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完了白莲这事,姚采澜心里从里往外的透着畅快,她在屋里外头转过来走过去,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好。一眼扫到墙上挂着的琴,有了。音乐,这是抒发*绪的最好方式啊。“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
姚采澜净手端坐,叮叮咚咚弹了好半天,然后深深觉得古人诚不欺我啊,“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松,百日不练一场空。”唉,姚采澜叹了口气,泄气似的把手摆摆,让小莲把琴收了。
傍晚石头下了学,跑到她娘这里,顾不上跟她娘腻歪,先郑重其事的把一本书交给姚采澜,“娘,这是老师让我转交给您的。”姚采澜疑惑的拿了过来一看,却是一本琴谱,《仙翁操》。
《仙翁操》是著名的古琴曲开指小曲之一,因配有“仙翁仙翁,仙翁得道仙翁”的唱词而得名。这首《仙翁操》本是一首琴歌,短小精悍,上手容易,歌词翻来覆去就那两句“得道仙翁,得道陈抟仙翁,陈希夷得道仙翁……”
姚采澜好歹也是被大才女江清秋亲自教导入门的,这点见识还是有的。这本琴谱是超级简单的,相当于入门水平的琴谱。
姚采澜气的一下把书给拍在了桌子上。
江右,你玛是想怎样啊,你笑话老娘弹得不好就直说啊。
姚采澜气了半天又乐了。这个江右,怎么越来越不怕自己这当家主母了呢?嗨,自己送给他的那些书和药材真是亏大发了
不一会儿,小惠也过来请安了,身后女乃娘和桃子亦步亦趋的跟着。小惠头上扎着双髻,用红绳缠了,还簪着几朵粉色的杏花样的珠花,身上一件大红色暗纹的小袍子,更衬得唇红齿白,比起前几日不知精神了多少。
姚采澜看小惠现在行礼行的有木有样,便赞许的朝女乃娘看了一眼。女乃娘顿时激动的挺直了胸膛。她现在觉得自己哪哪都满意,好日子终于看到了曙光,一心想着努力把女乃娘的差事当好呢。
原来在大名府,她的儿子生下来没几天就没了,家里也过不下去,这才自卖自身进了江家当女乃娘。两口子也都是老实的,干的活都不体面,在府里难免别人瞧不起,没少受些闲气。她那口子在外边没本事,在家却还有些大男人的臭脾气,嫌她只生了闺女,又没把儿子照顾好,天天对她呼来喝去的,也没个好脸色。
现在不同了。小姐在府里受女乃女乃看重,吃的、穿的、用的,样样同两位嫡出的少爷一样,眼看着自己这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了。府里的人谁见了自己也是带着几份尊敬。那个贼汉子更别说了,见了自己明显就气短,连带着对闺女也和颜悦色多了。
不提激动不已的女乃娘和还有点惴惴不安的小惠,一直站在一边的石头却心里不舒服了,冷冷的看了小惠一眼,就转过了头去,悄悄的撇了撇嘴。铁锤还小,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石头也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却已经感觉到这个“半路上”冒出来的姐姐对娘亲和自己乃至对自己的一家是十分不利的。
姚采澜眼睛利着呢,一直要注意着石头面对小惠的心理,见状便咳嗽一声,“石头,还不见过姐姐?”石头见她亲娘眼中威胁意味甚浓,知道这是来真格的了,这才不甘不愿的上前行了礼。
一家人便一块等着江清山下衙回家用饭。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小莲匆匆的从外面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禀报道,“二爷已经回来了,现在已经去了外书房,说是有公务,让把晚饭直接送过去呢。”
姚采澜便挥挥手,摆饭,又先让孩子们去饭厅等着。
等几个小人都走了,小莲才忙不迭的凑过来,喜滋滋的道,“女乃女乃,您让奴婢办的事已经办妥了。”姚采澜听了也捂住嘴止不住的笑。
原来江清山刚进了二门,就偶然听到小莲和小红正在“低声”聊天,聊天的中心有两个:一个是二女乃女乃如何善良厚道,如何为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打算;另一个中心呢,则是那个叫白莲的女人如何给脸不要脸,又如何在两户人家当中挑选了一个有钱的,“嫌贫爱富”,“宁愿做妾不做妻”,走的时候如何欢天喜地,毫不留恋,仿佛这江家是个牢笼一般……
江清山连停都没停,直接脚跟一拧,脚步一转,利落的转了个身就又退回去了。一颗纯正的糙男之心被伤的稀里哗啦啊,这还是那晚上对爷满脸是泪、一往情深的女人么……
待用过了晚饭,小惠回了屋,石头则又去找小树了,姚采澜便领着小铁锤遛弯。这孩子太懒了,平时白嬷嬷又娇惯着他,能抱着绝不下地,姚采澜只好亲自下手,逼着他跟着自己在府里头转圈化食。否则,依着这孩子的脾气,吃饱了困意便上来了,恨不得立时爬到床上去睡呢
去年冬天到转过年来的春天,铁锤结结实实的长了几次病,老是受寒伤风,让他爹、他娘吓得不轻。事后姚采澜总结经验教训,这完全是他太懒惰、不爱活动惹得祸。
姚采澜一路走,一路不住嘴的教训儿子,不时的拿手指头点着铁锤圆滚滚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铁锤拖着个小短腿磨磨蹭蹭的跟着,不时的脑袋上挨上几下,被戳的摇摇欲坠,又不敢吱声,只能一脸的苦相。不一会儿就悄悄的落在了后面,刚想停下歇一歇,前边他娘已经察觉了,立时转身立定,两手掐腰威胁到,“明天早上的小笼包你不想吃了?睡前那一杯牛乳你不想喝了?”
打蛇要打七寸啊。铁锤深知,他娘一向是心狠手辣,说得出做得到,只好又迈开腿跟上来,一边又双手紧抱姚采澜大腿蹭啊蹭的,“娘啊、娘啊”的撅着嘴叫个不停,叫得姚采澜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好啦,我的小乖乖,牛乳会有的,小笼包也会有的”
姚采澜今天因为心情好,便大发兴致,要亲自动手给铁锤洗澡。于是,娘俩守着个小浴桶闹的不亦乐乎,铁锤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到最后,两个人甚至打起了水仗,浴桶里的水洒出来一大片,姚采澜身上也湿了不少。
白嬷嬷嘟嘟囔囔的念叨着,“可别着凉了啊。”见母子两人终于停了手,便一边抱怨一边忙忙的把铁锤用棉被裹了抱去睡觉。姚采澜索性也直接月兑了衣服洗了个澡,连头发也散开洗好了才出来。
小莲一边拿着布巾给她沥干头发,一边道,“二爷好像喝多了……”
姚采澜等头发半干了,外边裹了间袍子就出门往前边走。小红打着个灯笼照着路。
还没等到书房跟前呢,老远就能听见江清山高一声低一声的在哭,隐隐约约的能听见喊“大哥”。姚采澜便顿住了脚步,听他哭得那样伤心,一阵一阵的,都好像哭得上不来气似的,姚采澜心里也难受,眼泪也跟着往下落。
一直守在门口的王小六和江西忙近前见礼,又先忙着解释,“二爷不让人进去伺候。”
姚采澜摆摆手,“嘘”了一声,继续立在檐下听着。
没多久,屋里的声音却又有了“新内容”,“柳老头,个老不死的……凭什么看老子不顺眼……老子还就告诉你……老子他么还看你不顺眼呢……给老子小鞋穿……”
那声音由悲戚转成了愤怒,姚采澜擦擦脸上的泪,禁不住又“扑哧”笑了起来。她表面上跟着江清山一起声讨柳墨春,其实心里根本是正中下怀。军队里的差使可不好做,那里头不仅上战场送死的几率高,而且又紧关政治,弄不好的话,用不着上战场,都有人给你背后捅刀子。像江清山这样不受重用岂不更好,更能明哲保身啊。
姚采澜听江清山骂的十分可笑,就饶有兴味的边笑边继续听下去。
江清山又骂了几声柳千总,声音渐低,大概是又喝了一口酒。忽然声音又重新拔高了,“贱人……贱人……果然*子无情……里外不一……你们拿老子当冤大头耍着玩呢想要什么?想要钱,要名声,要地位?……无耻贱人”
哦,姚采澜瞪大了眼睛,江清山老兄你悟了啊
姚采澜脸上的笑再也掩不住,捂着嘴闷声笑起来,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旁边三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陪着自家女乃女乃傻笑。
姚采澜吩咐王小六,过会儿就直接服侍江清山在书房歇了,被褥什么的去库房领。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他要是再要酒,就给他掺上凉开水送进去。以后再醉酒了,就照此办理。可别傻乎乎的,他要酒你们就给啊”
王小六和江西忙应着了,同时还对着自家主母讨好的露出一脸夸张的佩服表情,觉得这一招真是给力。
姚采澜吩咐完了转身回内宅睡觉,躺床上半天没睡着,脑子很兴奋,觉得自己的努力好歹见了些成效。活该让你花花肠子,让你乱惹桃花现在傻眼了吧?你以为你是万能男猪脚啊,所有的女人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