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的时候,姚采澜各种不适应,不适应没有儿子在身边的日子,也不适应没有他在的日子。
幸亏不久之后白嬷嬷就返回来了,带来了清秋的消息,倒是让她的心思马上就转到了别的地方。
“姑女乃女乃看着有些瘦了,孕吐的挺厉害的。老奴把女乃女乃写的止吐、保养的那些方子都给了姑女乃女乃,姑女乃女乃说会照着方子试试的,让女乃女乃不必担心。咱们家夫人也已经找好了稳婆,女乃娘,以及对生产很有经验的大夫随时侯着,也嘱咐老奴说,别让女乃女乃担心。”
可是,能不担心么?姚采澜觉得心绪难平,便磨墨铺纸,开始抄写心经,整整写完了一遍,心里才好了些。
过了些日子,姚采澜才逐渐适应了这样的日子,然后便想起了铁锤的事。
自己这段日子也没顾上这孩子,算是给他放了个大假,让他偷偷懒。不过,老师跑了,铁锤也不能就此失学啊。索性自己亲自教吧,正好可以打发时间。
在被窝里睡得正香的铁锤就被提溜了出来。铁锤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一边抱怨不休,“讨厌死了,让不让人睡觉啊?”
姚采澜一把拎住了他的耳朵,“你是猪啊你,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太阳升的老高了,还在睡啊”
铁锤这才清醒过来,看清楚眼前的是母亲大人,便赶紧先扑过来亲了他娘一口,“娘啊,我想你了”
姚采澜抹抹脸上沾的口水,绷着脸道,“打住吧你,这一招不管用”铁锤看他娘的脸色十分严肃,之后粘不答的默默从娘身上滑下来,蔫头耷脑的站好了听训。
姚采澜硬着心思,跟她的小儿子开始谈条件。绝不能给他好脸色,要不然,这小子最擅长的就是打蛇随棍上了,到时候还真不好摆布了。论起奸猾,铁锤比石头更甚。
姚采澜自认为不是个好老师,至少老师应有的耐心自己就很缺乏。不过,对付铁锤这种人,姚采澜自有一套办法。
她扬起下巴点了下,示意儿子坐下。铁锤看她娘的样子,有点小紧张,努力的撅着爬上一张八仙椅,又返回来正身危坐,眨着眼睛等着。
姚采澜先跟他说了学习、健身的重要性,意即从此之后他的练武、学文都要重新有计划的开始。铁锤听见了就开始扁嘴巴。
姚采澜一敲桌子,喝了一声,“你别忙着反对,这个不是可以商量的每天必须辰时初起床,上午要去秦姑姑那里练武,必须练够一个时辰。中午午睡不能超过一个时辰,申时之前必须起床。下午习文,每天认上十个字,每个字写十遍就行了。如果你表现得好,逢五、十会有一天假期。”
没等铁锤再说什么,姚采澜已经把一张纸拿了出来,指着让他看,“第一步,咱们就先来学学这个合约。这合约的意思就是,如果你不能遵守我说的那些规矩,会得到相应的惩罚,不外乎不准吃肉、不许早睡觉、取消假期、不许跟着我们一起去温泉这几类。”
什么?不准吃肉、不许早睡觉、取消假期、不许去温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超级爱好享受的懒孩子铁锤哭丧着脸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规定,不敢再说别的,只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娘,一个劲的叫,“娘啊,能不能通融点啊?”姚采澜连理也没理他,坚决一点希望也不给他。
最后铁锤没办法,只好呜呜的掩着面“哭着”走了。光看那样子真是格外的可怜啊可姚采澜却看的分明,他纯粹是装的,脸上一滴泪水都没有。
好吧,只要抓住了他的软肋,这孩子简直听话的很,而且脑子很灵活,识字的速度十分惊人,往往半个时辰基本就能完成全天的任务了,学习的进展非常顺利,让姚采澜十分满意。
夏季很快就到来了,除了教铁锤识字之外,为了打发漫长的夏日,姚采澜又重新振作起精神,开始画起图做起衣裳来。果然,人就是惰性太大,不逼不行,姚采澜果然感觉巧思翻涌,想到了不少的好点子,让自己又加了好几件样式新颖的衣裳,也能交几张像样的设计图出去,正好可以堵堵小柳和水草抱怨的嘴巴。
江清山这次出差过了近两个月才回来,顺便把石头一块带了回来,而且,是从马背上直接带回来的。
姚采澜看到儿子的时候,石头正被江清山亲自抱在怀里,被马颤得脸色苍白,浑身跟散了架似的疼了好几天。
姚采澜可心疼坏了,不住嘴的埋怨江清山。“你们临走时我可是专门给萧右和石头准备了一辆结实坚固的马车的,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受得了骑马的罪啊,他还不到九岁啊,怎么能在马上长途奔袭整整两天呢”
江清山看了石头的样子也有些后悔,嘴上却不肯服输,“要是坐马车的话我哪有那么多的闲工夫陪着他耗日子啊,索性不带着他回来就好了”看姚采澜要瞪眼,忙又改嘴,“我这不是怕你担心,才费心费力的想办法把他带回来给你看看嘛。”看姚采澜脸色缓和了,又忙着让人打水给石头沐浴,才又低声嘟囔了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
石头真是晒黑了,这脸上、身上的颜色一看就跟铁锤那小白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看着好像个子又长高了些。
等石头沐浴完了,又沉沉的睡了一觉,姚采澜这才有机会好好盘问盘问儿子这两个月来的生活。
到底是孩子,精神旺盛,恢复的快,石头兴高采烈的跟姚采澜说着自己的见闻,一家人围成了一团,都很有兴致的听着。
“我和师父,呃,就是萧老师,他一出门就让我叫他师父。我们就穿了粗布衣裳,扮作铃医走街串巷,给人瞧病。我就充做小药童背着药箱……”
姚采澜已经听江清山大体说过了,这时又急得插言道,“你们整天在外头跑,遇到危险怎么办?”
江清山听了忙解释,顺便邀功,“我一直派了两个兵远远的跟着他们呢,这俩家伙一向机灵,手底下功夫又好,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
石头却不大乐意,“爹,您也太小心了我们根本不需要您来保护好不好?我说呢,那县城里头怎么那么太平,竟然让我一个坏人也没碰上哼哼,您要是放手不管的话,就是真碰上什么恶人,你儿子我,这些年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啊”说罢一个起手式,摆出了双拳当胸一握,一副自信满满、傲视群雄的神气。
摆完了姿势又有些沮丧,“我这功夫学了这么些年就是没有实战过,不知道威力如何,本来想着这次能一尝所愿呢,没想到全让爹给破坏了”撅着嘴瞪了一眼他爹。
众人闻言都笑起来。姚采澜只好也跟着苦笑。
两人在家呆了三、四天,就又匆忙踏上征程。石头坚决拒绝了姚采澜再坐马车的提议,仍然选择了让一个亲兵带着他骑马,姚采澜也拿他没办法,只好眼睁睁看着儿子兴奋的坐在马上远去了。
不过,这次,萧右却没有跟着一起回来,想到秦姑姑的心情,姚采澜暗骂不已。不过,自己却完全不适合插手管这事啊。
他们这一走,一直到了中秋节才又回来了一次。好歹,萧右那家伙还没有混蛋彻底,还知道回家来团圆一次。
因为天气开始热起来,姚采澜索性带上孩子们,一起去了温泉山庄避暑。那里可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风景宜人,绿色满山,泡温泉泡的所有的人都留恋往返,有点忘乎所以,直到中秋节前夕才依依不舍的搬回家来住。
正好,江清山和石头也回来了,所以,大家便过了一个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中秋节。
江清山和石头再次走后,姚采澜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新生活,每天带着小惠管管家,督促着铁锤识识字,除了对清秋的身体比较担心之外,日子倒也和谐无比。
秋风刚刚吹起来的时候,姚采澜算算日子,开始给清秋的孩子准备小衣裳、被褥等物,又琢磨着等到了预产期的时候,提前把白嬷嬷派过去帮忙。白嬷嬷对照顾孩子很有经验,就是对于生产也不陌生。虽然江夫人肯定把一切都照料好了,但姚采澜仍然不放心,觉着还是把白嬷嬷派去自己才安心点。
可没想到,刚刚寻好了柔软、半旧的浆洗干净的棉布,还没等动手裁剪小衣裳的时候,噩耗就传来了。
清秋早产了,刚刚八个多月就发动了。苦苦支撑了两天,却在生下了女儿后血崩,药石无救,撒手去了。
姚采澜闻听此信呆立片刻后,失声痛哭起来。
第二天,姚采澜的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白着脸吩咐人准备行礼,马上动身赶往大名府。
在家里照顾孩子的二女乃和小红听说了之后也都进了府,说孩子已经断了女乃,正好可以再回来伺候。府里确实正是用人的时候,姚采澜也没跟她们客气,留下了她们两个协助大幅便便的小莲管着家,自己带上了白嬷嬷就动了身。
江庆不放心,亲自领着人护送,又临时从镖局里雇佣了好几个身强力壮的镖师护送,一路紧赶慢赶,晓行夜宿,紧紧用了四天多点的功夫,一行人就赶到了大名府。
但是,因为路途遥远,他们到的时候,清秋的丧礼已经举行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