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搬家了吗?”。
“随父赴任,就没有下落了。或许像林姑娘这样,路上遇到了强盗。大秦国,每年都有好几个官员下落不明的。”
“不会吧。一对苦命鸳鸯?”
“年龄对不上,那人比她大了足有十一岁。我也不好问她。只是尽一份心意。”
说不定她早就知道这个人失踪了,说出来不过为了搪塞。茵茵不说话了。林月娥的心思昭然若揭,她不是误解了陈奎秀的好意,就是利用这个,想造成一种既定事实。难怪外界那样传她和陈奎秀的闲话。
“你现在还在照顾她的生活?”不然,靠刺绣生活,她怎可能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身后还有伺候的丫头老妈子?
“不是我一个偶尔赠送些钱财东西的吧。”偶尔吗?看到茵茵怀疑的神态,陈奎秀有点坐不住,“总觉得她一个女子,实在不易。你来了就好了,今后她需要什么,你来给她。”
“我送她十万钱的冰,被退回了。”她不想要我照顾,哼什么意思嘛。
陈奎秀更是坐不住,脸色也变的很差,略停了一会儿,他低声说道:“我知道了。”
茵茵来到这里,好些事情都没办法掌控,比如外院的支出,到底陈奎秀每月给林月娥送去生活费呢,还是真的偶尔送一次,他后面还会不会再送,她都一无所知。特意打听,很难看,不知道,她很更受。
茵茵纠结了一天,终于说服自己放下这个心事,她要动动脑子,把林月娥这块心病去除掉,这个女人不管多么艰难,都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对她、对陈奎秀都很不好。
茵茵最初的想法,就是和这位林姑娘好好谈谈,看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不想嫁人,还是恋上了陈奎秀。她的拜帖送过去,被拒绝了。燕子气得,直说林月娥不知好歹。
“不理她吧。”茵茵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鸭蛋这段时间,偶尔会过来看她。这天福生要带着弟弟回京考试,特别过来向茵茵辞行,夫妻俩和孩子,一家都来了。
陈福生比父亲还高,英俊魁梧,沉稳内敛,举止有度,跟着他的京生,则显得活泼一些,大眼睛咕噜咕噜转得挺欢,回答茵茵的问话,声音都比福生大。鸭蛋两口子对福生期望太大,这孩子太压抑了。
“福生,科举考试虽然对人生非常重要,但那也不过是谋生的手段而已,你要是有能力,也一样可以改换门庭。朝中的阁臣,一品大员苏大人,就是个举子,当年他为了协助国师爷安靖边关,弃文从武,就没参加过春闱,你看,还不是一样身居高位?”
福生的手紧握了一下。
“福生,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不要把自己逼得过甚。”心态好,考试才能发挥到最好的状态。
“是夫人。”福生回答干巴巴的,茵茵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茵茵无奈,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你想要考好的心思我懂,但你一定得调整好心情,不管多重大的事情,有个好心态,才能思想冷静,才思敏捷,才能想出最好的解答方法。”
这几句话对很对他的心思,福生立刻点头:“我一定让自己心态平和,冷静。”
“真是好孩子”
坐船过去很快的,有伯伯叔叔在京城照顾,这倒是很让人放心。
“此行你最大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你和弟弟,天气凉了热了,要及时更换衣服,吃饭也要注意,一定要吃煮开了的食物,你记住,不是烧热,而是现煮开过的。”
“是夫人,我一定做到。”冬生在那年准备科举考试时,就病了,不得不参加三年后的那一场,这个教训很深刻。
觉得自己有点啰嗦,茵茵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鸭蛋,竟然看她一脸感激,眼泪都快出来的模样,心里忽然也感动了,鸭蛋和她,比亲姊妹都亲啊。
陈长富带着孩子退出了,鸭蛋留下陪她说话。
“夫人,你想要在广仁寺那条街上找个铺子,这件事有着落了。”
“哦?”茵茵马上精神起来,江南繁华,远院超过了她的想象,她准备在这里,开个金翠坊的分店。
“你先回去给孩子收拾东西吧,后天他走了,咱们一起看店面去。”
“大人说,船明天一早就离开了,我大概辰时就有空。”
“你明天少不得哭哭啼啼,还是静一静,后天吧。”
鸭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当年,陈奎秀把福生带到江南,她思念过甚,竟然病了,茵茵无奈,只好给陈奎秀写信,问能不能想办法在江南安顿他们一家。刚好江南人喜欢甜食,果脯蜜饯在这里很受欢迎,江南富庶,普通家庭过节都会买一点,平时溺爱孩子的,也会给孩子小小买些做零嘴,陈奎秀派人帮他们租了个小铺面,最初还帮他们把做好的果子送了几个富裕人家当小礼物,他们就这样在这里站住了脚,陈长富聪明,两口子又能吃苦,几年下来,他们在扬州城开了六家分店,一年的收益能有上千两银子。
“福生大了,这几年忙得很,也不像以前那么天天守着他们,我已经不那么心重了。”鸭蛋低声解释道。福生就读的成云书院,在城外二十里处,他又用功读书,经常一个月才回来一次,鸭蛋慢慢习惯孩子不在身边了。
“福生说,大少爷和二少爷读书的秀文书院,不如成云好,你看,是不是让老爷把孩子换过去?”
“我回头和他商量吧。大概,他觉得这两个没福生底子扎实,或者还不是时候。”成云书院的山长,是昔日的探花郎,文采自然没得比,只是,这个老先生花团锦簇的文章后面,掩藏着一个不谙世事的书呆子面目,陈奎秀大概怕他的儿子学成那种不通人情世故的书痴吧,这话不能给鸭蛋说,茵茵借故敷衍了。
鸭蛋还是在第二天的辰时就过来了,她眼圈有点红,但精神还好,看来,这些年忙于生意,和孩子不是天天在一起,心思果然放宽了些。
铺满租金有点高,一年下来竟然要八千两银子,但茵茵一见就很满意,大、敞亮,房子建得也好,上下三层,墙壁都是用又大又厚实的砖砌起来,二楼和三楼,都是有厅有房,可以做雅间接待贵宾的。
房主是个斯文的中年人,浑身的书卷气,让人见了,凭空生出信任和亲近感。
“自家的铺子,要不是家里有急事,也舍不得租出去,这个位置一年随便做什么生意,都能赚下这个钱的。”
“那你也得给我留点赚钱的空间吧?一年下来,我赚的八千银子都归了你,我喝西北风啊。”茵茵用开玩笑的语气,和他讲价,直觉,这个人是不懂生意的。
果然,对方听了这话,脸上立刻有点羞赧,他慌乱地说:“那,你说多少合适?少了七千,我怎么也不会租出去的。”
这一下子就漏了底,让茵茵心里只想笑:“七千?这也很多啊。”
他捻着衣角,眼神四处飘移,不敢看茵茵,鸭蛋当然打听清楚了,有人给出到六千两,这人今天的七千,也就是一个希望。
“那,六千八百两,你要是答应,必须一下付清三年的房租。我是有急用,才答应这么低的租金的,不然,这房子怎么也是八千两的。”他略显结巴地说道。
“好吧,成交。”茵茵很大方得说道,“我初来乍到,也不模这边行情,你说这么多,我就答应吧。”一副傻小子上当了的模样,不然,这么痛快答应,对方心里马上就后悔给她降价幅度过大了。
看到对方脸上涌出喜色,不过,马上就被愁容代替,茵茵心里有点疑惑,这人到底遇到多大的麻烦,两万两银子还搞不定?
两人写了字据,茵茵先交了四千两的定金,说好明天再叫余下的两万两,她们就离开了那里。
回到家,茵茵让外院管事派人打听,这个房东遇到了何事?她想看,能不能说服对方,把房子卖给她,将来生意做好了,房东不肯继续租房给她,也是很麻烦的事儿呢。
茵茵只知道外院管事梁飒是个很有能耐的人,曾经中过秀才,陈奎秀在一场官司上救了他,他当时走投无路,投奔了过来,对陈家是忠心耿耿。
她没想到,天黑时,梁飒就过来给她回话了。
房东叫王忠仁,还是一个举人。他家世代经商,到了这一辈,老天阴差阳错,让家里出了这么个书呆子,读书不错,人却非常实诚,根本适应不了商场的尔虞我诈,幸好他书读得好,老爹又高寿,家里倒是很和顺的过到现在,前几年他爹死后,家族的叔伯兄弟见他屡试不中,就开始暗算他的家产,这个铺面,本来经营生丝,生意一直很好,但今年,上游的商家忽然不给供货,他又招揽不来新商家,勉强撑到现在,不得不把铺子转租出去。
“他家娘子很泼悍,花钱手面又大,没有孩子,老是去庙里求子,一年都能给那些庙宇捐赠上万两的银子,估计,这会儿他有外债呢。”
“明天,你帮我去签约,想办法让他答应,银子按年来交,不然,他的娘子转手挥霍了出去,日子会更难过。”茵茵无端地对这人很同情,大概看他面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