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个懒腰,我恹恹上楼去泡澡。
云轩殿比其他宫殿都要高一些,大概是因为这个二层的关系,再往上还有一间小阁楼。这次泡澡我散了侍女,吹灭了屋里的灯,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伴着氤氲水汽,凉凉的。我趴在池边望窗外的弯月,小不点真是会享受,这浴堂同温泉一般,温热的水和着月光和清冷的风,啧啧,要是再有一壶小酒真真是美不胜收。
脑袋正想着,一股酒香已经不耐烦地灌入鼻腔,我惊喜地动动鼻子,却找不到酒香源头的位置,出水擦干身子随便把自己裹了裹,靠在窗边模索了半天,发现这酒香貌似是从屋顶传下来的。难道,这屋顶上有人?!
我抓起自己那副牌,不由分说地通过阁楼上了屋顶,借着月色看到小不点拿一壶酒自饮自酌。他听到声响也只是倒酒的动作顿了顿,眼睛抬都没抬一下。该不会是因为我毁了他的王府而伤痛欲绝,对着月光借酒消愁呢吧?
“馋酒了就过来。”他清冷说道,却又容不得我拒绝。我蹑手蹑脚坐到他身边,伸着小手接过他递过的温酒,一仰头,一饮而尽。再低下头时,只觉一件衣衫挂在头顶,我侧过头打量小不点,原来是他月兑了自己的外袍。
“你每次都喜欢湿着头发吹冷风?”他抬手直接将小壶酒水倒入口中,目光聚焦在远方的黑夜,灼灼。
我将罩在头上的外袍紧了紧,心虚说着:“这不是好不容易寻着酒香,出来得急了些。不过你也忒小气,拿这么一壶温酒,喝着多没劲。”
“你少得了便宜又卖乖,就这还是本王亲自去御膳房偷……咳咳,取来的。”他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我“噗嗤”一笑,发现他心智终归不成熟,依旧还有孩子气。
“嗯,你放心,咱们两个现在一个豺狼,一个虎豹,狼狈为奸,没一个好东西,我会替你保密的。再来点,再来点。”我有一些谄媚地将小酒杯递过去,怎料他却微微侧身,偏不给我。
“你做坏事干嘛扯上我?”
我一愣,这这这,这不对吧?!明明是他偷的酒啊!只听他又说:“本王被你害得实在不轻,有家不能回。”
哦,原是这桩事。
“这皇宫里条件这么好,吃住一流,亲人也在,于情于理这里才是你的家,你冤枉我了,倒酒倒酒。”
月光映出他冷峻的面容,俄顷,他回过身缓缓倒着酒说:“你不懂。这里是个战场。”
他竟这么想,这个住了十多年的地方,这个生养他的地方,这个爹娘都在的地方。
我把玩着满酒的玉杯低声问他:“是不是一进宫就觉得胸口有块大石头,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他身体一僵,偏过头:“你如何得知?”
我又是一杯酒下肚,咂咂嘴道:“很明显,因为我也有这么感觉嘛。”
他轻笑一声,不语。
“你说,凌王府什么时候可以修好啊?”我半仰头看清美月夜,声音像一淙潺潺溪水从喉咙里流出。
“一两个月吧。你说你,为了一个仆人毁了床榻,至于么?”他有些生气地说,我能理解,若是有人把我家炸了,我的表现肯定没有他今天这般理智淡定。
我说:“我对自己今天的这种错误行为都反省半天了。”
他说:“哦?那总结一下你今天的省身结论。”
我说:“冲动是魔鬼。”
他点点头:“挺深刻。”
我两眼放光,揽过他胳膊道:“那是不是可以不学礼仪了?”
他微笑着看我,转而抚模抚模我的手背道:“偶尔修剪修剪爪子上的指甲对主人来说也是件好事情。”
我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不客气地抽回手道:“五两黄金。”
他这人,忒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