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天,傍晚才把所有的客人送走,赵承邦带着程娇燕,到陈二林和茵茵住的山庄向他俩致谢,他这时行兄弟情义,对陈二林抱拳称大哥,程娇燕有点委屈,不想叫茵茵嫂子,被赵承邦冷冷的眼神扫了一下,脸上的还有些轻视的表情顷刻冻住,她尴尬地轻咳一声,想让茵茵先说话给她台阶下,茵茵不喜欢程娇燕,假装没看到,客气的对赵承邦回道:“你们兄弟什么情分,这点小事还值得说谢呀。”
正客气间,苏君青带着覃碧莲也来了,六个人进了大厅,落座后,水儿奉茶上来。
几个男人似乎有话要说,茵茵就邀请覃碧莲和程娇燕去欣赏庄园其他部分,程娇燕正生气着呢,没有理她,茵茵不以为然,拉着覃碧莲走了。
“妹妹今天也忙了一天,咱们泡汤去,我让下人到那边汤馆,把按摩最好的甲字二号和甲字五号叫来,让咱俩好好舒舒筋骨。”
“姐姐,今天的来客中,凡按摩过的,都说好呢,我也着实心动,你不说,我还准备向你要求呢。”覃碧莲这几年在京里和那些贵妇应酬,不仅官话标准多了,行为也和刚从西海来有很大不同,她以前文雅中透出直爽,现在是端庄秀雅,说话时的那份爽快比以前少多了,今天一天,她也就这一句,露出本性。
“我打算把这两个女孩子留下,不让她们回那地方了,不知你可有意挑一个?”
“哎哟,好姐姐,你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了。”覃碧莲一脸欣喜,双手抱住茵茵的胳膊,轻轻摇动。茵茵没想到她撒娇的样子这么动人,心里暗暗感慨,难怪表哥会娶这么个“土人”媳妇了。
泡澡按摩,茵茵和碧莲消磨了不少时光,出来时,几个男人话已说完,赵承邦带着程娇燕先走了,苏君青和陈二林面对着,似乎在等她们。
“怎不和表哥一起泡汤消乏?”茵茵问陈二林。
“茵茵,你今天可有觉得什么人有点奇怪吗?”。陈二林开门见山地问。
“唔,你指那些方面?”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只要觉得怪就行。”陈二林脸上,有殷切之情。
“第一奇怪的,是刚才走了的赵夫人。她刚开始对马盘山太太很热情,没多久,就变成一脸鄙视的神情,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哦,她还对自己娘家大嫂极尽谄媚,无奈人家不买账。”
“呵呵,城邦这位夫人!”苏君青接了一声。
“第二,就是这位马盘山太太了,她的风度,比那些官家夫人还沉稳大气,很像大家闺秀出身,她不仅是商户太太们的中心人物,还和好些官太太眉来眼去的,似乎很熟,看样子关系也很好。”
“你觉得,她像个大家闺秀?”陈二林对茵茵这句话很感兴趣。
“嗯!”
“大哥,我也这么觉得。她和我说话了,我能感觉出来,她不仅懂得挺多,和人交往,很有章法,在我面前,既不卑怯,亦不谄媚,不卑不亢,说话很能说到你的心里,我要不是忙,和她多说些话,一定会拿她当朋友看了。”覃碧莲接着茵茵的话说,她性格比红荷沉静,但依然能划入活泼一类人中,和刚开始茵茵对她的印象截然不同。
“过几天,我要请客,你们多注意注意她。”苏君青对茵茵和碧莲说道。
“天色已晚,你俩不过去了,就在这边歇息,可好?”茵茵诚意留客。
“不了,我的庄子,就在城邦的旁边,几步路就到了。”
庄园是呈圆形围绕着温泉建的,如果从温泉这边的小路走过,的确很近,茵茵和陈二林不再挽留,站起跟在他俩后面,送他们出了门。
过了几天,苏君青出面请客,连绵了十几天的秋雨停了,太阳晒了几天,地面已经干爽,中午,城里还有点炎热,但山包上凉风飒飒,让人觉得非常舒服,他们按照茵茵的建议,办成自助式酒会,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几位歌女助兴。所有的来宾都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伺候的下人就特别的忙。
茵茵也是用了好几天培训这些做服务的下人,还把十几位好友请来,先演练了一番,这才确保宴会能顺利进行。
扈王爷世子对这个酒会形式特别感兴趣,他家老爷子最近身体不适,不喜欢人多吵闹,他就向赵承邦陈二林借汤浴馆,也办这样的酒会,京城的官员因为不是沐休的日子,都是下朝后才来,那天的酒会半夜才散,喝酒泡汤按摩听曲,他们举着酒杯寻找自己相熟的人聊天,觉得随意又舒适,离开的时的宾客,一个个都非常满意,送客的扈王爷世子得了好彩头,高兴地好几天走路都是像踩在云团上。
郑南侯见扈王爷世子张狂,就有点不服气,他也向赵承邦提出要借地方,可惜蒙蒙秋雨又开始肆虐,一直下到那个月末都没有止歇,他也只好后来在自家花园办了这样的酒会。
那天茵茵没有去成郑南侯府,她的造人计划已经开始实施,这次和上一次反应完全不同,孕吐非常厉害。那天早上,她醒来就觉得身体不适,觉得恶心欲呕,她喊水儿帮她拿来痰盂,趴在床沿上狂呕,她觉得胆汁都能吐出来,一嘴都是苦涩。
陈二林脸都顾不上洗,出去命长贵派人请大夫去,又让人给苏君青送信,让他给郑南侯说一声,他今天有事不参加酒会。
接下来的日子,茵茵虽然坚持吃东西,但常常吃进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又都吐出来,那个月,她瘦了一大圈,脸都变的黄乎乎的有点半透明状。
因为闻不得荤腥味儿,她有一次和陈二林住到了山上,这时天气已经开始冷了,她对能够随心所欲地泡温泉非常满意,虽然她很节制,从不泡时间长了。
能泡澡不等于她不吐,每天早上,茵茵一睁眼就趴在床沿上呕吐,让陈二林非常心疼,那天,他一脸紧张地照顾着茵茵,直到她终于吐到肚子里实在没可吐的。
水儿帮她端来温水,陈二林轻柔地用柔软的布巾帮她擦脸,他很难过地给茵茵说:“早知道你生个孩子要受这么多磨难,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怀孕,今后,咱们就是没有儿子,我也不要你再生了。”
“你想让我不怀孩子,除非你——”茵茵一边由着他帮忙穿衣,一面低声说道。
陈二林的脸色涌出痛苦之色,过了一会儿,他说道:“肯定还有别的办法,我打听打听。”
“哈哈哈”看到聪明睿智的陈二林这么吃瘪,茵茵高兴地大笑,那天或许是她心情好,早饭她喝完了整碗白米粥,还竟然没有吐出来。
后面的日子,茵茵不是那么天天吐了,脸色慢慢恢复红润,三个月后,她身体基本正常。马上就是春节,他们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去。
那天是陈长庚赶着马车,带着妞儿鲁妈来接他们。茵茵好久都没见他们了,当时的心情非常高兴,她决定再在山上停留一天。
茵茵因为冬生不久要参加春闱,她安排陈长庚帮她打理一间铺子,平时的账目往来,大多数都是长富帮着向茵茵汇报,她不想让人对冬生指指点点说他是下人的孩子。
“你们怎么来了?”着茵茵抱着鲁妈胳膊,和她一起往房间里走。
“好久没有看到你,我心里想得慌。”鲁妈心情很激动,说话时,尾音竟然有点哽咽,令茵茵心情也一阵儿激荡。
“我也想你们,担心你们生活会不会遇到困难。”
“我们,从来都没有过得这么好过。冬生在苏大人(苏君青)手下做事,现在每个月有十两银子的俸禄,有时为苏大人跑腿,其他府上也经常会给他赏赐,一个月交给我的,都不下十五两银子。我和他爹也有府里给的月钱,日子挺宽裕的。我依照你说的,攒够了钱,买了一个前面带店铺的小院子。我前几天已经大夫人说过,把府里的差事辞了,到冬生参加春闱时,应该不会再有人说他出身的事儿了吧?”鲁妈一路说着,和茵茵进了厅房,茵茵让鲁妈在下首坐下,鲁妈不肯,她最后坐在厅房放置的绣墩上,水儿送上茶和点心。
“这些都是你做的。”茵茵指着那些果脯蜜饯,“就是有点太甜。”
“那是你最近口味不对。我还为你专门腌渍口味偏酸的,还给她们说了,你想吃我给你送来,这些人,没个精心的,竟然没人给我送信儿。”鲁妈说到这儿,刚好水儿进来,她狠狠剜了水儿一眼,让水儿觉得莫名其妙。
陈长庚赶着马车,载厨师去买菜了,陈二林也出去,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二女乃女乃,你躺下歇会吧?”鲁妈怕她坐时间长了觉得累。
“我看外面太阳还好,你和我一起出去走走。”茵茵老想呼吸点新鲜空气。
“我的小祖宗,外面太冷了,你刚才回来,大衣披风都月兑了,这现在出去,还不得再穿一遍?”
“好吧,你陪我在屋里走走,要不,早上吃的,都不消化了。”茵茵撅撅嘴,对着鲁妈撒娇。
鲁妈见茵茵对她,一如在荒宅时那么亲昵,脸上涌出幸福的神色。茵茵其实还不用人搀扶,她只是熬鲁妈陪着她说话就是了。
巳时末,茵茵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知道是厨师和陈长庚买菜回来,她喊水儿进来,本来是想让陈长庚进来和她说话,没想到她话音刚落,水儿就一脸惶急地冲了进来:
“二女乃女乃,不好了,咱们陈府,被郑南侯带人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