道四？”
“有我在，背地里说三道四的就更多了。”萧十二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笑着催金泽快走，金泽早就看出小鱼不愿去药学苑，那脸上的笑早就退了去，听小鱼跟萧十二打起了嘴仗，脸上更是尴尬。
小鱼不明白萧十二为什么那么说，却也没心思问他，正要告别离开，就见白芷兰抱了件衣裳跑出来给自己披上：“外头冷，怎么这么着就出来了？”说完了才仿佛刚看见萧十二和金泽，那脸立刻比金泽还要红，连忙躬身拜道：“十二公子有礼。”
“白姑娘有礼。”萧十二居然认识白芷兰，还春风和煦的笑着给白芷兰回礼。
白芷兰不敢受，微微侧开了身子，但任谁都瞧得出来，她心里很是高兴，也很是得意。
“对了，白姑娘，你跟安小鱼是好朋友吧，”萧十二原本还催着金泽快走，见白芷兰出来了，已经侧转的身子又正了过来，笑吟吟的跟白芷兰说话，“安小鱼就要去药学苑学药了，你想不想一起？”
“想啊想啊，”白芷兰几乎是兴奋的立刻点头答应，“我一直觉得，学药比行医更加有趣……”
小鱼原本在金泽那儿没吐出来的鲜血差点再次喷出来。
试问，哪个学了十年医的孩子愿意去学种药？当然，大衍朝尊医重药，学种药并没有什么不好，将来更有可能进入皇家药田，拿一份优厚的皇饷，做轻轻松松的差事……可之前那十年不是白白耽误了？
白芷兰却不那么想，听她自个儿给萧十二的解释就知道：“我爹是妙仁堂的坐堂大夫，让我学医的目的就是将来能进药学苑学药……”
“妙仁堂京城第一，令尊不但好本事，还好眼光。”萧十二灿烂的笑了起来。
小鱼算是淡定的人，但不知为什么，此刻的她越看萧十二越觉得他面目可憎，恨不能飞起一脚踢光他的牙齿，可惜自己打不过他，也强不过他。
萧十二，你等着
小鱼在心里甩出狠话，以此来给自己打气。
“太冷了，你们是女孩子，身体单薄，还是快快回去吧，小心染了风寒。”那豆腐嘴刀子心的萧十二还在喋喋不休，白芷兰听了，幸福得像是被屎壳郎滚过的粪球，微微有些发亮的脸上光芒四溢。
“多谢十二公子体恤。”小鱼不看萧十二，也不看金泽，只拉着白芷兰的手，毫不犹豫的转身回了寝所的大门。
“小鱼小鱼”白芷兰开始还矜持着面带微笑，走路也颦颦婷婷不急不躁，等一拐了弯立刻抱住小鱼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兴奋的说道，“去药学苑去药学苑诶”
“干嘛那么高兴？”小鱼原本以为她是故意那么说让萧十二高兴，没想到她是真的喜欢，“就是为了进皇家药田？拜托，太学府每年有多少人学种药？又有几个人进去了？”
“不是，小傻子”白芷兰戳着小鱼的脑门，低声笑道，“十二公子是世子，你知道吧？。”
“知道。”小鱼不懂，这跟他是世子有什么关系。
“他父亲燕南侯掌管皇家药田，你知道吧？。”白芷兰一边说一边兴奋的挑着眉毛，小鱼生怕她再兴奋一点，那对弯眉就会咻的一声飞出去。
“问你呢”白芷兰见她不说话，笑着推了她一把，她连忙答话：“不知道。”
小鱼确实不知道，他以为燕南侯还是十三公子的祖父，原来老侯爷只是某些人的尊称，侯位早已由儿子承袭。
“十二公子是世子，将来袭爵成为燕南侯，必定也会掌管皇家药田……就是说，如果能被十二公子提名去学药，将来有很大机会进入皇家药田，跟十二公子共事”
难怪萧十二想让谁去学药就让谁去学药，原来不是太学府的府判大人听他的，是皇家药田将来要听他的，他提名让谁去学药，那府判大人自然是遵从的。
可是，芷兰，你想过没有，如果他也让你在这天寒地冻的京城种活一株只有南方才能存活的栀子苗，种不活就得归他处置，你还要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