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林天快黑才回来,他让客栈伙计把饭菜送上来,他们就在房里吃了。
“我们这几天不能往前走了,当地人说,往前二十多里,就是大片的沼泽,现在冻着看不出来,一开春,到处是水。”
“这马上就开春了。”
“嗯,可怕就在这儿呢,你晚上找个地方住下,说不定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四周围都是水了。开河,就是一夜之间的事儿,开河这天,经常会涨水,淹得到处都是。”
“那,我们只好在这里住下?”
“嗯,安心住下,至少得半个月,河水完全解冻,我们再说离开的话。”
茵茵不知道陈二林出来带了多少银子,微微皱了一下眉,陈二林似乎感到了她的忧虑,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不要担心,有我呢。”
陈二林在金江口镇上转了几圈,发现当地人根本不把房屋租出去,这才死心塌地地住客栈。来到这儿的第五天凌晨,轰隆隆的声音把茵茵他们从梦中惊醒,茵茵第一反应是地震,她心里想迅速爬起来,无奈笨拙的身子让她的思想远比行动迅捷,倒是陈二林,嗖一下就跳到床下去了。
“穿上衣服”天气太冷,就算客栈的火墙烧得烫手,房间里也不是很暖和,茵茵急的对着他叫。
“河开了河开了”走道和楼下都传来人们的惊呼声,茵茵和陈二林都松了口气,陈二林迅速钻回被窝。两人这么一下,都睡不着了,躺在那里四目相对。
“这里人说,开河的时候,冰凌堵塞河道,有时河水会漫上来,他们说去年秋冬雨水少,说不定就不会淹,那样的话,我们很快就可以继续走路了。”
“我们要走到哪里呢?”茵茵有点担心。
“再走一点点,离这里不能远了,我们还要回来买些盐呀什么的,种粮打猎所得,也得来这里卖成钱,我看,大概一二百里就好。”
“不可以留在这镇子上?”
“这里的人太复杂,我带着你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我出门不放心,再说,战乱肯定会蔓延过来的,说不定几个月,也说不定是明天,我们还是躲开吧。”
天色大亮,陈二林带着他们去镇外看河开的景象,河面上巨大的冰块相互撞击着,在水流的冲击下迅速流走,有时很多冰块挤到一起,水儿就会发出惊慌的低呼,一路上不停地听人说,冰堵了河道,水就会漫上来,把她吓着了。
接下来几天,天气出奇地好,阳光晒在人身上,一会儿衣服外面模着都是热热的,河道里的冰块,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客栈里的人,好些也都开始上路,陈二林和茵茵这几天,一面从店小二那里打探消息,一面趁在客栈吃饭时听那些人说话,知道一部分人是从大秦国逃出来的,一部分,则是大兴国战乱的地方逃来的,都准备到大兴国东边这片人烟稀少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创出一条活路。
陈二林问了很多当地人,确定今年这种境况,河水不会漫溢上来,只要不是沼泽的地方,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他打算先一个人骑马出去先走了一下,再回头带茵茵她们。
这天,陈二林收拾停当,和茵茵她们一起吃了早饭,正准备出发,客栈门口,进来两个客人,陈二林一见他们,马上示意桌上的人都不说话,他也背过身去。
“请问,你们店里可有个叫东仲木的客人吗?”。陈二林脸上涌出一丝喜悦,他站起来迎了过去。
“老兄,在下就是东仲木。”
“你?”陈二林认识他们,他们见陈二林也觉得眼熟,陈二林从怀里取出半块玉珏。
“你等会,那块珏首领拿着。”他往身后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人立刻出去了。没多久,来了一个中年汉子,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玉,和陈二林手里的合了一下,将两块都交给陈二林,这才两手一合,作了个揖。
“这里不是说话地方,楼上请”陈二林招手示意,让茵茵她们先上楼进了客房,自己带着这三个人随后上来。
陈二林让陈长庚和鲁妈,去了茵茵那边,他和这三个人在这边客房说话。他走时去见了赵承邦。赵承邦随后,物色到了合适的人选,派人过来,说好在这里汇合。陈二林在这里等了这十多天,都没见人影,他害怕国内有什么变故,这才决定动身。
“带路的郝大年,路上病了,打摆子,我们只好停了十来天没走,东爷莫怪。”刚才拿玉珏的,一进屋,就跪下对陈二林行大礼,身后的两人,也赶紧跟着他跪下。
“我叫宋兴时,国舅爷先让来了十三个人,等站住脚,再让那些人都过来。”
“赶紧起来吧,今后不要动不动就行大礼。”
“国舅爷说,今后我们就是你家的下人,当跪还是要跪的。”宋兴时行礼完毕,这才站起,躬身继续说道,“我们分开来的,大多住在悦来客栈,那里便宜些。还有几个,住在鸿运客栈,都是可靠的兄弟,东爷你就发话吧。”
“这里虽然天寒地冻,但土地肥沃,地域广阔,你们跟着我,开田种地,应该是能活下去的,就是辛苦兄弟们了。”
“东爷那里话,国舅要我们跟了你,命都是你的,辛苦些没什么。”
陈二林知道,这些都是跟国师在西部打过仗的,都是魏东省人。去年魏东那里发大水,这几个的家乡遭了灾,他们跑去找了国师爷,希望能继续当兵吃粮。赵承邦本来让他们去庄园工地上去,后来刚好魏东省修河堤,就让他们去了那里。冬天河堤停工时,赵承邦写信让他们到京城,结果人还没走到,第二封信就来了,让他们跟着郝大年出关来这里。他们和陈二林,在赵承邦的别院,遇见过一次,在这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这时看着,分外可亲。
“当地人说,这两年这边来人挺多的,已经不是没有人烟了,沿路往前走,有个小村庄,大概有十几户,那里的土地,大都没有主,我们可以在那里开荒种地,你和这两位兄弟,先去那里看看吧。”
“是”
陈二林看他们的鞋子,都有点破了,就随口问道:“你们都没有骑马?”
宋兴时脸上有点不好意思。
陈二林带他们下楼,让另一个通知其他人,暂时在客栈待命,让这两人骑马前去。
宋兴时天快黑的时候回来,给陈二林报告,那个小村庄果然好地势,在一个山脚下,地势略高,不怕水淹,背后的山上,都是树木,可以砍下来建房,冬天也可以砍柴来烧。
“我顺着山脚,还往前走了些,离那山村有个十来里,还有那么个山坡适合修建房屋,咱们可以在那里落脚。前面那小山村,有人早到,离村里近的地,肯定都开垦了,我们后去,只好在远点的地方垦荒,每天要走很多冤枉路,我想还是找个新地方来得好。”
陈二林觉得,此人心细、肯动脑子,是个可以倚重的:“嗯,明天我去看过,咱们就在那里安营扎寨吧。”
“明天,我和几个兄弟跟你一起去,先砍伐一些树木,准备建屋,赶晚上回来,不然,这晚上还冷得很,马上没有房子,一时还没法过夜。听说林子里有狼,很多。”宋兴时补充到。
“好,明天一早,卯时中,你们在马市口等我,这来回奔波,骑马还是能省不少时间。”
“是!”两人行礼,退出客房,往外走去。
几个人这么来回奔波,忙了几天,在选好的地方建起几个窝棚,这才每天不用来回跑了。
这边天气寒冷,春天就特别短暂,好像刚刚月兑下棉袄没几天,夏天就来临了。陈二林终于修出了像样的房子,这才退了客栈的房子,带着茵茵他们来到新居。
马车里,茵茵、鲁妈和水儿,正面对着三个烟袋锅子发愁。不抽旱烟,过几天蚊子肆虐起来,她们活下去都很难,想着今后身上会有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烟油味儿,三个女人,怎不皱眉?
陈长庚赶着马车,把自己的水烟袋递了进来,鲁妈皱眉接了,学着他的样子,咕噜噜抽了一口,呛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水儿是最招蚊子的,她和茵茵几个,才把床铺收拾好,手腕就被叮起一个大包,又红又肿,痒的她不停地抓挠,陈二林从烟袋锅里抠了点烟油,给她涂上,没过一会儿,竟然止了痒。看来是烟里有什么成分能解蚊子的毒素了。茵茵让鲁妈把烟叶碾碎,涂抹在身上,尤其是露出来的手臂和脸、脖子,每个时辰都抹抹,终于不靠吸烟来驱蚊了,可惜,身上的烟味儿,也让她们无奈。
不用包着厚厚的衣物躲在房子里,茵茵带着水儿鲁妈也出现在田野,别的地方,春耕已经进行完了,这时种子都准备下地,他们这边,还什么都没准备,连犁耧耙耱都没有,陈二林不懂,当然也没有提前准备,宋兴时前几天一门心思盖房子,这时见马上就误了农时,也有点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