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西谨打扫完院子,收拾完屋子,坐在院子里休息。
这十多天,他每天都来仔细的打扫,里里外外,一处都不放过。这曾经是自己的家,是自己和霁月的家,而现在,萃墨将代替自己的位置继续呵护着霁月,自己必须远远的看着,带着遗憾,带着祝福,带着羡慕,看着他们相爱相携,举案齐眉。
唉,凤西谨暗自叹了一下,起身到了屋里。
新买的梳妆台是名贵的红木,样子很别致;窗帘、床帐都是自己亲自挑选并挂上去的,花色素静又不乏雅致,是霁月喜欢的风格。
忽然,前院有人在唤自己,安阳?听声音就是她,怎么哭哭啼啼?是发生什么事了?凤西谨心生疑惑,忙往出走。
安阳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满脸的泪,看见凤西谨,几乎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谨……出事了……”
“怎么,出什么事了?”
凤西谨一头雾水,上前扶住安阳,以免她站不稳。
“你不要激动……是霁月妹妹……她和她的丈夫都被匪徒害了……”她边哭着边说,还暗中观察着凤西谨。
“什么?”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他脸变了颜色,勉强笑笑,缓缓道,“你别骗我,安阳,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我没有骗你,刘公公刚回来,他说……他们被残暴的匪徒杀害了!已经死了!”
安阳再次一字一句的说的更具体,很怕凤西谨少听一个字。
“你骗我!”凤西谨笑着推开安阳,后退了几步,眼底卷起疯狂,“不会的,我不信!”
他转身飞奔出去。
见他出去,安阳换上了一副得意的冷酷表情,看看这个凌霁月曾经住过的小院,现在被凤西谨打扫的一尘不染,很明显准备随时迎接她回来。即使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也不妨碍凤西谨对她的满腔爱恋。
“凌霁月,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这样的魅惑男人,这回你再没有机会了……哈哈……和你的死鬼丈夫好好在阴间恩爱吧?……哈哈哈……”
这刺耳的笑声回荡在小院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玄衣男子由东向西策马狂奔,卷起一道风尘。
正是凤西谨,他满脸悲愤、焦急,双眼肿胀,似乎流了无数次的泪。从天朝出发到现在两天两夜没有合过一眼,换了三匹马全速赶路。巨大的悲哀几乎将他的理智吞没了,脑海里霁月和萃墨的笑容交替出现,清晰无比。
不,不会的,安阳一定在骗自己,他们没有钱财又没有仇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祸事?!!一定是他们没有找对地方!
再往前就是樱桃村了——那个美得像世外桃源的所在。凤西谨的心再次充满了复杂。既怕看见村子,又渴望看见,矛盾之极。好希望霁月在河边洗衣服啊,看见自己来,含笑起身打着招呼……
过了大河的桥,凤西谨骑着马忽然顿住了。
不远处那个像小岛的地方,霁月的茅屋立着的地方,赫然出现了若干个高高的土坟!引魂杆上的白纸还没有撒去,在晚风中幽幽的飘动着。
凤西谨心里某个地方轰然崩溃,天地快速的旋转起来。他伏在马上,用仅存的一点意识,指挥着手,轻轻挥着缰绳。
那马沉稳的向那个小岛走去。
马踏上那座小桥,站在了霁月的院子门口。凤西谨从马上翻身下来,双腿几乎没有了力气。
院子安安静静,原来种菜的地方,竖起一座新坟,一个汉白玉的墓碑,上面书写着:尹萃墨夫妇之墓。
凤西谨跌跌撞撞的到了近前,几乎疯狂的悲吼:“不!!这不是真的!你们都在骗我!”他转身冲屋里高喊,“凌霁月你给我出来!我要你出来!”
他跑过去,推开门进去,屋里没有人影,但是一切都整整齐齐,仿佛主人刚刚出去,随时就会回来一样。
地上有深色的血迹,已经变干,但依然触目惊心,墙上的几处刮过又涂上白色的地方,还留有隐隐的血迹,这一切都在无声的告诉人们,这里不久前,曾发生过悲惨的血案。
凤西谨再撑不住,一口鲜血狂涌而出,昏倒在地。
醒来时,已是半夜,月光清冷的照进来。凤西谨慢慢站起来,出了屋子,来到坟前坐下,身子贴在上面仰望着月光。和霁月、萃墨的许多曾经一幕一幕的在脑海里出现,伴着无边的疼痛啃噬着自己的记忆。
第一次见霁月是在凤府的花园,第一次见萃墨是在朱居城接霁月回家,这一年多来,萃墨一直伴着霁月,一直是自己最大的情敌,也是自己最敬重的情敌,很多时候他是帮自己做了自己应该做却无法做到的事情。
而霁月……凤西谨的泪流的眼睛生疼,但是丝毫控制不住。霁月她姿色倾城,却命薄如斯,难道红颜自古多薄命是打不破的真理吗?夜空里明月旁边,霁月笑靥盈盈看着他,说着什么,萃墨接着也出现在她的身边,满是喜悦的紧紧挨着她,然后,她挥挥手,和萃墨一起飞起来,越飞越远……
“霁月!萃墨!”
他大叫着,起身寻找。
原来是场梦!他重新坐下,目光呆呆的,没有一丝生机,隔了一会儿,仿佛刚刚睡醒的人一样,他转过身去,伏在坟上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要走……不要留下我……霁月……我一个人要怎么活?!……求求你们……”
月光照在这个曾经闪耀着生机现在坟头累累的小岛,伴着凤西谨那痛彻心扉的哭声,更添了无限的凄惨……
两天两夜凤西谨不吃不喝,不说一句话。只买了些祭品给岛上所有的亡灵上了供,最后将一大堆吃得、喝的统统摆在尹萃墨夫妇坟前。
他依然是那样的贴在坟上,仰面躺着,入夜时分,下起雨来,他也不躲闪,任凭衣衫淋湿。
“以后……我再也不能给你打伞了……霁月……”
那飞下来的雨是上天在哭泣吗?这样的惨剧连天也悲悯万分吧?……
天刚刚亮,凤西谨便发起烧来,脸红红的,没有一丝精神,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看见刘公公走过来。
“驸马,回去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看凤西谨没有任何表情,他朝后摆摆手,上来几个太监,抬起凤西谨放在了马车上。
“不要管我,我要留下来陪她……”
凤西谨想要挣扎一下,却头重脚轻,全身像散架一样。
刘公公叹口气,安慰着:“你要留下,怕命也很快就没有了,这样的折磨自己,霁月姑娘知道了,也不会答应你的。”
凤西谨无言以对,只看着马车载着自己离霁月、萃墨越来越远,那个茅屋那个篱笆小院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