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闹了个不冷不热,心却安定了不少,起码,四阿哥没有不理人啊,起码打了招呼啊,不知谁说的,四阿哥还向着众人笑了一笑呢,十三阿哥更是英挺俊朗的眉挑的老高,一双眼睛四下打量,脸上的笑就没停过他们是皇子嘛,四阿哥年岁长,不得不作出威严的样子来,其实,他心里挺和气,哪有传言中那么可怕
引章听了这些打听回来的话只是好笑,这些商人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到时候好求情少出几个钱嘛不过据她看来,四阿哥想从他们手里拿多少钱是绝对不会跟他们讨价还价的。照她的意思,他要多少,给多少,皆大欢喜,什么事都结了也不看看对手是谁便提心吊胆瞎琢磨,纯粹没事找抽型
果然,到了日子,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驾临杭州商业协会总会馆,所有收到请帖的商家按次入座,不得有误。
引章穿了一身杭州商人中最普通的宝蓝暗花团纹长袍马褂,戴着同色瓜皮小帽,与吴管家二人同去了。
不料她又算错了一步本想不惹眼,特意穿了这最平常不过的衣裳,她忘了今日是什么场面,哪个商户东家、大掌柜不百般琢磨、费尽心机打扮自己啊她主仆二人一进门,立刻就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就像金碧辉煌的孔雀窝里进了一对黑鸡,黯然无光是黯然无光,但是显眼啊
引章暗暗叫苦,勉强撑起笑脸,向众人团团做了个揖,眼眸低垂,来到左首第三的位置坐下,吴管家偏身站在她身后。
引章刚刚坐下,身旁杜家茶场的东家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审视的目光将她从头审到脚,然后手中拳头轻轻一锤椅子边缘,用懊恼不堪的语气喃喃道:“真是,我怎么没想到呢失策,真是失策唉”
引章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差点没一口水呛死。好嘛,这个杜老板,认为她是在以实际行动装穷啊引章哭笑不得,只怕在座诸位同行,跟杜老板一样后知后觉的不在少数吧?她下意识眼光斜斜,向上边两位皇子扫了一眼,一碰上四阿哥无意自凛的眼光顿时身子一僵,脊梁骨袭起一阵寒意,狼狈不堪慌忙撤回,心犹自突突跳个不停。他们不会,也跟杜老板一样想她吧?
引章心神不定,神游天外,压根没注意上头已经发话,下边也开始了迂回曲折的还价,一方是吞吞吐吐、欲语还休的众商户,一方是十三阿哥力战群雄,说的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耳畔但响一片嘈杂。
“骆少爷,不知您有何高见?骆少爷”好死不死的,坐在她正对面的三十六家当铺的总掌柜刘志远满是期待的望着她:“敢问您有何高见?”顿时整个大厅都静了下来,人人目不转睛盯着她,等着她的高论。她白手起家,年少得意,在杭州城是独一份,又素来低调,常年在外,难得有机会听她怎么说,大家当然凝神而待。
引章心一沉,暗呼:惨了忍不住没好气瞪了刘志远一眼。刘志远一呆,老大没趣,又有些失望和委屈。他还以为她老神在在,胸有成竹所以才忍不住叫了一声,谁知道不是啊
引章手握成拳挡在唇边不紧不慢咳了几下,脑子里飞快算计:按她的主意,四阿哥让她出多少钱只要出得起她都是愿意的,潜力股啊,现在名正言顺的巴结讨好了他,将来对自己哪怕没有好处也不会有坏处但是,她不能这么说出来啊,如果说了随四阿哥任取任拿的话,四阿哥是没意见了,在座各位仁兄还不得掐死她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又不能一直沉默下去听听,十三阿哥那厢已是呵呵一笑,笑吟吟朗声道:“骆公子在运河两岸名气可是不小呐,爷也想听听——有何高见骆公子一表人才,不必藏着掖着,有话但说无妨嘛”
引章秀眉轻蹙,忍不住在心里暗道:阿呸你嘲弄个什么劲姑女乃女乃还算是你嫂子呢你目无尊长,非挑拨胤禟欺负你不可一表人才跟藏着掖着有什么关系吗?什么藏着掖着?倒是想呢,可惜没货,藏什么?掖什么
“十三爷说笑了”引章尴尬的咳了咳笑道,不觉缓缓抬头向胤祥望去,话在唇畔正欲出声,徒然脸色一僵,微张着嘴,瞳孔蓦然睁大,仓惶惊乱间袖子一拂,“哐啷”清脆一声响,身旁几上的青花盖碗打得粉碎立时响起一阵低沉的吸气声,大家敛声屏息,一个个都呆住了
钦差面前如此失仪,抽几十鞭子都不为过,有心的再找别的茬那就说不好能到什么地步了。或者敲敲竹杠,或者,满门抄斩。
四阿哥胤禛原本就呆板着的脸色显得更加沉了几分,微不可觉的冷哼一声。
“大胆骆引章如此莽撞失仪,冲撞钦差大人你可知罪?还不快快请罪”杭州知府一拍桌子,厉声呵斥。四阿哥那一哼旁人听不到,紧挨着坐一旁的他可是听到了
引章猛然惊醒,明白知府大人在替自己开月兑,慌忙起身疾步上前,袍子一撩跪下俯首道:“草民无知鲁莽,冒犯钦差,罪该万死,还请钦差大人见谅,草民,甘愿领罚”
四阿哥不吭声,胤祥却对着她左瞅右瞅,末了又以手示意向上抬了抬,笑嘻嘻道:“骆公子是么?来,来,你抬起头来说话嘛我们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怕什么呀”
“是,草民遵命。”引章慢慢挺起脊背,缓缓抬头,睁着一双明如秋水的大眼睛望向胤祥。
胤祥一怔,眼中慢慢盛满笑意,他也认出她来了。在景山下大酒缸跟他喝酒醉到不省人事的骆兄。不用说,他惊慌失措打翻茶盏,定然也是认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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