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林对茵茵此行,很不放心,他借口找赵承邦,也随后来到国师府,并让承邦派人在通往内院的二门跟前盯着,等茵茵一出来就赶紧报了他。茵茵她们由国师府的软轿送到大门口时,陈二林也已经赶到了,骑着马跟着茵茵的马车回到府里。妞儿看到父亲,很高兴地撒着娇跑过去,福生则非常规矩地对陈二林行礼。
陈二林抱着妞儿,走在茵茵身边,迎面碰上从书房出来的陈洪寿,老爷子对儿子这么不肯上进,媳妇也不规劝非常不满,他恨恨地:“哼!”了一声,一甩袖子扭头回去。儿子好不容易当了个八品官,还为了媳妇得罪权贵成了九品,这莫名其妙的,九品的官儿也不见了,儿子天天不是出去和朋友游山玩水,就是在家和娇妻腻歪,怎不让他失望透顶?偏偏老太婆还说这老二比老大出息,这段时间在家是皇上给假让休息的,亏她能这么往好的想,老头一边走,一边愤愤不平地想着,他曾经训斥儿子,不该为了那几两银子影响了仕途,没承想儿子一边骂那个参他的官员吃饱了撑的,一边振振有辞地辩解,他都是为了这个家,还说爹爹和大哥的俸禄太低,这家都是靠他支撑,把陈洪寿气得。
茵茵见老头进了书房,她们也拐进了自己的院落,这才对着丈夫做了个鬼脸:“你不打算给爹一个解释?他老是为你感到失望。”
“我是没办法满足爹的要求的,怎么解释?”妞儿已经不耐烦在爹身上挂着了,她指着福生要下来玩,陈二林放下孩子,示意鸭蛋照看,拉着茵茵进了房间。
“你现在到底还是不是官身?不是的话,咱们出去游览去,这么着呆在京城,我觉得憋得慌。”茵茵上一世是村姑考上的公务员,为了生活不得不和周围打交道的同事、工作服务对象勾心斗角,对那样的生活是深恶痛绝,今天应付国师夫人让她觉到了久违的疲累感,她忍不住怀念起渡口镇的田园生活,再说,上一世她的工资结余,一部分贴补了家用,一部分还存下以备不时之需,除了单位集体组织的旅游,她几乎没有其他的出行活动,这一阵儿她手头渐渐宽裕,陈家大夫人也已出了百天,母子健康,她已经打算把家政大权交回去,主持中馈的理所应当是长房媳妇,她只是帮忙打下手的。
水儿端水过来,让茵茵梳洗了,端着脏水退了出去,陈二林闭了门,靠在床上,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茵茵很不习惯他大白天玩暧昧,这时忍不住涨红了脸,陈二林看她忸怩怩怩,早就不耐烦了,下来趿拉着鞋子,把她抱上床。不过他还算老实,只是让茵茵靠在身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
“皇上的态度暧昧不明,恐怕一时半会儿我还不能离开京城。去滇中以前,他答应我处理完沈海之事,就随便我浪迹天涯,但现在我看他有点不想放手,可他不能言而无信,就这么拖着我。”
“那你什么意思?就这么着混日子吗?”。茵茵动动身子,让自己躺地更舒服些,陈二林伸手搂了他一下,让她和自己靠近些,这才说道:
“什么混日子?你夫君可是很努力在给你和女儿挣钱养家呢。”他见茵茵撇嘴,佯怒。
“你这婆子,怎的如此欲壑难填,你夫君这几个月,可是给你挣了上万两银子呢。你要是爱钱,我过几天把帐都交给你。”
“你交给我做什么,给大嫂,让她安排家用。爹和大哥的俸禄,才多一点银子,在手里打个漂就没了,娘、大嫂和我都不是爱奢华的人,但这几年国家安定,人手头富裕,京城的富家内院走动频繁,每次大家见面,都像个比美大会,就算我们不喜欢出去应酬,但一些推不掉的还是会去,这样家里的用度,一下子就大了好几倍,一件像样的首饰,常常是家里一半年的开销呢,我们还没有买那些奢华的。”
陈二林侧身过来,面对着她:“皇上对这样的奢靡之风盛行很头疼,官员的俸禄都不高,如果他们的家眷比较爱出风头,家里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这么下去,官员不贪污都不成,有几个人能忍受妻子女儿出门处处不如人呢?像你还自己手头有铺子,又善于打理这些,对我的压力就不大,好些个官员的家眷虽然也有铺子有庄园,但没你这么精明,这几年京城商铺竞争加剧,好些老店都关门歇业,你购买的好几个铺面,都是经营不下去了的。”
“这些我知道,铺面转手费涨得很厉害,才三年都快翻一番了。”
“茵茵,你有什么办法遏制这个奢靡之风吗?”。陈二林和她商量。
茵茵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眨了好几下眼睛,这才说道:“让皇上来出手,比如,褒奖那些一心为民不嗜奢华的官员,提高这些人的地位,使得他们即使出门穿戴不如人,也能身份尊贵。”
“嗯,甚好,我也有此意。”陈二林啄了她一下,算是表扬。
“严查贪腐,尤其是对那些家里没有商业活动但却用度奢华的官员,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们,使得其他有贼心的官员心存顾忌,不敢胡来。”
“这个皇上一直在做,他有意让我做监察御史,我实在不想做这又累又得罪人的事儿。仅仅得罪人我不怕,有些官员家里养有死士,一旦开始调查他们,咱们一家都面临着生死挑战,我不想让你们整天战战兢兢,命悬一线。”
“皇上放了你一马?”
“皇上见我推月兑,竟然要让爹来做。”陈二林苦着脸,他爹和大哥,是他的软肋。
“这不是威胁你吗?爹年纪大了,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他过几年可就七十岁了,人活七十古来稀。”
“唔,这的确麻烦。不然,让皇上悄悄进行。”茵茵脑子里忽然冒出个“特务组织”的名词,赶紧住嘴不说了。
“唉,我都怀疑皇上是不是和你商量过。他已经给承邦说过这话了,让承邦秘密物色这方面的人才,承邦第一个找的,就是我,被我拒绝了。田昆仑是少不了的,他虽然看着很老实,对人也很诚恳,但他很忠诚,心思很缜密,皇上已经密旨调他来京了。”陈二林说道。
“这些话,你不该给我说的吧?”茵茵忽然想到,这是国家机密。
“皇上让你也加进来帮我……”
“我不!”
“我知道,皇上也知道,他没明说。”
茵茵烦躁地坐起来,觉得这个皇上真是过份。陈二林立刻改了话题。
“你今天和国师夫人相处融洽吗?”。
“不融洽。”茵茵简略说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我大概在乡下野惯了,不想这么看着别人的眼色过日子,也不想费心劳神去琢磨人,反正大嫂很快就开始主持中馈,我才有意想让咱们回乡下去,过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
“你在国师府,看到覃红荷了吗?”。陈二林忽然问茵茵。
“没有,怎么了?”
“我昨天看了她的画,觉得和喜状元的画风有点像,喜家中落,唯一一个画画继承了其祖的还是个疯子,年轻轻就死了,这让人很遗憾。但那疯子和喜家一个丫头生了个女儿,这女孩子却颇有乃父之风,我许诺给那丫头养老,让这女孩陪覃红荷在庄园画画,没想到还真有效,覃红荷果然昨天住在庄园了。”
陈二林一副终于解放了的轻松,把茵茵逗地一笑:“你这老狐狸!”
“不对,我是公狐,你是母狐——”陈二林眼光熠熠,他还没有来得及有进一步动作,就听到妞儿在外面叫到:“爹!”
茵茵看陈二林一脸黑线,忍不住大笑起来,她下床开门,把女儿抱了进来,妞儿跑得都是汗,茵茵哄着她,让鸭蛋把她洗洗,要吃中饭了,她得去家里各出走走,督促下人做好家务。
陈二林的如意算盘并没打好,没几天,覃红荷就找过来了,那个喜翠红毕竟也是天分高,但没有受过正经的画画教育,还是没有陈二林画得好,覃红荷觉得自己画技遇到瓶颈,总是无非突破,这就又赖上了陈二林。
陈二林让茵茵收拾了一下,陪他一起前往赵家庄园。
这几天,茵茵也没闲着,她让喜阳和顺阳,利用做生意和京城这些大户的下人打交道的机会,悄悄打听国师府的信息,多少知道了一些,对蒋云珮和蒋云珮姊妹了解得多了些,这有助于她和她们相处。
蒋云珊有姊妹四个,她是老大,蒋夫人很宠她。到了云珮跟前,蒋夫人见又是一个女儿,很是失望,对云珮就不那么上心,偏偏云珮后面是两个弟弟,蒋夫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爱大的疼小的,中间是个受气的。云珮虽然也是嫡女,但和姐姐在家的地位就截然不同了,偏偏云珊被蒋夫人惯得,什么好的都是她的,对这个妹妹没有丝毫的疼惜。
但世间的事儿,不由着人的意志为转移,蒋氏姊妹进了国师府没多久,云珮就有了身孕,国师夫人知道程娇燕不会善待蒋云珮,再说,她也急着抱孙子,就把云珮接进自己住的院儿,云珊为了巴上国师夫人,赶紧赶过去,一边假惺惺表示是来照顾妹妹的,一面在国师夫人跟前甜言蜜语,国师夫人果然也把她留在院里了,程娇燕空占了一个正妻的头衔,即得不到丈夫的尊重和疼爱,也对丈夫的妾侍没有约束能力,气得要死却无能为力,蒋云珊有了婆婆的信任,又得了赵承邦的恩宠,在国师府过得风生水起。
茵茵对总是姐姐陪衬的蒋云珮很同情,她想要帮助这位可怜的女子,顺便打压一下蒋云珊,谁要她竟然算计自己的夫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