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我从秦王府回来之后,额头便一直发热。宣大夫来看,只道是受了寒气,躺在园子里修养几日便无大碍。可是我一连在园子里躺了好几日,却也没见好转,倒是身子越来越单薄。近日里咳嗽,竟然能看见帕子上有斑斑驳驳的血迹。
“王妃,你这样可不行啊。身子都病成这样了,还不愿意吃药…”海棠在一旁着急道,我就是不想喝这些苦的要命的东西,一连喝了这么多天也不见丝毫好转,反而身体还越来越差。“咳咳…拿下去吧!”我素手一挥,吩咐海棠将这些汤药都端出去,我看了就烦。
“启禀王妃,太**的沅夫人来了!”只听门外的杜鹃通传道。沅沅?我悠然惊起,只见门外之人着一身淡青色的宫装,用平金法绣着青色兰花图。三千青丝用一根别致的白玉簪别起。正是如今已经贵为太子夫人的李沅沅。自从那日在甘露殿将她送出阁后,便一直再没有机会见到她。如今相见,却是在我病得鬓云乱洒的状态下。她见我倦怠不堪的面容,上前坐在我的塌边。轻声细语道:“姐姐怎么会了?怎么会病得这么厉害?”
“还不是怄气怄的。”我还没有开口,就听见门外清润的声音。黄伶茹进得房中,“沅夫人不知道,这几日姐姐是药水不进,什么都不吃。也不让我帮忙看病,可不就病成这样了吗。”
“你就知道乱说,咳咳…”我拿了帕子掩嘴咳嗽,将帕子拿开竟又看见帕子上点点血迹。身旁的海棠惊呼道:“呀,王妃又咳出血来了。这已经是换的第五条帕子了。”“多嘴!”我愠怒道。李沅沅瞧伶茹和海棠都这么说,微微的叹了口气。“姐姐,妹妹如何不知你心中的愁苦,可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姐姐是为了大局才选择了齐王,若是连姐姐都撑不下去了,那姐姐当初的选择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知道她是在提醒我,若是我都不在了,还有谁能够牵制太子一党不再迫害李世民呢。若我真的这么看清自己的性命,又何必隐忍至此嫁给齐王呢。
李沅沅见我不说话,只道是我听进去了。给伶茹使了一个眼色,让她来给我把脉。我也没有再拒绝。我知道,她们都是为了我好。不管我有多么的心灰意冷,我都要为了我的使命为了这些关心我的人好好的活着。
“还好,表姐只是气血相触。肺气不顺才会导致发热咳血,伶茹开几服方子表姐喝了就会慢慢好转的。”只见伶茹认真地在纸上写了几种药材的名字,吩咐杜鹃出去抓药。李沅沅扶我从榻上坐起来,给我倒上一杯香气四溢的碧螺春。用甘润的嗓音细语道:“姐姐只管把身体养好,身体好了,什么都好说了。”
我接过她手中的白玉杯子,微微点头。
“秦王回来的事伶茹姑娘都告诉我了,姐姐不要伤心,王爷只是不知道姐姐这么做是为了他,才会对姐姐如此冷淡。总有一天,王爷会理解姐姐,也会原谅姐姐的。”‘啪’的一声,我手中的白玉杯子摔在了地上,成了无数白色的小残片。我亦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可是我宁可这一天永远也不要到来。因为这一天的到来,整个李氏家族会死多少人,甚至是我身边最亲最近的人都会死于非命!
“姐姐?”李沅沅见我摔碎了杯子,忙吩咐下人进来收拾。“他原不原谅都是他的事情,从今以后我与他再没有任何瓜葛…”我想起那日李世民清冷决绝的眼神,心中的寒意愈发深刻。我不想再看见那样的眼神,不想再看见那么厌恶我的那双眸子。我宁愿那日没有去找他,那么我就不会知道他对我的恨意竟然有那么深…
“姐姐,其实沅沅今日到齐王府来。还有一件事情要说…”我见李沅沅为难的样子,心想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却还是沉声问道:“什么事情?妹妹但说无妨。”
“下个月初八,宫里要举行盛会庆祝秦王战胜刘武周大军。太子爷想让我来通知姐姐,到时候要与齐王一同出席。”李沅沅细细道来,却见我眉头紧锁,安抚道:“姐姐若不愿意去,沅沅会帮姐姐说的。就说姐姐身子不舒服不能进宫见驾。”沅沅话音未落,我便沉声打断了她道:“不用了,到时候我会同齐王一同出席。”
我相信,到时候我的身体一定能恢复如初。我不能让蔑视我的人看扁,虽然我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安排我穿越到这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唐朝,在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经历这么多。但是我知道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我的存在一定是有存在的意义,一定也会有我来到这个朝代的使命。那便是助李世民守护这整个大唐皇朝。所以我怎么可以让自己倒下,怎么可以让自己一蹶不振。尽管如今的他恨我入骨,将我想成是那样不堪的人。但是我知道,我的心里永远就只有他一个。
“到时候,我会盛装出席。妹妹你放心吧,我会听你的,在府中把身体养好。”我勾起唇角浅浅一笑。正说着,屋子外面的奴才响亮的通传一声:“秀夫人嫁到!”这秀儿好大的派头,就是太子夫人来了也只是小声通禀一声,她居然还摆出这么大的架子。“哟,姐姐这是怎么了,脸色竟这般苍白!”秀儿一进门我便闻到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红衣丽人。粉脸红如霜枫,媚眼如丝。与如今我的病容残貌相比,越发是风华正茂。只是脖颈的地方被一个长长地丝巾系着,只道是之前刺上去的乌龟没法子弄掉,只得围着这些东西遮丑。
“哟,这不是秀夫人嘛!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来沁香园转转?”伶茹见她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早已暗生不爽。秀儿却只趋了她一眼,款款走到我的塌边。凝眉俯视病榻上的我,润了嗓子道:“秀儿今日来,是有事来通知姐姐。”我撇了她一眼,她继续道:“秀儿早就听说下月初八宫里会举行盛会,秀儿想告诉姐姐一声,到时候姐姐就不用出席了。由秀儿代替姐姐陪同王爷出席,反正姐姐现在也病得不轻,到时候总不好顶着副病怏怏的身体去面圣吧!姐姐你说呢?”她粲然一笑,贝齿分明。显然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听她这一席话,我早已按耐不住。却也没有力气与她争执是非。只逼迫自己静下心神,微微含笑道:“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姐姐自己的事情怎么好劳烦妹妹呢?”她眼波欲未横,似婉转的流波。好似未料到从来与世无争的我会与她争夺此次进宫赴宴的机会。“姐姐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要拖着这副病怏怏的倦容去给王爷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