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长廊进入庆王府后花园,菲儿予公主请脉之后,再次在许妈**引领下按原路返回。一路上许妈妈嘴里继续碎碎念念的念叨着:“菲儿姑娘刚才真是吉星高照啊,弄坏了公主心爱的香囊,竟然没有被责罚。还有啊,你刚才那几招几式,摔的是那两个粗使婆子真叫一个痛快,呵呵。”许妈妈说话间,轻掩嘴角失笑开来,显然那两个婆子平日里是很不得人心。
菲儿轻轻一笑,无意中却想到了,当初薜府里责罚自己与绿翠两个婆子,与刚才这两个婆子有很多有雷同之处,心里生出少许的感叹,无端有一种绕了一个大弯,又回到原处的感觉,忍不回轻声一叹,却没有接过话茬。
许妈妈见莫儿并不言语,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略微尴尬的轻咳一声,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调头看了菲儿一眼,低声解释道:“你不知道,那两个婆子平日里就常常逞强,府里但凡有责罚弱小丫头的差事,总离不了她们。大家背地里都切齿着恨她们呢。前些日子,驸马府里传来消息,有个小丫头失手打坏了公主的琉璃盏,被那两个婆子拿着鸡毛当令箭打了个半死”
许妈妈一路行来,嘴里如打开话匣子一般,念叨着驸马府与庆王府里的日常琐事,菲儿对这些八卦之论却不甚感冒。唯一感到有意思的却是,明明是两个府邸,但实际上却暗地里却如同一个府邸一般,下人虽各司其职,却也是可以任意走动的。
而且许妈妈一提起庆王或公主皆是以“主子们”相称,下人之间好象也在无形中达成了共识,两府之间不分彼此本就是一家。
一路行来,菲儿跟在许妈妈身后静静的听着零碎的言语,心里突然想起自己初入薜府时,与吴妈妈相处的情境。虽然吴妈妈不似许妈妈这般多话,但是暗地里却也帮衬了自己不少,再一想如今吴妈妈也不知是何状况,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淡淡的惆怅。
略一走神,许妈**说话也全当作耳边风,没有往心里去,只管闷头紧跟其后。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闻得前方,传来许妈妈略微上扬的声调:“启禀主子,菲儿姑娘前来请脉。”
菲儿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许妈妈本就不高大的后背。原来不知何时,二人己经行到了庆王的书房锦帘前,许妈妈正在门口通传,却猛的被菲儿在后背一撞,一个踉跄扑进了书房。
菲儿也随着惯性扑了进来。抬眼一看,庆王正在书案边手执狼毫,沉浸在那黑砚宣纸之间,正凝神泼墨而作。一旁的小常子手持乌木托盘,上置一碗热气腾腾的香茗,正欲给庆王呈上。
一见平日里老成稳重的许妈妈,竟然还未等得屋里回传,便一个猛扑跌进房里。二人均很是诧异的抬眸望去。手里本在继续的动作,却定格了下来。
庆王手里原本饱蘸墨汁的狼毫,停在半空没有了动作,待看清来者以后,手里满浸墨汁的毫尖上,一滴滴漆黑的墨汁己顺滴而下,滴落在书案上未完的画作之上。
小常子也被许妈**失态惊了一跳,手里原本稳稳端着的茶盏也略一晃动,黄澄澄的茶水,透过茶盖的间隙溢了出来。
许妈妈此时大为窘迫,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入府这么些年,何是有过今天这般窘态。来不急转头责怪菲儿,急忙扑嗵一下跪在地上,嘴里急呼道:“老奴鲁莽,惊了主子。请主子责罚。”言毕,如捣蒜般不停的磕头。
菲儿见自己又闯了祸,脸上也腾起了两朵红霞,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双手紧张的大力绞拧着丝绢,却不知此时应该跪下请罪。
许妈妈余光晃得菲儿还傻站着,急忙伸手拉了拉菲儿的裙角,菲儿这才回过神来,与许妈妈并排跪了下来,低头深埋而下,吱声不吭。心里暗暗叫苦:天啦,我冷菲儿今天是踩到何方神圣的尾巴吗?刚才在驸马府里,差点得罪公主,现在在庆王府这边,又惊了庆王,平日里机敏谨慎的自己,今天怎么频频出状况啊?
此时的庆王,待看清发什么事情以后,迅速低头扫了案上一眼,见所作之画己被墨汁污损,眸子里闪过一丝懊恼,重重的放下狼毫,动作大了,墨汁四濺白晰修长的手指也被墨汁所污。
小常子眼明手快,立即拿起一方丝绢,上前擦拭着庆王手指间的墨汁。同时双手轻托庆王手肘,将其小心的扶到另一方软榻之上坐定下来。
“退下吧。”庆王见许妈妈吓的脸色苍白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微一拧眉冷声说道,熟知他的人自然明白,庆王并未真正发怒。
许妈妈此时不走还待何时,急忙狼狈的退了下去,临出门之时,眼角轻扫了菲儿一眼暗示道:姑娘你就自求多福吧。
菲儿许妈妈退下,而庆王却没有了声音,心里有些发毛,想抬头看看却又实在没有勇气。低头闷了半响,终于沉不住气暗道:莫不是这庆王靠在榻前睡着了?
思绪间,麻着胆子偷偷抬眸望去,却猛的发现庆王那幽黑的星眸,正动也不动的深凝着自己。四目相对,庆王嘴角扬起一抹捉挟的笑意。
菲儿惊的双颊发烫,脸庞红到了脖子根,急忙又低下头去,不敢再妄动半分。
时间点滴流过,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在菲儿的耐心快达极限之时,庆王那纯厚的男中音,终于如天籁般在耳边响起:“你刚才毁了本王一幅己成的画作,不打算赔予本王一幅吗?。”
“啊?”菲儿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猛的抬头直视着庆王,却在看到庆王深邃的星眸后,深感浑身不自在,立即又低下头去,嘴里吱唔着低声言道:“菲儿、菲儿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庆王淡淡一笑,刚毅的五观略显柔和,转头看向一旁的小常子指了指书案之上。小常子立即会意的上前,将书案上刚刚被墨汁污损的画作呈了上来。
庆王手持画卷,轻吹着上面未干的墨迹,轻声对菲儿言道:“起来吧。”
菲儿跪了半晌,早就双腿酸麻,闻言立即艰难的站了起来,微躬着身子轻揉着酸涩难奈的双膝,红润的小嘴微微撇起,却不敢有半句怨言。
“看看吧,这就是菲儿姑娘送给本王的新年大礼?”庆王将画卷面向菲儿,剑眉微微上扬,很是调侃的言道。
菲儿抬眸细看,只见画卷上画着一位少女,其衣着发饰己近完成,唯有五观尚未填充,只勾勒出一张好看的瓜子脸轮廓,而轮廓之内却赫然滴着许多刺目的墨汁,想来定是刚才自己与许妈**突然闯入,惊诧了庆王所致。
菲儿见状很是愧疚的低下头来,轻轻嚅动着樱红的双唇,底气不足的说道:“可是菲儿不擅人物绘画”
“哦,即然姑娘不擅绘画人物,那只有委屈姑娘了。”庆王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随手将手里己经污损的画作递给了一旁的小常子,小常子恭敬的双手接过画作,依旧将其放在了书案之上。看来平日里庆王所作之画,不论成败都是不会随意丢弃的。
“啊”菲儿有些惊疑的抬眸看着庆王,她实在不知庆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画本王准备在母后大寿之时,赠予母后的仕女图。己经构思了不少的时日,今日刚巧有了思绪,原想一气呵成,可姑娘刚才这一惊一乍,本王的脑子里又乱了章法。”庆王故意紧拧双眉,端起身边的茶盏轻抿一口,眼角斜瞄了菲儿一眼。
菲儿不明白庆王的意思,只得作无声状,静静的听着下文。
而此时小常子却在一旁,忍俊不禁的紧咬着下唇,生怕自己定力不够,笑喷出来。
庆王见菲儿一脸茫然,一本正经的继续言道:“如今之计,唯有姑娘每日上午在驸马府陪灵瑞待产,下午来庆王府陪本王作画,本王勉强以姑娘为画中仕女原形,力争在母后大寿之前,画出一幅看得过眼的仕女图呈上,到那时姑娘的过失本王也就不再追究了。”
“这”菲儿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被戏弄的感觉,什么意思?让我当模特?可是这若大的庆王府,还找不出一个五观端正的女子,让这无聊王爷画吗?这不是存心捉弄人吗?
庆王见菲儿面露迟疑之色,话锋立即一转道:“如若姑娘有异意,那也罢了。只是需要姑娘亲手画一幅,与本王所毁之画相同的即可。”
菲儿暗道:这不废话吗?明知道我画不了,还故意这样说,真是流年不利啊,你们两兄妹存心联合起来玩儿我不是吧?
“呃,呃,菲儿听从王爷安排。”菲儿思绪再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举白旗投降。
“呵呵呵好”庆王露出胜利的微笑,好看的剑眉向上高高的扬起。
看着庆王一脸的笑颜,菲儿越发感觉自己中计了一般,那一本正经的俊颜,爽朗浑厚的笑声,在菲儿听来却总象是阴谋得呈的坏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