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省府第一美女:女处长 初入省府起风云01

作者 : 岭南

白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沁人心脾的体香侵润到了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耳畔是她时有时无的申吟声……

《蓝色多瑙河》在空气中飘荡,天籁般的声音撩拨着我的心弦……

她像个无暇的天使,那么乖巧那么甜美,轻轻的搭在我并不伟岸的肩上……柔软的胸贴在我的心脏上,随着强烈的心脏律动在起伏!

我们竟然也会这么亲密的靠着彼此!就像两个连体婴儿一般,此起彼伏的呼吸在局促的空间里交错,各种气味:汗味、芳香味、咖啡味混杂在一块……

我的双手温柔的捋上了她海藻般的发丝,轻轻的替她揉着紧张的太阳穴,就像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为她轻轻的按摩。

她感受到我的心意,迷离的看了我一眼,嘴角一笑,我便醉倒在她那如三月桃花般美妙的酒窝里了。

啊,白砚,多少个夜里梦里,我思你念你,可也从未想过竟会有这样一刻的幸福!

我双手颤抖着试图去褪下她身上原本已经不多的衣服,但是,我猛然地发现了她在颤抖,是的,我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那一下颤抖。

“冷?”我柔声地问她,随即去到她光洁的额上轻轻一吻。她的脸顿时一片羞色。

“房间里有暖气。”她羞涩的指了指空调:“我不怕冷,我怕你一会儿冻着。你还是把暖气打开吧?”

“白砚。”我努力克制自己已然不平稳的心绪,试图扶着她站立好,却越发觉得自己周遭燥热起来。

这一刻,曾经是我多少梦里的场景,可此时我的手却在颤抖,心更是抖得厉害!

这是我们寰宇省省政府的第一美女!水利厅综合处处长白砚!

多少人仰慕的对象!

我曾经那么的靠近却从来不以为可以拥有的对象!

我的头顶似乎笼罩着不切实际的云彩,让我飘飘然起来……

她美丽的酮体在乳白色的衬衣下若隐若现,她含苞欲放的姿态似乎在等待着我过去……

可我的双腿却像灌了铅,动也动不了。

我心中暗暗骂了句自己——你大爷的。

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装什么假正经?你日里夜里想的不就是这个女人吗?

心底里却另外一个声音在挣扎:你已经承诺要娶柳岩了,白砚是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女子,你何苦去祸害人家?

是啊,我差点忘了——余藿说过白砚是**……

都说女人很难忘记和男人的第一次……

她要把自己献给我,就是为了要把我永远的记在心上……

我在想什么呢?我的手微微抬起,想覆盖在她诱人的美人骨上,却抖得厉害,怎么也落不下去。

她好像察觉到了我情绪的异常,抬起头,如水雾一般的双眼就这样看着我,看着我……

过了几秒钟,樱桃红唇轻启,如丝竹般动人的声音对着我说:“蓝调,过来抱着我,可以吗?”她迷离的眼神,有哀怨,也有期待……

是啊,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这就是我们的爱情,可这样的爱,却让我珍惜,让我刻骨铭心,甚至超越了以前所有的爱情!

过了这一夜,我们从此就像陌路人,或者比陌路人多一点的就是我们曾经是同事……

这份情,这份爱,只能深深的锁在心间……

想到这点,一股强大的酸楚涌上了鼻头,眼睛里一股酸液涌动。我从后背狠狠的抱紧了她,灵活的双唇和坚硬的牙齿从锁骨处游离,她的身子接触到唇的软和齿的硬禁不住条件反射似的往后打挺!可她却愣是忍着不叫出声音来!

白砚,对不起,我不能要你。

可我还是自私的,想用这样的方式在你的心里留下哪怕只是浅浅的一个吻痕,也就满足了!

白砚,对不起……

我好像执行某种虔诚的宗教仪式一般对着她的额、鼻子、脸颊、脖颈、锁骨吻了又吻,吻了又吻……

就这样我们深深的拥抱着彼此,在精神上,我们早已进入了彼此,可我们就是这样相拥着……

任由天窗外的繁星与夜光笼罩着我们。

“蓝调。”她如雾花一般的眼神看着我,那一夜她始终这样望着我,我却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对着她——

白砚,我不能承诺你一生,就不能害你一生啊……

这些话,我不能对你说,我宁愿你误解我,以为我不够爱你,以为我对你的身子不感兴趣,以为……

不管你以为什么,只要这一夜,不要成为你人生中难忘的一夜……

就好……

她的泪水终于不可抑止的滑落,低沉的痛哭声久久回旋在我耳际……

*

第二天天亮,醒来的时候,落入眼里的却是奢华的香格里拉酒店的总统套房!

硕大的水晶灯,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迷离的香油气息……

我从沙发上坐起,使劲的摇晃着肿胀的脑袋,昨晚的片段一幕幕的回播——

昨晚我们喝完鸡尾酒,摇摇摆摆的去看了两场电影,然后稀里糊涂的来了酒店——酒店的名字忘了是她还是我随口胡报的,反正出租车一路便把我们弄到这里来了。至于在前台怎么开的房,是谁出示的身份证,这些统统想不起来了。

看着她和衣而睡,像个婴儿一般趴在床沿上,而我则显然一夜都睡在沙发上!

这全寰宇省最贵的房间,我们却谁都没有用过那张奢华的大床!

这是多么的讽刺!

白砚,我们第一次见面,便是我带着你去廉价的快捷酒店开房!

我们最后一次相拥,却发生在最顶级最奢华的酒店最昂贵的总统套房!

可无论哪一次,我们都没有越过彼此之间的那道轨。

天下,还有像我们这样相爱的男女吗?

我冲进了洗澡间,把花洒的水调到最大,俯冲而下的激流便使劲冲打着我身上的每一块筋骨!似乎这样的快意才可以麻醉我心底的痛!

偌大的花洒,里面的水哗啦啦的留着,就像我此刻眼角的泪水……

最后拥有彼此的时刻,那么的短,又那么的害怕失去……

我们分手的时刻是在香格里拉,是多么的浪漫与悲伤。"香格里拉"是藏传佛教的发展史上"净王"的最高境界,又是代表着"伊甸园、理想国、世外桃源、乌托邦"的代名词。

曾经我心中有个小小的梦想,便是带着心爱的人到香格里拉去。听说那是在地球最高处——青藏高原深处的某个隐秘地方,双层雪山环抱,整个地区如八个成莲花瓣。

此生,或许再也不会有机会带白砚去香格里拉了。那么在香格里拉酒店分手或许也是种缘分吧。

今天,她的航班是中午12点,司徒柏告诉我的。

她就要承载着那没有任何情感的航班,为了一个不该由她承担的错误,而远赴美利坚。

我不知道,这对她的人生、她的仕途意味着什么。

似乎,西门村的一场新闻访谈,将她的事业和爱情都摧毁了。

她是这么一个追求上进和完美的女人,那么的美好,为什么还会有人想要害她?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怀着这些激动的念头,披着睡袍我湿淋淋的从浴室走出,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难受的趴在床边,却无法弯下把她她抱到床上。

我是个男人,是一个对自己深爱的女人也会有冲动和的正常的男人!

第一次开房,她就是我不能碰的女人。

最后一次开房,她依旧是我不能碰的女人。

对不起,白砚,既然分手了,我便要对自己,对你都要狠一点。

我扭头转身,换上衣服,面无表情的举起屋里的座机,接通了客服中心。摁下电话按钮的时候,我只觉得指头像石头一样的硬。

客服人员的声音甜美无比,可我的耳朵却依旧僵硬。

“麻烦你一个小时候打电话叫醒一下。”

那边似乎有点错愕,似乎是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么短,还需要叫醒吗?

我苦涩的笑着挂掉电话,坚定的朝门外走去……

*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后,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嘴角隐隐的唱起这首歌,眼泪强忍着在眼圈里打转,脑海里播放着第一次见到她时在可心快捷酒店发生的一幕幕。

即使有一晚上的缘分,我也不敢以为她会和我有什么交集,可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我爱上了她,而她居然也爱上了我。

但缘分终有天注定,我和白砚,一个副科级小科员,一个省府第一美女女处长,中间始终是千山万水,就算有缘亦是无份,只能是悲伤一场……

可这样的爱和白砚那未曾泯灭的官场梦想……却会长留在我的心中……

她虽被迫远走他乡,但她的梦想还在,我一定会延续着她的路走下去的!虽然这意味着我不再是那个一身傲骨的执笔愤青,要磨掉残留在身上多年顽固不化的棱角,真正成为官场上的一颗鹅卵石——圆滑却不失光芒……

*

走出香格里拉,我茫然的走在东周市的大街上,一位年过半百的女清洁工正俯身弯腰辛勤劳动,忽然晨风拂过,我肿胀的脑袋顿时好像清醒了不少。

生活的每一天都是新的。只要你的人生没有走到尽头,便不会知道生活这本书下一页会是什么。我们能做的就是翻过昨天,过好今天,希望明天。

小时候,爸爸就跟我说过:“世界只会向那些有目标和远见的人让路”。

女清洁工的目标或许是认真的把工作做完,然后供女儿读完大学。

而白砚的梦想,是希望能做一个好官,做实事的官,多做实事、对百姓有利的事的好官。

这曾经也是我的梦想!

如今香格里拉一别,如同精神接力棒,白砚的梦想传承到了我的身上。

官场这条路,我一定会好好走下去的,为了她,更为了我自己。

过去的我,总是以为自己一身傲骨,以为有才走遍天下,以为自己没有背景所以不屑于去经营人脉,去攀爬官场!其实官场上的人谁不想当官?只有当不了官的,没有不想当官的。

什么愤青,什么不同流合污,那是给自己没有能力找的一块遮羞布。

白砚的被迫离开,就像一把尖刀刺穿了我内心最后的障碍!

这一刻,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拔掉嘴里的中南海香烟,狠狠的摁掉火星,扔进了垃圾桶,吹着口哨,仿佛在给自己加油鼓劲,大步向市水利局迈去。

离开水利局的这些日子,很多业务材料没有来得及学习,要进步首先要与时俱进的与领导的思路接轨,了解领导思路的最简单快捷的方式就是学习领导的发言报告。虽然这些报告都是文笔秘书执笔,但传承的却是领导思想的精髓。

解读领导的报告也是公务员生存必需的一绝,要学会去繁从简、透过现象看本质——一句话就是要善于解读领导发言的言外之意。

比如说劳力施在做西门村水电站项目总动员的时候,表面上强调的是这个项目重要性,实际上却在透露重要信息,这个项目是省厅在直接管理,换言之,就算做的再好,功劳也是上级领导的,所以市局才会一下子就把杜克和余藿两个主力给调了回去。如果没有解读到领导的这一层意图,像我一样为了这个项目肝脑涂地,结果也是被遣散回局里。

所以,仔细研读最近的领导发言材料,才是掌握局领导思想动态的根本。

我选择周末回办公室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我听余藿说,牛莉莉最近非常用功,平日里经常不按时下班,一**坐在科长的位置上一动不动抱着陈年资料仔细翻阅,甚至还会找秦爱民的文笔秘书余光启详细了解每一份材料的背景以及实施成果。如果我要看这些资料,恐怕只有周末才行。

看来,牛莉莉对综合科科长的位置真的很在意。

而上次的交手,已经让我对她的实力有了更深的了解,这个女人,不容小觑啊。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刚进了办公室,抬头就对上了牛莉莉那性感撩人的翘**。

“蓝调,大周末的,你怎么还来办公室。”牛莉莉转过身弯下腰,整理起桌面上的材料,低垂的领口**半露。

牛莉莉的胸部虽然没有什么特点,但好歹她是个女人,还是个标准化的女人,只要有B罩杯以上,挤一挤效果都是不错的。

所以此刻映入我眼中的竟是她明晃晃的**肉肉。

吓得我倒吸口气。

以后如果真的要这样的女人共处一室办公,真是要格外小心了。

我眼角的余光迅速的瞥到她捧在怀里的资料是2009年,我们向省水利厅递交的年度总结汇报,那一年刚好是市水利局换届选举,曾经传说劳力施要被调到政协任副主席,但后来他竞选失败,导致一心以为可以上位接班的李绍峰很是颓败了一阵子。

不过李绍峰怎么说也是官场上的人物,智商和情商都不低,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至少表面上表现得一如既往的“贤惠”,尽心尽力的扮演好二把手的角色。反倒弄的机关里的人对他愤愤抱不平。

我发现李绍峰确实是个人才,在他为杜克争取机关宿舍这件事上,他也轻而易举的收获了人心,让那些明明沾了劳力施光的老人们都纷纷在说李绍峰有人情味。

如果玩政治玩到这个境界,我只能说让李绍峰只是当个副局长真是屈才了。

可这个牛莉莉又何尝是个省油的灯。

她懂得审时度势,该抓住的抓住,该放手的放手,连我这样的愤青也被她拿捏在手里,差一点被她笼络了人心。

官场职场,同一个层级的人,是不可能有真正的友谊的。

所以,我和牛莉莉的关系从步入水利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们会是对手。

我仔细的看着她,她的眼神在看向业务资料的时候,非常的专注和充满野心。她确实是我的对手,一个值得我尊重的对手,我在心里暗暗的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莉莉。”我一脸平静,坐在公共区域的木质沙发上,挺直了腰板,双手交叉在胸前,不动声色的盯着她。

她显然被我的称呼吓了一跳。

自从她提拔为人事科副科长之后,我一直就和她保持着足够远的距离,对她的称呼从来也只是“牛副科长”或“牛科长”。她显然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还会如此亲切的称呼她为“莉莉”。眼睛里有点感动的意思,还矫情的抹了抹几滴眼泪,嘴角是尴尬的笑。

我冲她淡淡的笑了笑,示意她坐在茶几边的沙发上。

她乖乖的捧着一摞资料挨着茶几坐下了。似乎并不避讳我什么。这正是她聪明的地方。要控制必须用色的办法,对付我这样的愣头青就必须有一说一。

“你喝茶吗?”我知道接下来要谈的话题,或许未必会很愉快,所以想给她弄点茶水喝。心理学上说,如果当一个人觉得很放松,就会降低暴怒的概率。

“不,我喝过了。你说吧,什么事。”

牛莉莉的一双眼睛,虽然不如白砚的漂亮,但也堪称美目了,她定定的望着你的时候,你就会觉得有一小簇火苗在她的瞳孔里燃烧,好像她浑身上下都冒着一股劲。

“行。还记得你上次提到过,问我要不要和你公平竞争。”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了,双眼却在留意她的神色。

牛莉莉嘴角微微**了一下,勉为其难的挤出一丝笑容。好像她根本没有想到我找她,会是为了这个话题。

这也可见,上次她对我,完全只是试探,根本不是她表面上说的,希望和我有一场公平的竞争。

虽然我明白官场无朋友,可当真相暴露在面前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心会抽一下。只是随着岁月的久远,经历的多了,这样的**就慢慢的变得麻木了。

“是。出于私心,我当然不愿意有人和我竞争,尤其是那个人还是你。你很有能力,也有才气,你的问题在于你不想,所以你不争。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一心要在官场上往上走,一定是个狠角色。”

我低头笑了笑,真没想到牛莉莉真是不简单,看什么都那么的透。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在我面前可以说的那么透。这个人的政治智慧真是不简单。如果她不是个女人,估计早就不是这个位置了。

“赚钱之道很多,但是找不到赚钱的种子,便成不了事业家。同样的,当官之道也很多,但找不到当官的门路,也就一辈子平民一个。我实话和你说了吧,劳局长一心栽培我,他是一把手。机关就是一把手规则,没有一把手提拔不了的人。再说他快退休了,谁也不会在这个当口拦他一脚。所以我这次肯定是能上的。”

“如果你愿意参与竞争,但不和我抢这个位置,我确保向劳局长推荐你升为正科级主任科员,你看如何?”

牛莉莉信心满满的看着我,以为我会满口答应。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她。我是谁啊,我是东周市机关第一才子蓝调啊!我是K大当年最出名的一支笔啊!要你一个女人靠着身体去向局长大人推荐吗?

更别提,劳局长的夫人刘梅还曾经发给我暗示性那么强烈的短信。

要是靠着女人往上爬,我早就把你踩在脚下了。

何况,还有白砚愿意真诚的帮助我,都被我拒绝了。

但那都是昨晚之前的事了。

和白砚的最后一夜,让我下定决心,就算排除万难,哪怕要削去身上的刺、抹掉头上的棱角,也要在这个官场混的风生水起。

开弓没有回头箭。

答应了白砚的事,我必须做到。

我的脑子里又盘旋着白砚离去前凄凄的模样。

她是一个好官,好公务员,好人民公仆。

她一心就是想把西门村水电站做好,想多做点有益的事。

我要替她实现梦想,也是要实现我当初的梦想——多做点有益的事。

位置越高,权利越大,责任越大,可以办的事也越多。

这点我很明白。

此时此刻,我该拒绝牛莉莉递过来的蛋糕吗?

正科级主任科员,有级别无职务。这是我要的吗?

我笑了笑,不明态度的看着牛莉莉。

她似乎感觉到气场的变化,额头慢慢的渗出了豆大豆大的汗珠子,我看着却觉得有趣。原来对答案感到又期待又恐惧的人,不仅我一个。

正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倒是给她也给我解了围。她匆匆的瞥了一眼手机,抓起资料袋就要出门,出行前还不忘了笑眯眯的叮嘱我,想好了告诉她。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女人比男人还好懂。

尤其是越聪明的女人,越好懂。

我玩味着她的话,干脆躺下,身子紧紧的贴着沙发,什么也不想,就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是白砚深情的双眼和玲珑有致的身子。

此刻,她应该已经登机了。

我的手使劲的抓住手机,看着屏幕光黯淡的闪动,心里就像有个虫在咬,又痒又疼。

手指头在触模屏上划过来划过去,却始终强令自己不要给她打电话!

真的要断了。

这一去,不知道她何时回来,回来后她又会被安置在何方。

辛德峰省长是她的老师,应该不会对她有太差安排的。但她顶着一口大黑锅,至少不会给她安排很风光的位置了。且不说舆论可以杀死她,眼红她的政敌也恨不得拿大石头砸死她。

所以让她去美国学习,是辛德峰保护她的措施啊。

想起她,便想起她的梦想和嘱托。

她希望我能够继续做好工作,为百姓多做实事。

可我这样的人,没有伯乐赏识,永远只是一匹圈养在马厩里的废物,而不会有人说我是一头千里马。

这年头,像我这样不愿意阿谀奉承的人,除了靠近女领导,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吗?

耳边忽然想起大学时,曾经摘录在本子上的一句话——

销售世界上第一号的产品——不是汽车,而是自己。在你成功地把自己推销给别人之前,你必须百分之百的把自己推销给自己。

没错,我现在就是要把自己推销出去!

可是我该把自己推销给谁呢?

这个东周市甚至整个寰宇省放眼望去,了解我的领导,愿意帮我的领导,除了白砚,就是刘国强了。

看来,是时候要找找恩师讨教讨教了。

*

数日后,中秋节前夕。

精心的从河鲜大市场挑了八只又肥又鲜的大闸蟹,加上一瓶五粮液我便上了刘国强老局长的家门。

刘国强老局长是我爸爸的战友,经历过的事不少,上过山下过乡,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是条硬汉。说话做事都带着军人说一不二的气质。

他住的地方,是东周市80年代后期给一群正处级以上干部统一建造的房子里。楼龄久,又缺乏修缮,早已是破旧模样,一下起大雨,墙壁就渗水。

刘老的夫人说过很多次想搬家了,可他就是耿脾气,说哪儿都不去,就要老死在这了。

“太多就会贪婪。多少人,连家都没有,我们住在这么舒适安全的机关大院里,还整天想这想那的,像话吗?”

刘老最恨的就是贪污犯。

“哪里存在权力垄断,哪里就出现以权谋私的可能;哪里的权力垄断越严重,贪污受贿的可能性就越大。贪污受贿,关键是个“权”字,有权才能换钱。所以官场上的人才会对权力那么趋之若鹜啊!说白了都是一个“权”字和一个“欲”字害人!”

刘老每次说起这来,就摇头叹气。

他的夫人则总是嫌他多话:“都是退了休的人了,还这么多话干什么?”

老头子总是脖子一硬,粗嗓门一嚷:“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我们这个国家就是太多像你这样抱着缩头乌龟思想的人,才会让那些贪官污吏横行霸道。”

所以,刘老平时最爱吃的就是螃蟹。

“螃蟹这玩意,就喜欢横行霸道,像那些贪官污吏一样,老子把它们都统统吃掉!哈哈哈!”

说起来,上一次和刘老局长吃大螃蟹,还是好久前,那时还没和文丽闹离婚呢。

这段时间,真的是发生了好多事,竟然都没想起来拜见恩师。

借着中秋节的好意头,我提前一天来看望看望他老人家。

推开门,刘老便高兴的把我迎了进去,每次我来他都特别高兴,不仅可以一起下棋聊天,更是可以一起煮酒吃膏黄。

但这次,我却猜错了。

“好你个小子,攀上高枝就不来和我走动了。”刘老身子骨硬朗,一米75的个头,70岁的年纪,身上一点多余的赘肉都没有,一走路一出手都带风,比许多年轻人都来劲。

“恩师笑我了。我哪里有什么攀高枝。我的个性你还不知道吗?”我笑了笑,自行端出了功夫茶茶具,每次来,刘老局长都会当年最新鲜的铁观音拿出来泡给我喝。

“是啊。你这小子,每次来,我都跟你说,一生傲骨和结交朋友是不相悖的事。在官场就是这样,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多一个敌人多一堵墙——关键是你不知道这堵墙有多厚背后还有那些靠山啊。这些年,你没给我惹事,没有给自己多弄几堵墙,我已经很欣慰了。”

刘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我,那眼神,就像慈父,让我想起了已经退休赋闲在家的父亲。

“可真没想到,你小子越混越有出息了,晓得结交人脉了,我很欣慰。”

“刘老,我的好恩师,你怎么口口声声的说我有出息,又是攀高枝啊。我是二丈和尚模不着头脑啊。”我把泡茶的第一道水冲到茶杯里,滚烫的茶水冒出腾腾的雾气,熏得我看不清刘老的样子。

“呵呵,你先别急。既然你已经开了窍,我倒是要点拨点拨你。官场上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做对了一万件事,只要错一件事,就能毁了你的前途。”

“以前我说过人脉的重要性。给你八条原则,你还记得吗?”

“当然,恩师所教怎敢忘。”

刘老局长在我升了副主任科员,就交给我一个锦囊,上面写着官场结交人脉的秘诀——

1、尽量多付出,千万少索取

2、不做伤害人的事,不说伤害人的话

3、别人求你办事,尽心尽力办好,不要求回报

4、要有属于自己的圈子,而这个圈子里必须有能帮你和需要你帮的人

5、多结交与利益无关的各界朋友

6、掌握好原则与感性的天平,即使不能妥协原则,也不要说伤害感情的话

7、听领导的话,办好领导交办的工作

8、坚决不能说不

这八条我执行的其实并不好。不是我不重视刘老的意见,而是我根本没把结交人脉放在心上。从根本上来讲,过去的我自视清高,不屑于官途。

今时今日回想起这些,却觉得句句真理,字字珠玑啊。

“小蓝啊。你今天能来找我,我很欣慰。以前我看得出来,你对官场的事很不在意。其实你爸爸对你期望很高,希望你能够超越他。无论是你爸爸还是我,我们这代人都有着红色的理想。希望能够尽量为国家为社会为人民多做些事。可惜这些在现在很多干部身上已经找不到了。”

刘老叹了口气:“但你这个年轻人很好,身上保留着血性方刚,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我当初就和你爸爸说了,有朝一日,你一定会醒悟过来,为什么为官。今天看来,你是想通了。”

这回我倒是不好意思了,尴尬的笑了笑。

我父亲是个老公务员了,一辈子勤勤恳恳,一直希望我能够继承他的理想,出人头地。可惜这些年,我荒废了刘老局长的栽培,我爸爸也早已放弃当初对我的执念,认为我是扶不上去的阿斗。

但刘老一直懂我,所以他没有放弃我,这个知遇之恩,我没齿难忘。

“就想当官要想清楚‘有所为’和‘有所不为’一样。人脉也不是越多越广越好!有些人可结交,有些人不得不结交,有些人是千万不能结交。官场上的事,成也人脉,败也人脉。”

“就像辩证法,过犹不及。明白吗?”

刘老的夫人在我们谈话期间,已经把虾子和螃蟹煮好端了上来,我们才放弃了刚才的讨论。

刘老的夫人乔雨乔阿姨是我妈妈的农场场友,对我的个人生活一直比较关心。

她夹起最大的螃蟹放到了我的碗里:“小蓝好久都没来了。以前都是文丽陪着你来的,今天怎么一个人?不要告诉我,文丽怀孕,在家里安胎哦。”

我妈妈一直心心念念想抱孙子,所以乔阿姨每次见到我们都必问这个。

我红了红脸,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文丽和我离婚了。现在她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晓得有人一定会把她照顾的很好的。”

“什么?”乔阿姨错愕的瞪着大眼睛,一幅不敢相信的样子。

是啊,每次我们登门,都是很恩爱的样子,谁能想到我们说分就分了呢?

“老婆子别总是问这问那,螃蟹要趁热吃。”刘老局长抓起一只螃蟹塞到老伴手上,冲我挤了挤眉眼:“好好吃,吃完我们杀一局。”

刘老其实一直不太喜欢文丽,觉得她这人城府深,想法多,和我不是一路人。

真没想到,被他看准了。

我笑了笑,算是答应了他的话。

饭后,我想追问他为什么说我攀高枝来着,可依我对刘老的了解,如果他不主动说,就算我问也不会告诉我的,只好作罢吧。

离开刘国强老局长家的时候,我便把他的话当做玩笑不再去想了。

可没想到,星期一刚上班,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差点没把我吓出冷汗来。

电话是直接打到我手机上的,显示的是“未知来电”。

一般只有做了号码隐藏的地方才会这么显示。

我心里一紧,有点不好的感觉。

不会是省纪委又来找我麻烦了吧?上次朱温没事堵我,难道是为日后会有什么事好找我做铺排吗?

可我千想万想也绝对不会想到,打电话来的——

竟然是省政府秘书长闫光侨!

“喂,你好,我是闫光侨。”电话那端的声音沉稳、透亮、中气十足。如是官场中人,定是鸿运当头、如日中天。

闫光侨,大家都说他是辛德峰身边最近的人,是整个寰宇省省长身边最红的红人。

他不如日中天,谁如日中天?

可是他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莫非是打错了?

我小心谨慎的对答。

“您好,我是蓝调。”

“嗯。”他沉稳的“嗯”了一声,让我大吃一惊。

难道寰宇省全省的机关里还有叫蓝调的?不对啊,我这名字,从小就没人重名。

难道真的是找我?

我脑子里迅速回忆和他有可能的交集。

原先省委省政府在一个大院办公的时候,刘国强老局长去拜访当年省水利厅的副厅长带我去过。

可那时闫光侨还在下面地市工作。

后来省委和省政府分家办公,我虽然去过几次省水利厅,但水利厅是在省府大院旁边的偏院,所以正儿八经的省府大院,我就再也没进过。

我排除了他见过我的可能性。

那么,省政府秘书长,省政府的大内总管,省长身边最信任的人,为什么找我?找我能有什么事呢?

“蓝调同志。麻烦你今天下午来省府大院一趟。到时你找冯客萍副处长帮你办理签字手续带你进来。冯副处的手机号一会我安排人发到你手机上。”电话那边的气息依旧平稳和中气十足。

“好的。需要带什么资料或者其他什么吗?”多年来伴随局领导左右养成的敏感度,我总要把事情问清楚。

“带人来就行了。”我感觉到电话那端的闫光侨微微笑了笑。

挂完电话,我才感觉到一直悬着的心掉了下来,可随即扑通扑通的跳得更加厉害了。

西门雪说过,我在市一级的机关是出了名的一支笔,市委秘书长曾经想调我过去,这事我在周六去拜访刘国强老局长的时候略略提过,刘老表示不无可能。市委秘书长任海翔是极其爱才的一个人,也是K大毕业的。身上也有点真名士自风流的态度。欣赏我的可能性是大大存在的。

可闫光侨是省政府的秘书长,我们真的从来没有交集。

更何况,我一个区区副科级,调到市委还差不多,去省政府办公厅工作?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就在此时,我内线座机响了,居然是秦爱民。

自从上次他把我当炮灰为牛莉莉谋取科长位置的阴险用心被我识破,心里对他的印象便一落千丈,难免多少有点防着他。

“蓝调,有空的话,来我办公室喝喝茶。”秦爱民在电话里极其客气。

“秦局长真说笑,您一个召唤,我还不立马赶过去。马上就到。”我也虚应着。

我之所以这么做,正是刘国强老局长教我的——不要在机关里树敌。

走进秦爱民的办公室,发现他居然开了暖气。

东周市的深秋并不算很冷,他的身子骨也很强壮,一大早却要开暖气,真让人诧异,旋即我看到了沙发边上的两个咖啡杯,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喝什么茶?”我看到他小心的把西门村的特产春茶藏了起来。

我笑了笑:“秦局长,我刚喝过茶了。您有什么吩咐就请说吧。”

一进他的办公室,我心里就想有根刺,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我想不通秦爱民找我能有什么事。从业务上来说,综合科是劳力施直管,我们并不向秦爱民汇报。

“蓝调,从西门村回到市局工作有什么不适应的吗?”秦爱民的脸上尽力露出祥和的笑容。

我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大概是牛莉莉的事吧。

“牛科长对你赞赏有加,说你是科里的老同志,资历老、办事认真、任劳任怨,想推荐你转为正科级主任科员。你自己怎么看。”

转正的事,属于人事安排,虽然要党组讨论,但劳力施才是关键决策人。

秦爱民找我,只是为牛莉莉增加砝码而已。

我不明白,牛莉莉为什么会宁愿求助秦爱民,也不让劳力施来找我。

或者是想着万一我连秦爱民的面子也不买,再出动最终的棋子?

我继续虚应着秦爱民,脑子里却想着下午要去省政府的事。也不知这是闫光侨越过所有领导单独通知的我,还是局领导已经知道了?

可秦爱民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省政府或者闫光侨,我也只好按住性子,最终无疾而终的走出了副局长办公室。

一出门就碰到了齐学夫,冲我憨憨的一笑。

又说中午要请我吃饭。

我连忙摆手拒绝,下午还要去省政府呢,我可不想再捅了什么篓子,耽误了大事。

*

下午!

我提前打车到了省府大院,下车前,我在车里坐了片刻,深呼吸,放轻松,抖了抖衣领和裤脚,才跨下车门来。

因为寰宇省办公厅秘书长可以说是省政府的大管家,大概算得上是省政府厅级干部里最忙的一个了。我便有意选在下午休息时间和工作时间交接的时间点,来找他,或许刚刚好。因为这时他下午工作上的一切还来不及安排。如果耽搁了时间,他忙别的事去了,就很难说什么时候能排得上队了。

我挺直了腰板,吐了一口气,扭了扭脖子,向2号大院走去。

寰宇省的人都知道,省委办公大院是1号,省府办公大院是2号。

走到值班武警站岗的地方,我正要掏出手机找冯客萍,却见她迎面走来。

我以前参加省水利厅大会的时候,远远的望见过这个女人。她是省政府办公厅综合1处的副处长。

综合1处是为省长服务的,自从辛德峰来了之后,原正处长邹士林这个老省长的嫡系,便被安排到摩西市当副市长,所以处长一职便空缺了出来,按理说冯客萍作为副处长暂时代理处长职务也不无不可。

但辛德峰宁愿让闫光侨代处长之职权,也不要让冯客萍以副代正。

一方面,中央有要求不能使用异性秘书,另一方面,冯客萍本身的人品也不太让辛德峰满意。

她曾经有一次,因为把省长和省委书记的出行时间记错,导致省委书记比省长先抵达会场,让辛德峰非常不满。

机关里都传说,辛德峰来到寰宇省很注重班子的团结,对省委书记胡夏峰很是尊重。

那次的失误发生在辛德峰来寰宇省不到一个月,让辛德峰非常震动,于是大发雷霆,借机狠狠的批评了冯客萍一顿,甚至让她写了份长达数页的深刻检讨才作罢,以此表示对胡夏峰的敬意。

所以自从前处长被调离前往地市任副市长,她便一直处于尴尬的位置。

综合1处的科员们似乎也看出副处长的处境,也尽量不去招惹她,有什么事宁愿直接找闫光侨,也避免向冯客萍汇报。

这些,都是我和余藿打听的。

毕竟余副厅长是省府的老人。接到闫光侨的电话后,我便托余藿打听了些内情。

冯客萍是一个45岁左右的女人,身材呈梨形,一看就是生育后留下的体型后遗症,加上整天坐机关,缺乏运动和锻炼,体型自然臃肿。

她的脸蛋年轻的时候应该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五官算的上清秀。

可因为年岁久远的缘故,已经磨去了她生命的光彩,这张脸变得就像毫无生气的蜡纸。

余藿说,省府里的厅级干部们都不太喜欢冯客萍。因为她综合1处的特殊位置,省府各个正厅级单位的人都要和她打交道,所以关于她的口碑便渐渐的一致起来,都说此人极其傲慢,别说不会将我这个小小的副主任科员放在眼里,就算是叱咤风云的财政厅余副厅长在以副代正之后,冯客萍也不太买账。

她是一个话极少的人,但一出口就极其尖锐刻薄。贾忠曾经因为公务接触过她一次。回来便说,这个女人,真可怕。别的女人都是话唠,可她说话从来都不会超过十个字,有的时候,甚至连嗯一声都懒得嗯。有一段时间,贾忠想着给堂哥贾心打通关系送进机关,也试图接近过冯客萍,结果发现她不仅话少,还极其刻薄,直接讽刺他“没有这个本事就不要打这个飞舵”。后来贾忠借着采访高元盛的机会,提出来,才把贾心的工作安排妥当了。这是上次贾忠在向我解释和高凌的关系时,略略提及的。

所以,冯客萍这个女人,我对她的印象并不算好。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第一次看见她,她却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女士裤式西装,白色的棉袜露在鞋子和裤脚之间,显得很土气。虽然不爱说话,但很安静。

她只是和我点了点头,似乎就知道我是谁,便在武警那做了登记给我的脖子上挂上一张临时出入证,带我走进了2号院。

2号院是省委和省政府分家后搬来的地方。

说起来比1号院修的晚,应该显得比较新才对。

但这里显然比我记忆中的1号院要破败不少,城墙全部都是灰色,种植的树木也多是矮小羸弱。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省长向省委书记示弱的一种方式。

官场里的玄机太多,不是我这个副科级的主任科员随便能参透的。

2号院虽然看起来破败,但占地面积不算小,这可能因为省政府的厅级单位比较多,办公人员多的缘故。

我留意到省政府办公厅就在2号院最纵身处——爬满了爬墙虎的阴暗角落。

走进去的时候,我差点被吓到——里面阴冷之气让人觉得浑身很不自在!

以前我听说政府里的大官都很在意风水,如果按风水学来说,办公厅的地方选的可不怎么样,阳气不足、官运难盛。

冯客萍显然没有意识到尾随在后面的我脑子里的异样,只是继续埋着头一言不发的带着我沿着阴暗的楼梯往上走。

这栋楼总共不过5层。所以走走楼梯也无妨。

可没想到,在2层她便停了下来。

在一处没有牌子的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侧了侧身,抬了抬脑袋,努了努嘴,示意我进去。

自始至终,一个字也没有说。

脸上、眼睛里也没有多余的情绪。谈不上傲慢,与热情更没有关系。

我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从远处传来了悠扬的声音:“请进。”

我便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进去却被一股幽兰的气息吸引,刚才楼道里的阴凉之气顿时被一扫而空。

眼前坐在实木办公桌背后,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便是我在网络上看过照片的闫光侨!

为了来见他,我在网上搜索了些他的资料。

早些年,他是寰宇省省报社会新闻版的主笔,却曾经三次采访时任江南省常务副省长的辛德峰。

这或许就是他们两人的渊源。

但又有说法,闫光侨,其实是中央某部常务副部长的学弟,对官场极其熟悉,也有一套自己的理念,是通过该副部长牵线认识了胡夏峰,然后才一步步的向省委省政府挺进。

总而言之,闫光侨是个带着神秘光环的人。

他是辛德峰省长最信任的大秘,又是胡夏峰欣赏的高才。

这样一个人物,在寰宇省政坛少见,简直是屈指可数。

现在我竟然就站在他的对面,看着他迈着方步走到我的面前!

他的个子不是很高,大约1米7左右,精干的身子,没有多余的赘肉,皮肤通红,头发很密很黑,两眼非常有神。

他伸出宽厚的大手紧紧的握住了我的,用宏亮的声音说道:“蓝调同志,您好!”

我有点怪不好意思的,也回应道:“闫秘书长你好。”

“请坐。”

我按照他的指示和他一起坐在一条长椅上。

这是很特别的坐法。

以前我们每次向劳力施局长汇报工作,都是局长独自坐单人沙发,我们坐属于次位的长沙发,亦或者一对一汇报的时候,局长会坐在属于自己办公桌后的真皮沙发上,而汇报者则坐在他的对面。

但闫光桥选择的是和我肩并肩挨着坐。

我不知道这是他长期担任省长大秘养成的亲民习惯,还是有意为之。从心理学角度来说,两个人挨着坐可以减少对抗性,容易达成目标一致性。

总而言之,他对我示好,我也要有所回应,于是便用充满着期待和略带一点兴奋的神情回视着他。

“蓝调,你现在是什么级别?”

我正要回答,门打开了,进来的竟然是冯客萍,她端着两个玻璃杯,杯里是热气腾腾的绿茶。

“客萍同志有心了。”闫光侨似乎对这种情形很习以为常,这让我有点吃惊,毕竟冯客萍这样的举动和我所听到的传闻是有出入的。

冯客萍居然依旧面无表情的就出去了,连个回应也不给领导,更奇怪的是闫光侨根本没有觉得任何的不妥!

等她走了,闫光侨注视着我,我才意识到我正在回答领导的问题,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而且我开始感觉到这场谈话或许对我将来的政治命运有着重大的转折性意义!

“是,我现在是副科级。”

这样的级别即使在市一级的机关都是微不足道的,更何况在省府,连冯客萍这样的副处也只配给正厅级干部倒倒茶水,做一个办事员。

“哦,够二年期限了吧?”闫光侨依旧耐心的看着我,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让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

“嗯,是的,今年已经是第四年了。”我如实回答,并不在意对方是不是认为我能力不足导致不能升为正科级。

这时他的内线座机响了,我以为会是辛德峰省长打来的,没想却是高富国副省长打来的,他刚叫了声“高副省长,你好。”那边就让他迅速过去一趟。

高富国是常务副省长,分管过一段时间水利工作,所以我对他也略知一二。

西门村水电站立项的时候,东周市水利局在省水利厅的带领下,曾经多次向高富国做过汇报,我参加了其中的两次,对他印象深刻。

他是一个又粗又壮的汉子,外省人,却在东周上的大学,所以对东周感情很深。

早先他是先担任了东周市市长、市委书记,才被提拔常务副省长。最大的业绩便是整治了东江流域,让东江中下游的农田确保一年四季旱涝保收。但东江头,也就是西门村却一直是他的心病。

所以上了省里之后,主动请缨,管了一阵子水利,眼看西门村水电站项目就要望着成功的方向奔去,却半路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他自然心里是很不舒服的。

为此据说省水利厅叶晓峰厅长遭到他严厉的批评!

被批的当天,叶晓峰是站在高富国办公室的,办公室的大门是紧闭的。可高富国因为太生气了,声调特别高,整个批评声都传到了辛德峰办公室了。

他们俩的办公室原本在一层,但却分属东西两侧。

可见,这批评声有多么的严厉。

所以,叶晓峰便端出了白砚,她是西门村项目组的总统筹、总负责,原本就要受到处罚。

叶晓峰作为厅长,没有保全她,反而把她端了出来,白砚的处理意见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的。

如果没有辛德峰坚持认为没有足够证据证明是白砚失职,我估计白砚很可能会被直接要求撤职查办了。

曾经就有过先例。

省水利厅后勤处的处长,因为将一批电脑在报废日期前进行了报废处理,被高富国知道后,大发雷霆,直接在新一轮人事安排任命的时候,将他发落到市某局的副处职,虽然级别没降,但大家都明白此人政治前途已毁。

高富国此人的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闫光侨出去了整整15分钟又才回来,这15分钟时间里,他让冯客萍给我看一堆资料。

其实看资料是其次,我想他是不放心,偌大的秘书长办公室,一定有着最机要的机关秘密文件,如果被我不小心看了去,便是他的重大失职。

冯客萍给我看的资料,主要是辛德峰省长来寰宇省不足1年内的所有发言稿。

这些发言稿有些来自专业部门,例如水利方面的,由水利厅提供,农业方面的,由农业厅提供。但无一例外都会汇总到省政府办公厅的综合1处,并有专员负责审核、润色。专员主要负责审核两个方面,第一,文件的思路描述是否清晰,是否吻合辛德峰省长的思路;第二,文件的行文方式是否符合语法和逻辑,是否与辛德峰省长一贯以来的发言风格一致。

我不太明白,冯客萍为什么把这些资料给我看。

或许,这与闫光侨找我来谈话,有关。

果然,等他坐定后,他便把冯客萍请出去。

这回,他的脸上多了些匆忙的神色,态度却还是温和的。

“蓝调同志,你是老机关了,虽然一直在市局工作,但对省府的工作一定不陌生。我早就听说你有一个好笔头,前几年给胡夏峰书记写的《论寰宇省水力资源开发状况》一文听说就是由你执笔的。”

我想起来,那次是省水利厅组织了各市局综合科的人集中起来写了整整半个月。

当时是胡夏峰的第一个省委书记任期即将结束的时候。

寰宇省水利资源丰富,历任省委书记和省长都不得不对水利工作特别重视,毕竟这事关着他们的乌纱帽。

我笑了笑,腼腆的低下了头。

我这人就是顺毛驴,有人夸我就不好意思。

当然看在闫光侨的眼里,会认为我这是谦虚谨慎。

“你知道的,我负责省政府办公厅的工作,政府办公厅是直接为省领导、各厅级单位和下属市级单位服务的,其中,综合1处更是直接为辛德峰省长服务。”闫光侨目光炯炯的看着我,我却一脸平淡的回应着他,似乎让他很满意。

他真是个奇怪的领导。

如果换做劳力施、李绍峰或者秦爱民,早就觉得我这人真不识抬举。事实上,他们也是一贯如此的认为我的。否则也不会以我的资历和能力迟迟混不上正科级科员。

“现在综合1处暂时没有处长,由我代管,冯客萍同志是副处长,刚才你已经见过了。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事情是这样的,综合1处的负责德峰同志发言稿的专员罗天亮同志因为工作需要,另有安排,所以办公厅急需为文稿组物色一个组长。考虑到综合1处的特殊性,我们做了广泛的了解和考察,认为你可以担当此任。”

话到此,他停顿了下,显然在观察我的表现。

按照一般人的反应,应该面露欣喜,我却没有。

我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背景和人脉,可以说过去7-8年,在机关,我几乎没有结交任何的人脉网络,更是攀不上省政府办公厅的高枝。这年头,朝中无人莫望官。所以我对于闫光侨的话,有点不太置信的同时,还带有几分忧虑。

毕竟,政府办公厅不是一般的衙门。

整天打交道的都是省部级、厅级干部。

尤其是综合1处,如果一个工作不慎,导致工作失误,那对于我的仕途发展来说是致命的。没有靠山的人,伤不起。

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为领导做文字秘书,甚至是为领导做秘书,那是上升最快的途径——尤其是对于我这样没有背景的同志来说。只有我升得快,做更多的事,才不会让白砚失望。

曾经有一位官场老同志说,没有背景的同志快速升官的二条途径:第一条,给领导当秘书;第二条,进团委当干部。

正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我从不高攀结交贵人,在市水利局混得一身落魄,也有今天。

我的心微微动了,但让我最终下定决心接受这份工作的另一个重要的理由是:待在这里,我比以前更有机会为白砚查明真相。

脑子里千回百转,可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

我平淡的反应似乎再次让闫光侨很满意,他面露微笑,双眼带着肯定的意味。

“调令我们已经在走流程了,等红头文件下来就可以办手续。至于你的级别只有副科级,我们希望水利局能够解决你的正科级,这样对你来省厅发展有好处。”

闫光侨已经站起身子,看样子是要结束谈话了。我也赶忙站起来,和他热情的握着手,做了告别。

我走在走廊上,阴凉的风在身后嗖嗖的吹,我想着他最后一句话,似乎意思是水利局不日就会把我提为正科级科员,这还不错。只是不知道这调令啥时候才能下发下来呢。

走出省政府2号大院,外面原本乌压压的黑云全都散了,太阳暖洋洋的打在我的身上。

我的脚步就像心情一样轻快。可究竟为什么这样的大运会被我撞上呢?

上天就像个无所不知的上帝,让我失去了白砚,却在仕途上给了我个补偿。

难道这一切是白砚推荐的结果?辛德峰省长是她的恩师,她推荐个人还是管用的。

可我要去的岗位只是区区综合1处的办事员,一省之长怎么可能操心这么小的事?

所以我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时,手机响了,竟然是余藿,这小丫头,给我提供了那么多情报,我正要好好谢谢她呢。

“蓝哥。你下午去哪里了,办公室也不见你人。”

为了慎重起见,闫光侨召唤我的事,我谁也没透露。在余藿面前,也只是说为了帮朋友打听。

“今天也真是奇怪了,三个局领导都不在家。牛代科长也不在家,裘大姐下乡去了,其他的人也都各自有事出去了,办公室竟然就我一个。你在哪里,方不方便我过去找你?”

小姑娘在电话那头又是埋怨又是雀跃的。到底是年轻,情绪变化也多样。

这样的余藿带给我的感觉是别人不能比拟的。她的奔放她的**,仿佛能感染我似的。

我不想让自己变得暮气沉沉,尤其是今天。

我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是下班时间,如果算上余藿打车过来堵车的时间,那我们见面的时候刚好已下班,于是我把她约到了东周市最有名卡拉ok厅门口见面。

“蓝哥,你好有**啊!”

是啊,**,这种东西,久违了!

今天闫光侨的谈话让我在离开白眼后第一次感觉到身体内的血液里原来还有一种元素,叫:**。

果然我算得准,我和余藿见面的时候已经是5点半了。

我们先是疯狂的吃了一顿卡拉ok厅自带的免费自助,然后又点了半打啤酒,开始吼嗓子。

半路,贾忠接到余藿的电话,也赶来了。

他来了,自然又叫了一打的啤酒。

我们一个唱着“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一个吼着“天不下雨天不刮风天上有太阳,妹不说话妹不说话妹心怎么想”,一个嚷着“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便歪歪扭扭的倒成了一片。

“你丫的,今天怎么那么高兴,操你大爷,我以为白砚走你会哭的死去活来。”

贾忠操起一个啤酒瓶子就往嘴里灌。

其实,我喝再多的酒也不醉,只要我不想醉,就是醉不了。那天晚上送白砚,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今天我放开了喝,特意的喝,也不醉。因为我不能醉,醉不起。虽然闫光侨说我只是文字秘书,但总归是领导身边的人,随时随地都要保持清醒的大脑的。尤其是现在调令没下,组织关系还没调动,一切都有变动的可能,我更要保持警惕。

“你这混小子,怎么喝那么多,两眼还晶晶亮。你这人,总是无时不刻不保持着清醒,我看你要么去做特工,要么去给领导提包当秘书得了。”

贾忠的话让我吓了一跳,赶紧看了一眼余藿,她正陶醉的唱着陶晶莹的《太委屈》。我连忙又抓起酒瓶子和贾忠对喝起来,这次他终于喝趴下了,我的肚子也溜圆,躺在沙发上挺挺的,一动不动。

十天后,果然,齐学夫第一个就来找我了,对我表示了恭喜。说是一大早就收到了红头文件,便已经帮我做好组织关系转移所需的大部分手续,还有一些社保基金什么的他后续也会加快速度给我办好。

紧接着是牛莉莉,她告诉我,数天前,局领导已经出了办公会纪要,确认我为综合科科长,她恭喜我。我马上意识到这个任命应该和省政府办公厅的安排有着密切的关系。因为十几天前秦爱民还在劝我不要和牛莉莉抢科长的位置呢。这件事对她对我来说都是两全其美,我只是当了几天的科长,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但我是正科职位比只是正科级主任科员就好听多了,履历上也多了笔管理经验,以后要论提拔也多了点份量。

然后便是秦爱民,他这次拿出了春茶给我泡上,说一直都看好我,他和我都是刘国强老局长栽培的人,以后在工作上还是要多多交流,互相帮忙。

下一个是李绍峰,他直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向来都希望我是他的文笔秘书,直夸我办事老练、做事干净。

最后一个找我谈话的是劳力施。

他对我,素来是看不上的。和其他二位局领导不同,他对我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鄙视感从不掩饰,多次正面敲打我,示意我。

上次,他的夫人发来的暧昧短信,我想应该也是他试探我的一种手段。

因为,毕竟我是前任局长推荐的人,他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

最好的办法是让我自曝其短,好让他顺理成章的废掉我。

可惜,我这人虽然屌了些,但从不生事,工作上也从未出过差错。

如今,我这颗眼中钉肉中刺终于可以拔去,他想必心头是异常痛快的。

我腾出来的编制,在他离任前,又可以通过运作来经营多少人情?

他简直是要高兴的飞起来才对。

可我进去他办公室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脸色并不对。

“小蓝,坐。”劳力施肥胖的身子愈发的虚了,曾经机关里就有人传,说他是肝月复水。

这可是能要命的病。他虽然不是好领导,可我从来没有盼过他死。

所以出于人类基本的恻隐之心,我的眼光中流露出同情和关怀。

他却大受感动,眼睛里差点滚出泪来!

“希望你到了新的岗位,能够再接再厉,克服不足,提升优势,尽快进步。”

感动归感动,他还是不忘批评加鼓励我。

这就是劳力施送我的最后一句话。

走出他办公室的时候,我脑子里忽然想到牛莉莉说过他正在运作去市政协当副主席,昨晚余藿告诉我说,似乎是被一票否决了。

原先我还特别盼着他走,可现在忽然发现他其实也挺可怜的。

所谓的官,只是相对于下面的人而言,对于他自己,他上面还有辖制他的官。

只要中国的官文化不变,官大一级就是压死人,劳力施自然有让他郁闷的人。

这一点,我们谁也不比谁更强。

唯一不同的就是,我们每个人的内心不一样。只有有着正确的价值观,才会让内心更强大,才能在官场的风风雨雨中不畏艰险的走下去,直到迎来艳阳天。

走出市水利局的时候,冯客萍来电话了,说是传达闫光侨秘书长的话,说我今天只要做好市水利局这边的工作交接就好,不必赶到2号大院,明天再按时上班。

闫光侨这个领导看来不错,还蛮懂得体贴关心下属的。就连一个科员的报到,都亲自操心。

我正美滋滋的准备收好手机,却意想不到的看见——柳岩竟然站在马路对面,似乎在望着我。

隔得太远,我看不清她的神色。

可我才想起来,最近好像好多个晚上没有回过宿舍了,甚至连电话也没有打给她一个。

而不久前,我还单膝下跪,当着贾忠和小蒋的面,求她嫁给我呢。

作为未婚夫,我实在是太失责了。

滚滚的车流夹在我们之间,茫然的思绪堵在我的胸口——我发现自己似乎在有意无意的躲避着她!

终于红灯亮了,车辆乖乖的停在斑马线一侧,我们向对方走去。

这一路,我们都走得极慢,似乎都在等对方走得更快一些。

不管怎么拖延,该面对的,我都要去面对。柳岩已经是我的未婚妻,虽然我心中对她早已没有了爱情,可这份责任与亲情,是我伤不起的。

我听说闫光侨曾经和身边的人说过,家庭和仕途,是人生中的两个轮子,缺了哪个轮子都会失衡。一个优秀的干部,他必须保证两个轮子正常运转。

无疑,这话是对的。

尤其是对于我——即将卷入寰宇省权力中心的小科员而言,这话更是富有深意。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那是上次大手术的后遗症。

她的爸爸,中组部某局的副局长,也就是打过两次电话慰问一下,并没有飞过来看她。

柳岩却很体贴的说,她爸爸工作很忙,而且阿姨(后妈)身体不好,需要她爸爸的照顾。

她素来都是体贴温婉的。任何人娶她为妻,都是天大的福分。

此时此刻,面对着她如水一般的目光,我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呃……柳岩,我……”

“什么都别说了。”她牵起我的手,柔软纤细冰凉的手指就像小时候跟妈妈撒娇似的使劲的钻进了我的掌心,当指尖触碰到手掌最炽热处我狠狠的抓起了她,飞奔了起来。

她略带惊恐的看了看我——这里可是东周市最繁华、齐聚市级机关最多的水荫路!

我这个人素来内敛沉闷,在她面前更是从来没有那么疯狂过!

她先是没有反应过来盲目的加快步伐试图跟着我,随后便明白了什么似的,也狂奔了起来!

一路上,我们穿过青竹公园,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对不起,柳岩。”我一边大声的喊道,一边使劲的呼气。

“你……你……”她气喘的厉害,咳嗽了起来,脸涨的通红。

我一个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在空中快速的旋转,她红色的裙摆飞舞起来,就像一朵朵美丽的木棉。

“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她害羞的把脑袋埋在我的怀里。

我终于也累了,似乎把连续两日来积蓄的郁闷与兴奋一下子也释放了出来,人顿时有一种被抽空后麻木的快感。

“不怪我了吧?”我任由她靠在我的怀里,伸出手,抚模着她的卷发。

其实,我内心的深处,是疼她的。

毕竟,从七年前的分手到如今在西门村遭遇的突变,都是我欠了她的。

念及此,我轻轻的吻了吻她好看的指尖,她却像触电式的缩了回手。

“还怪我吗?”我暧昧的捧起她秀美的尖下巴,端详着这曾经属于我整整四年的美丽脸庞——美的如此精致与梦幻。

“你,真讨厌。”她绯红的脸蛋又害羞了。

“怎么了?”我温柔的低声问道,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一见面,你就拉着我跑,然后又一个劲的道歉,也不给人家说话的机会。”

她娇羞的就像我们初恋时那样,这种小儿女情态勾起了我记忆深处的,忍不住弯腰把她抱起,往竹林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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