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丽?”
柳岩从我身后站了出来,轻轻的叫了一句对方的名字,然后便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双手却牢牢的握住了我。
显然她们彼此是认识的。
他们俩个互相对视的眼神说明了这一切。
可此刻,我的眼里只有她——我的前妻,那个闹了三个月和我离婚要投奔高市长公子高凌的女人!
自从签下离婚协议书,我们已经整整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
她的脸色苍白,双眼里全无过去飞扬的自信,身子也瘦了好几圈。
提出离婚的是她,说是找到心爱的人也是她,如今一切都遂了她的心愿,可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竟是这样憔悴的模样。
她显然没有做好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看到了我们,一脸不可置信,双眼瞪的溜圆,瞪了好久才讪讪然的离去。
我的身子感觉已然石化在那,动不了,也不想动。
我以为自己早已经把她从记忆里deleted了,可没想到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不代表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过了十几秒钟,我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柳岩终于忍不住扯了扯我,叫我坐下来。
但我们俩谁都没心情再讨论结婚的事了。
上菜的时候,服务员说他们的总经理刚才来看过我们,送我们一瓶红酒,祝我们吃好喝好。
我看了眼,是2002年的长城桑干酒庄特别专供干红,现在市面上要2580元一瓶。
2002年这个数字,我一看就明白了些什么。
那一年,是我和文丽结婚,摆婚宴的时候,她提出想买干红,但后来因为父母对婚事的不期待,我们缩小了婚宴的范围,说白点就是请最好的朋友搓了一顿,也就喝点二锅头完事。
文丽和我结婚,一直很委屈。
今天看到这瓶酒,特别的刺眼。
所以我没问什么,但柳岩却认真的问:服务员,你们总经理是谁。
她说哎呀你们不知道啊,刚才进屋的大美女就是我们的总经理文丽啊,可有艺术家气质了,自从她来了我们酒楼越来越有品味,回头客也越来越多。
服务员又说先生你们要是办喜宴就来我们这啊。高市长高公子的婚宴就在我们这摆哦。
听说啊,等办完高市长公子的婚宴,我们就要开分店了,争取明年年底要开12家分店呢!
柳岩看着我脸色不太好,就示意服务员没什么可以先出去了。
“要不不在着吃了?”她试探的问到。
“干吗不吃?菜都点了!”我埋下头闷声大吃大嚼,这酒楼换了老板,味道也不是原来的味了。
一顿饭下来,我和柳岩再也没说话,原本是要谈喜事的一顿饭,完全变成了一场丧家饭。
回家的时候我们俩慢慢的开着车沿着江边走,我决定告诉她一些事,毕竟要结婚了,坦诚相待是很重要的。
“这个菜馆,我以前常来。”
我和文丽没结婚前一个星期至少来这里三次,结婚后,云南菜馆更几乎变成了我们的食堂。
可以说徐姐是见证着我和文丽如何一路走来的。
“嗯,看出来了。”柳岩的回答没有任何的感**彩,一贯的平静。
她向来都是温婉贤惠的,对我也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我就猜到了,即使她看到了我和文丽相遇,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于是我继续沉溺于回忆。
“其实我看到有缘丽江这三个字就应该想到她会在这了。当年,她说喜欢我,我正是人生最痛苦的时候,便一起去丽江旅游了。在丽江的一家小旅馆,我们好上了。于是我们买了一个鹅卵石,请师傅在上面绣了四个字,就是‘有缘丽江’。”
我陷入了回忆,过去的美好,换来的却是今天的痛苦。
“都忘了吧,谁没有过去。我们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不要再让过去来惩罚我们,好吗?”
柳岩开着车,双眼望着前方的灯火斑斓,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感觉得到她的一个聪慧的心。
她说出这番话,其实还有另外一番含义。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追问她上一段婚姻。
她投奔我的时候,是很狼狈的,而且她告诉过我,那个男人是被人害死的,而且家产什么的都没了。
其实要打听她的事,很容易,不必亲自问她。
可我就没有这么做。因为我觉得既然信任对方,那么我宁愿从她的嘴里听到一切。
但她选择了沉默,所以我便也沉默。
沉默可以让我暂时忘记一切,包括和文丽的感情。
其实,我早就已经忘记这一切了。
从白砚走进我心里的时候,就已经忘了。
只是看见她,我的前妻站在面前的时候,我第一次那么无助的想念着——白砚。
我转过头,透过茶色玻璃看着江边相拥的一对对恋人,眼角留下了一滴泪。
晚上回到宿舍,柳岩说困就睡了。
我打开电脑,点上了一支烟,等了足足3个小时,“此情可待”还是没有上线。
就在我绝望的要关掉电脑的时候,一个企鹅头像在动!
竟然是“她”!
“你好,蓝色多瑙河!”
蓝色多瑙河是我的QQ昵称。这个QQ号是和白砚分手夜第二天注册的,用了分手时咖啡厅播放的《蓝色多瑙河》。
蓝色多瑙河:“你好啊。此情可待。你的登录地是美国,怎么会加我?”
此情可待:“QQ上不是可以按条件选择找朋友的吗?我是中国人,而且喜欢《蓝色多瑙河》,所以选择了登录地是中国的你,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我在电脑屏幕前笑了,这个“此情可待”很有意思,我想象中网线的另一头,屏幕面前,是白砚那种漂亮的脸蛋露出天真无邪的天使般笑容。
“你怎么不说话了?不愿意和我聊天吗?”
我在键盘上飞快的敲打着:“当然不,我很愿意和美女聊天!”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我想象到她吃惊的把嘴瞪的好大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我:“难不成你是帅哥?”
此情可待:“……吓我一跳……”
我:“为什么吓一跳?难道你怕我认出你?”
我太想知道此情可待究竟是不是白砚了。
“……你贫嘴……我要下线了,一会儿还要去上课,回聊啊……”
这句话差不多让我可以断定对方就是她了!内心激动的忍不住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冷风,回头,发现是柳岩盯着我和电脑屏幕。
**岭南出品**
第二天太阳依旧升起。
为了我的,和她的,理想,我继续奋斗着。
昨晚上床的时候,我随口编了个谎,柳岩也没再追究,就入睡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想起和白砚又恢复了联系,心中激动异常!
走进2号大院的时候,这种激动却被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替代。
似乎,今天将会是奇特的一天……
不知道会有什么诡异的事在等着我。
仿佛,从进入省政府2号大院上班开始,各种不平凡的事就缠上了我。
果然。
刚上班,我还没走到办公室,在经过闫光侨房间的时候就被他叫住了,他似乎一直在等我。
我提着公文包进去了,这是我第二次进他的办公室,幽兰的气息依旧好闻。
他这次选择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和我面对面坐着,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笑意,可我觉得和上一次进他屋子时完全不同。
气氛真有点诡异了。
“小蓝,有件事我想问一下你。”
“嗯。”
“德峰省长今天下午要给全省厅级干部宣贯国务院最新文件指示这事,你知道吗?”
他看向我的眼神很坚毅。
“知道。”面对他,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就像一块明镜,亮堂堂的。
“那德峰省长的发言稿是客萍同志交待给你写的吗?”
“是。”我坚定的回答,双眼对着他——我看得出来他的目光里有疑问。
昨天裘正南也问了这个问题。
“那客萍同志有把国务院下发的绝密文件给你看吗?”闫光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一字一顿慢慢的说。
我感觉到背后不同寻常的意味,可我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有。”
“那……文件呢?”这次他的问话声拖的更长了。
“写完稿子就交回给冯副处长了。”我依旧平心静气的对答。
这下,闫光侨一直平静的脸,一下子灰了。
似乎背后有些什么不好的事。
“行,你出去吧。”
这句话意味着我们的问答结束,而于他,心里应该有了一个答案。
走回我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我心里有点不详的感觉,推开门,果然没有见到冯客萍。
这让我很不安,好像她的突然失踪,和我今天早上与闫光侨的对方有关。
一个上午,我除了写稿子,脑子里就全是这件事,精神很恍惚,差点没把该交的稿子写出来。
我一直在想,这里面出了什么差错吗?
我抽出抽屉,看了眼冯客萍昨天签下名字的签收条安然的躺在里面,一直悬挂着的心落了下来。
可一整天我都没有见到冯客萍。
下午,闫光侨陪同辛德峰去政协礼堂开会。
政协礼堂是最近才修建的,有个阶梯式的会议室,很适合召开大会。
我下班的时候,却看见辛德峰的车驶进了2号院。
下车的时候,我看到是司机给他开门,裘正南却不在身边。
辛德峰一眼就认出了我,挥着大手,声音很洪亮的叫了我的名字,我只好走过去。
“蓝调同志,你写的稿子非常好。”
我有点不好意思,也猜不准他说的是那一篇,只好笑着说那都是首长思想的光辉在绽放光芒。
辛德峰哈哈大笑了几声,示意我上去陪他坐坐。
这对我来说是受宠若惊啊。省长办公室,那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会迈进去的地方。
我小心的主动提出帮他提包,他笑了笑,同意了。
他走进了省长专用电梯,一会就到了五层。
电梯门一开,武警先看见我原本要我去登记,辛德峰冲他挥了挥手,说这是我们办公厅的新同志,我赶紧把新办的工作证亮了亮,才跟着走了进去。
省长办公室,在出电梯后右拐第一个门就是。
推开大门,又是一股好闻的幽兰气息飘来。
打开灯,房间没有我想象中的大,家具也很朴素,倒是有几盆幽兰悄悄的摆在四周,很是宁静乖巧的样子。
难怪我们的办公室都有这种花,原来是省长大人喜欢。一般来说喜欢兰花的人都自视甚高,内心孤傲。而且他们通常都有两个共同的爱好:写书法和下围棋。
“喝茶吗?”辛德峰径自往柜子走去,我连忙跟在身后从他手里接过了一罐茶叶,是安徽名茶毛峰。
“这是我家乡的茶,到哪里都带着它。”
我连忙说首长重感情思乡土,乃有情有义之人。
辛德峰又是哈哈大笑,说我会说话。
我连忙说我是直肠子,只会实话实说,首长觉得我说得好,那是因为首长人更好。
辛德峰显然很开心,我们冲了两杯茶,一人一杯,坐下来聊天。
他看样子是刚参加完会议,可能还简单的吃了个饭,脑门上都是油。
他谈话兴致很浓,问了我,文字功底是从哪里打下来的。
我说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教我读散文念唐诗,舅舅是作协委员也经常指导我写作。
辛德峰便点头,难怪文笔好。
他说他小时候出生在山沟沟里,经常饭都吃不饱,可也要跑到隔壁,隔壁的叔叔家有很多旧版图书,他就缠着叔叔给讲解,就在那个时候,他读了三国志、史记和资治通鉴。
再后来拨乱反正,隔壁的叔叔竟然给放了出去,在县城里当了县委宣传部部长,那时他已经山上下乡回来,偶遇叔叔,叔叔鼓励他参加1977年的那场高考——从此他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竟然考上了K大法律系!
“啊!首长,您是K大法律系的,久仰久仰。”法律系当年我没考上,才落到历史学系去的,所以对法律系的人我总有一种羡慕嫉妒恨的心理,但眼前这个是我们寰宇省的省长竟然是我的大学校友,这层关系对我未来的仕途可是有极大的帮助啊。
我眼巴巴的望着辛德峰问我毕业于哪个学校,可他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
他说他刚到K大第一年,冬天,没有棉袄穿,就整天躲在图书馆上自习,结果当年就把图书馆1/4的藏书给看遍了。
我赶紧溜须说难怪首长见多识广,他又笑了笑。
说那时候最喜欢的事就是捧着个白馒头,就着一杯热开水,端着黑格尔的书,靠着暖气片,然后什么也不看。
为什么要端着黑格尔的书,什么也不看。
他说那时候K大的姑娘都热爱哲学啊,看到你捧一本书还是黑格尔的,说不定会坐下来和你谈一谈哲学呢。
我又问那时候K大的姑娘漂亮吗?
辛德峰眼睛幽幽的看了我一眼,你上学那会,姑娘漂亮吗?
这话一入我的耳朵,我顿时明白了,辛德峰对我的底细清楚的很呢。
我笑了笑,漂亮,但再漂亮也漂亮不过东周的姑娘。
辛德峰敛去了笑容,但依旧温和,说你的太太是东周人?
我说未婚妻是,而且也是K大的。
他笑了,那不错,得空让我见见。
这一句话让我立马感觉受宠若惊——省长大人那是把我当自己人看呢!
我按捺着小心,尽量不让自己的得意现形。
这时,辛德峰说,反正他一会儿也没事,回到住的地方一个人也无聊,便叫我去他里间收拾一下,要在屋子里下围棋。
我心里一纳闷,首长怎么就知道我会下围棋呢?
他会下我是知道的,原来在市局的时候就有耳闻,所以高元盛他们一帮人才去学围棋,听说高元盛相中洪小泉做秘书,就是看他下的一手好奇。
我按照辛德峰的指示走进屋内,打开灯,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几株兰花,而且是很稀罕的品种,可见他真的很爱兰花呢。
我再看屋子中央,随意的摆放着黑白棋子和棋盘,捏起来却发现,这棋子不是普通的棋子,应该是上好的和田玉做的。
这样一套棋子该多少钱呢,我正在忖思中,门外响起了稀里哗啦的声音,我赶紧专心的收拾起棋子来。
这时,我听到了闫光侨宏亮的声音。
辛德峰让他坐,问他有什么事。
他有点犹豫,但还是说了,说是绝密文件丢了。
辛德峰问什么绝密文件。
等他明白了闫光侨说的是那份国务院下发的绝密文件——也就是我昨天看到的那份,我立刻感觉到外面的空气凝滞了。
我看过这个文档,我知道什么意思。
过了许久,我的脚都站疼了,我才听到辛德峰问,最后一个签收的人是谁。
“冯客萍。”这三个字落入我耳朵的时候,不知怎的,心里一惊。
脑子里忽然闪过抽屉里的签收条了。
辛德峰那边沉默了。闫光侨又说,冯客萍说她交给蓝调写材料用的,蓝调写完材料后有没有交给她,她不记得了。
这下,我听到辛德峰站起来往里屋走的声音,我紧张的嗓子都掉了起来。
他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往回走,我听到他的声音渐行渐远,似乎在说,客萍同志这么说有依据吗?
闫光侨说冯客萍也不确定,因为蓝调给她稿子的时候,她没有检查里面是不是包含这份文件。但这份文件页数多,如果蓝调还了,冯客萍怎么会不知道呢?
辛德峰又沉思了一会,说,话要听两面,客萍同志的意见要听取,你们有没有问过蓝调同志。
闫光侨叹了口气说,他问过了,蓝调承认确实拿过文件。
那蓝调同志有没有还回去。
闫光侨沉默了会,幽幽的说,还回去了。
辛德峰大大的出了口气。快步的走了出去,我听到闫光侨也跟着出去了。
我正纠结要不要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这时候,裘正南进来了,直接走到里屋,对着我说,德峰省长让我把棋盘抱下去。
我觉得很奇怪,刚才明明没有看到裘正南陪同辛德峰的,所以我才敢往前走。
现在他会不会误会我在贴近辛德峰呢?我看到他如鹰一般的眼神看着我,便明白他脑子里肯定清楚我为什么站在这里。
我拿着收拾好的棋子,和他一起下了楼。
脑子里却在想辛德峰会怎么处理这一件事。
我似乎感觉到总有一股暗力似乎在把这件事搞复杂。
最让我奇怪的是:冯客萍为什么不承认我交回给她文件的事呢?诚如闫光侨所说,这份文件并不单薄,拿在手里不会没有感觉。
而且这样一份重要的文件,她能不检查就签收了吗?
她是综合1处的老人,保管好绝密文件的重要性,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一切,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她——故意的!
可她为什么故意呢?
我只是个新人,栽赃我有什么好处?
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作为她的下属,我倒霉,她跟着一损俱损。
可是如果要栽赃,上次,老干部慰问晚宴发言稿的事,她就可以栽赃了,可她却如实汇报了,某种程度上也保护了我。
那这次如果不是她故意栽赃,那又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她发现文件不见了,被偷了,心慌之下只能推月兑是我没还给她?
走出办公厅大楼的时候,天已然黑了,裘正南不客气的从我怀里把棋子抱走,钻进了属于辛德峰的那辆黑色奥迪。我看不见他是不是有回头看看站在汽车后面的我。但我知道他一定在头痛那份文件。
我垂下头,看见地上是刚刚落下的银杏果子,踩过去,汁水都溅了出来,惨不忍睹。就像这机关里的人,不知道哪一天落下话柄,就会有人踩你一脚,叫你没法翻身。就像这一地的落英和果子。
此时此刻,这种景致和我的心情真是绝配!
我出神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在盘算着这件事的动机和后果,一点都没察觉到身后来了一人。
“蓝调,想什么呢?”竟然是柳岩。这个时候见到她,我的心竟有点触动——仿佛像是在外面打架输了的小男孩蔫蔫的回到家,看到家门口那点橘黄色的灯光时内心的暖意流动。
“你也下班了。”我看到她刻意的离我2米之外,我忍不住笑了。
我们一前一后的往2号大院走出去,去了上次司徒柏约我吃饭的地方:韩式火锅。
点了火锅,我还要了个石锅拌饭,心情不好受的时候我就喜欢把自己的胃塞的满满的。
“你心情不好?”柳岩温柔的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
以前我们俩在一块的时候,每次心情不好我就吃不说话,她就会像个贤惠的小妻子一样乖巧的给我盛饭舀汤。
可今天她也一动不动。就是坐在原位,那如水一样的眼神里温柔渐渐的消去。
正在此时,包厢门被拉开,服务员端着笨重的火锅进来,来不及关门,我竟然看到袁春从门口飘过!心竟一下子提到喉咙上,一失神多看了两眼。
赶紧收回目光的时候,却发现柳岩一直在看我,只是眼里渐渐的多了些拷问的意味。
等服务员出去了,我彻底意识到气氛不对了。
原本,我想把今天在机关里遭遇的事和她说说的,但我第一次看到柳岩的脸黑成这样。
“蓝调。”她的声音从来没有过这么冰冷。
“嗯。”以前和她在一起,她有时候也会发脾气,可我总是会沉默的应对,让她气消了,再哄她。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她忽然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好像想看到我的心底里去。
爱,我爱你,但这种爱,就像亲人之间,不是爱情。
可这话我不能说,我努力的回想着白砚的模样,她那么的希望我能和柳岩幸福的生活。
我倒吸了口冷气,也定定的望着她。
“柳岩,你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我仕途佯装强势,故意反问她。
她依旧盯着我:“这么久了,我一直都在等你,等你回到我的身边,可我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
“之前,我感觉你对白砚不同寻常,可白砚出国了,你向我求婚了,我信了你。”
“昨天,你看到文丽的时候,那伤心的样子,我也理解你,毕竟你们离婚才一个月。”
“刚刚,我兴致勃勃的想请你吃饭,可你不但想不起今天是什么日子,甚至看到门外的美女都跟掉了魂似的!”
我知道是什么最终触发她的愤怒了。
是袁春。
我看见袁春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的看着曾经温暖过我身体的地方。
或许那目光里流露出来的情绪让柳岩看出来些什么。女人对这种事都很敏感。
其实,柳岩,这次你真的错了。
我不爱袁春,我迷恋的只是她的身体,但就算这样,我和她也没有那个。
她身上有一种骄傲的气息,那种气息和曾经的你多么像。
忽然意识到,我迷恋袁春的原因时,内心一种深深的恐惧涌起,我忍不住搂住了我未来的妻子,任由她在我怀里挣扎拍打。
“乖,你真的为我吃醋了。让我亲亲你。”
我抓住她的小脸一顿乱亲,终于她从气呼呼变得咯咯大笑了起来。
这时我们才坐下来用火锅。
“蓝调,你吃这个。”她夹起一块牛尾给我,说是补肾。
我却坏坏的笑了,你怕我肾不好,要不要现在马上检验一下啊,说完,我便扑了过去,顺手把包房的门反锁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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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在袁春面前,我发现自己无法雄起之后,这一次再次的出现了尴尬。
我开始有点害怕自己是不是不行了。
但是马上又说,不会的,这是因为我心里想的都是白砚,我的身体在忠于我的意识。
看着柳岩渴望的眼神,我不忍让她失望,终于用另一种方式满足了她。
终于,我们俩都大汗淋漓了,尤其是柳岩,身子还算虚弱,一点点刺激和兴奋就汗流浃背。
我细心的替她整理完衣服,发现火锅的温度刚好,可我们两个都吃不下了,干脆就躺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喘着大气。
“舒服了。”她长叹了口气。
“你这个小婬人,也学坏了。”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才是小婬人呢,我说的是心里舒服了。”
我这才知道,刚才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她是真的介意了。
我又靠近了她的身子,搂着她,闻着她好闻的汗香味。
“什么时候,去北京,定了日子,我好和办公室请假。”
我才想起来早上柳岩给我发短信,说她爸爸同意我们去北京了。
可今天一天被绝密文件的事弄得我情绪全无,都忘了这事。
“你今天怎么了,情绪不好?”柳岩低下头,等着一双黑眼珠子看着我。
我闹心的翻了个身,想着冯客萍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撒谎呢。
我想找她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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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机关宿舍的时候,我和柳岩顺理成章的又来了一次,这一次,柳岩主动提出来的。
我发现,自己是真的没法**了,而且对柳岩姣好的身子完全失去了兴趣,只要她一缠上我的身子,我的耳边就会响起《蓝色多瑙河》,眼睛里全是那晚白砚怨念的眼神。
柳岩似乎太久没有得到满足了,所以今天在韩式包厢里尝到了点甜头,激起了更大的需求,她低沉的申吟声久久的围绕在我的耳畔。
终于在柳岩攀登到顶峰后,我也累的倒了下去。
梦里,我似乎见到了冯客萍,她说有人要害她,希望我能帮她。
我说怎么帮。
她便转身不见了。
一觉醒来,却发现已经是早上7点,我赶紧催柳岩起床,又往2号大院赶,不知道今天等待我的又会是什么……辛德峰已经介入此事,对我来说是福还是祸呢……
**岭南出品**
一大早,我进到办公室的时候,惊呆了,这里翻箱倒柜的,就像进了贼一样。
一堆文件底下冒出一个人,蓬头垢面的,吓了我一跳,我仔细看,才认出来,是冯客萍。
“客萍姐,你在找什么。”
我问她。
她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早来,我比平时早到了半小时。
我想她肯定是在找那份绝密文件。
可如果她承认了,这说明她知道我交还给她的时候是有那份文件的。
我打开抽屉看了一眼,签收条还在,签收条上写的很清楚,是包括了绝密文件和文稿。
可是我要不要把这张字条交出去呢?
如果交出去了,冯客萍就死定了。
她没有搭我的话,我想如果她在找绝密文件,绝对不会希望有人插手帮她。于是便拿着饭卡,准备到大院食堂吃早饭。
机关食堂的早餐很丰富,南北美食都有,我点了鸡汤米线和小笼包,坐了下来,就碰到了裘正南。
大白天的看着他这张脸,我又觉得眼熟,可还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吃的东西很奇怪,全是红薯,然后就是一杯热豆浆。
他坐到我的对面,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打了个招呼,说昨晚陪首长下棋下到后半夜,今天差点没起得来。
我笑了笑,奉承他,说正南秘书棋艺精湛。
他说还真别说,真是不容易。要下到恰到好处,首长喜欢下棋,不喜欢别人一味让着,但如果水平相差太远,首长又下的没有兴趣。
我微笑着不说话,双目注视着他,表示在听他讲,他话锋一转,听说市长秘书里有几个棋下的也不错,高元盛的秘书洪小泉就下的很好。
说完这话,我感觉到他有意识的多看了我两眼,然后才笑了笑,又扯了些别的话题。
快吃完饭的时候,他忽然跟我说,在这个机关里立足,学会保护自己是必要的,关键时刻不能有妇人之仁。
我不知道他这番话是不是冲着我来说的,仿佛在暗示着我要采取些什么行动。
**岭南出品**
上班后,龙小麦又蹦达到我的位置上,把今天要签批出去的稿件打印好放给我看。
这是几篇例牌的通讯稿,我看了看觉得没有问题,便让小麦交给冯客萍签字。
冯客萍却意外的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在办公室。
难道是压力太大,躲出去了?
毕竟XXX号绝密文件,里面记载的是对一方社会稳定影响甚远的事件,万一流传出去,不仅闫光侨兜不住,估计辛德峰的乌纱帽也会移位。
这时,一个意外之人进来了。让我没有想到,这件事原来已经扩大到超过了辛德峰的地盘。
胡夏峰的秘书,省委办公厅综合1处的处长,尚小娄,进来了。
他来的时候,冯客萍不在,只有我和龙小麦在办公室。
我不认得他,但龙小麦张开叫他尚处,我便知道了,眼前这个短小精悍的男人,是胡夏峰的秘书。
和裘正南刚来到辛德峰身边不同,尚小娄作为胡夏峰的秘书已经整整有5年了。
按照一般惯例,秘书担任了三年就要换,但尚小娄一直没离开过胡夏峰身边。
胡夏峰在省部级位置上也快有15年了,转眼后年就是65岁,大限到,如果不上常委或者副国级,就该安心退休了。
按照他的资历和民间传说,胡夏峰上中央的可能性极低。
胡夏峰是个官场上很特殊的人物。对于权力似乎缺乏明显的霸占,一心只求韬光养晦。
可这样带来的问题就是无形中滋长了省长的权力野心。
寰宇省的前2任省长,一任因为重大事故被调到中央某冷衙门任部长,一任则因为经济问题直接被双规了。
可以说这是上面看到了寰宇省权力失衡的结果。然后才空降了辛德峰过来。
辛德峰比胡夏峰年轻很多,对他很尊敬,至少在这任期的第一年里,彼此相处的都很和谐。
但据说,在西门村水电站这件事上,两人有点不同的意见。
可以说,对于这个水利大省,书记和省长的治理方式就有很大不同。
简单点说,胡夏峰的思维是一个稳字和守字。他不赞成对东江,尤其是东江头做过多的水利开发,只要做好良田灌溉和防洪抗洪职能就好。
辛德峰的思路其实并没有否定胡夏峰的,他强调在做好良田灌溉和防洪抗洪职能基础上,要注重科学发展,要综合开发利用,要注意生态环境的保护性利用。尤其是治理水土流失被摆上首要的议事日程,他在一次全国市长工作会上做报告时强调:“东江上游水土流失问题一直没有得到有效治理,上有水土流失面积达到15万km2,占全流域水土流失面积的73%,石漠化面积十年来增加了58%。治理水土流失要强调自然修复与人工治理相结合的科学发展道路,要工程、生物、保土耕作相结合。以前我们过于保守,现在要解放思想,引导我省水利事业走向科学管理的道路。”
这段话原本是阐述辛德峰的治理全省水利的思想,却被人别有用心的传成是和胡夏峰书记对着干,否定过去,就是否定书记。
胡夏峰本人可能对这种传言并没有什么在意,但他身边的人或许就较上劲了。
所以一般来说,尚小娄很少到2号大院来。
大家也就逐渐习惯了这种互相不来往的日子。
可,今天,他不请自到,而且选在冯客萍不在的日子来,我和龙小麦都有点无措了。
尚小娄的背景,之前我和余藿打听的时候,她特别提到了。
此人头脑及其精明,凡事都算得很细,而且他很信奉周易,省委1号大院里都说他是半个神棍。
按理说,省委书记的秘书被人说成神棍是极其不雅的,但似乎胡夏峰并不在意。
甚至有人说,胡夏峰本人就很信奉道教,整日研究黄老学说。
今天,算是我第一次见到尚小娄,他却全然没有看到我,眼睛只是往龙小麦**青春的身子上扫描。
“尚……处长”小麦娇羞的低下头,脸上绯红绯红的。
“嗯。”他这时才把目光投向了我,眼睛里却多了盘问的色彩。
这时,闫光侨进来了。
出人意料的,他竟然客气的拍着尚小娄的肩膀,出去了。
或许,他们一个是省长的大秘,一个是省委书记的贴身秘书,很有必要亲热给大伙看。
不一会儿,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但整个办公室还是那么的安静,综合1处的人习惯了守口如瓶。
这时,我的电脑屏幕闪了,是2号大院内部通讯工具在闪耀。
为了方便内部沟通,省政府内部有个网络,用聊天工具来传递信息。
是柳岩的头像,她刻意用了今早的照片。早上她试穿粉红色旗袍,想让我看看,我便帮她用手机随意拍了几张,很是喜庆和漂亮。
这张漂亮脸蛋的头像发过来一条惊人的消息——冯客萍竟然被隔离审查了!
现在出动的只是办公厅纪检组的人,审查的理由是,在文件丢失的时候,她刚好签发了一个快递,而这个快递的目的地是美国……
美国?那不是白砚和“此情可待”所在的地方吗……
一个原本很简单的事,顿时复杂了起来……
我正要发送信息提醒柳岩不要在内部网络传递这种消息,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场落在身后。
闫光侨已然站在了我的身后,双目正面对着我的电脑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