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白俗九四梅九。一年后。
净月观门前。
一身道姑打扮的凌霁月,怀里抱着一个四五个月大的男婴,依依不舍的亲吻了一口,交给妙境:“念墨就麻烦师傅了……”
妙境接过孩子,语重心长的叮嘱道:“此次前去天朝万事小心,这人皮面具不可轻易摘下,以免招致祸患;另外幻术不可频繁使用,须知用它一次便会损害你的身体一次,最好不要超过三次,切记!”她望着眼前的凌霁月,已变成一个姿色仅仅中等的陌生女子,虽然一脸淡然、平静,但眼底的伤和恨让她倍添沧桑,那个温和柔顺的她似乎已经随着尹萃墨去了,“不可太过杀戮,以免祸及无辜……”
凌霁月双手合十,轻声道:“师傅放心,霁月只为夫君报仇,只为樱桃村枉死的人报仇雪恨!这是支撑我继续活着的另一个支柱。不报此仇,对不起所有死去的人,对不起萃墨的在天之灵!我死了,也没有脸去见他!”
“哇——”
妙境怀里的婴儿忽然哭了起来,凌霁月赶忙抱过来哄着。
孩子现在已经四个多月,粉嘟嘟的可爱极了,眉宇间已闪出了萃墨的俊俏模样。这让凌霁月悲凉、绝望之外,有稍稍安慰,自己的心也不再空落落的,没有依靠的地方。孩子仿佛知道她的悲伤似的,几乎很少哭闹,极是乖巧,还不足百天就懂得冲她甜甜的笑,让她开心。
现在,他仿佛知道母亲即将远去,而且生死未卜,眼泪一串串的看着凌霁月,极是委屈。
“念墨乖……娘亲去给爹爹讨个说法,这件事情做完,娘亲就回来,我们一起陪着爹爹……再不分开……”
孩子稍稍乖了点,凌霁月狠狠心,交给妙境:“师傅,霁月这次去天朝,但逢萃墨祭日必定回来,若是明年的现在没有回来,就说明……我随萃墨去了……还请师傅将念墨送回天朝朱居城尹府,交给萃墨的父母……”
这句话仿佛是生离死别的遗言一样,妙境不觉落了泪:“我知道,你必须活着回来,孩子不能再失去娘亲!”
凌霁月点点头,留恋的再次看看孩子,刚转过身,念墨“哇——”的哭起来,小手伸向她。
她的泪马上落了下来,但是没有回头,迎着风,流着泪留给孩子一个决绝的背影。
孩子,娘亲这一去,不为你爹报仇决不罢休!你的爹爹不会白白的失去生命,那些痛下杀手的刽子手和幕后指使全部要陪葬!!
沿着熟悉的路,她回到了樱桃村,远远的就望见了自己的茅屋,还有那累累的坟茔。时隔一年,现在看到依然倍感惊悚与痛楚,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啊,现在已经成为冰冷的没有知觉的尸骸!
她的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缓步走上那吱吱作响的小木桥。
这小小的岛上盛着自己最多的快乐,装载着自己最多的憧憬,如果没有这悲惨的祸事,现在萃墨和自己还有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该是多么幸福啊!
“香香,王伯伯……”凌霁月看见香香和王伯伯的坟墓,轻轻唤了一声,走到近前,放上祭品,默默的诵完祭歌,“今天我在你们目前立下誓言,除非我死了,否则这个仇我一定要抱,所有的破坏我们安宁的人都不得好死!”
想想那天香香还替自己做了午饭,王伯伯还和萃墨一起做了孩子的床,现在,那床念墨已经用上了,可是,做床的人已经阴阳相隔了!
凌霁月也给李子和小四烧了点纸,供了祭品,正要往萃墨那边走,忽然发现一个玄衣男子正蹲在坟前往出拿上供的祭品。
西谨?!即使不到近前,凌霁月也马上猜出那个男子是凤西谨。她忽然生出许多感慨,心潮急剧的起伏着。那些来自京城的杀手虽然杀了十几口人,但是自己和萃墨才是最重要的目标,杀手之一曾对萃墨说“你必须死”,不就明确的告诉了吗?其他的人都是因为做了自己和萃墨的邻居而遭此横祸。
是谁和萃墨及自己有这样解不开的恨?非要索取性命才罢休?这是自己一年来想过很多遍的问题。自己和萃墨在京城带的时间不长,根本没有招惹什么仇家,最多就是那个曾经骚扰自己的流氓无赖,也不至于千里买通杀手来行凶。
想来想去,除了安阳和建阳,实在找不出别人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如果说建阳因为昆奴扎布没有娶她恨自己,那现在自己根本没有和昆奴扎布在一起,这千里雇凶杀人的疑犯就只剩了安阳。从她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推到昆奴扎布身边,就可以看出她为了把自己从西谨身边赶走,不惜让昆奴扎布糟蹋自己,玷污自己的名誉。
只要是她认为阻挡了她和西谨的感情的,她都会扫除,而自己就在她的扫除范围。无论自己身边是不是已经有人陪伴,无论自己和西谨是不是已经彻底分开,都必须死掉才可以让她安心!
然而,自己和萃墨住在这里,只有西谨知道,再没有第二人。那就是说,是西谨把这个地方告诉了安阳,即使退一万步讲,安阳不是那个幕后主使,但自己和萃墨在这个地方生活的事情,绝对是西谨说出去的!
他为什么要说出去?在什么情况下说出去的?对谁说的?除了安阳再想不出第二个人。
凌霁月心里带了很多的疑问,很想冲动的跑上去质问他,是不是喝了安阳的**药?可是,她模了模自己的脸,现在的自己他一定不认识了,而自己也不打算和他相认,妙境师傅说的对,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的新身份,不然容易惹祸上身,大仇未报,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她努力藏起自己的感情,一脸平静的走到凤西谨身边,单膝跪地,将自己的祭品拿出来放在一边,点起香,轻声诵着祭歌,半眼也不瞧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