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寿辰的后两日,无非也就是走走亲戚,宴请宾客,倒没了什么大的动静。举国欢庆三日过后,一直留府的温如玉和姑苏政也在一干人等依依不舍的眼光中离了去。只余下苏弘文一大家子,似乎还没有离去的意思。不过苏府地方大,他们又是自家亲戚,所有人倒也心安理得。
苏弘文和几个太太姨娘就居于清雅院的主房中,剩下的子女都居于厢房之中。苏锦轩、锦轩媳妇因环儿得苏老太宠,被特许也居于主房之中。
这一日清晨,苏老太正侧卧美人榻上,品着檀雅刚刚泡好的玫瑰养颜茶,苏弘文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
“母亲,弘文给您问安来了。”
“嗯,”苏老太将茶杯递给檀雅,颔首道,“进来吧。”
檀雅将茶杯接过,放于一旁的香几上,之后绕过屏风速速走到门口,给苏弘文开了门,对他福了褔身子,问安道,“大老爷万福。”
“檀雅姑娘不必客气。”苏弘文端着托盘,托盘上的茶杯并没有盖子,还汩汩的冒着热气。他笑的嘴角有些抽动,那情景看起来颇为诡异。
檀雅不动声色的撇撇嘴,苏老太是有些洁癖的,像苏弘文这种献茶法,苏老太定会有些介怀。她想了又想,还是堵住了苏弘文的路,悄声道,“大老爷,何故这茶无盖?”
“此茶非彼茶。”苏弘文一脸神秘的说道,“平日里母亲喝的,无非是些龙井碧螺一类,需把茶味儿闷在里面才别有味道。但我这茶,却必须是无盖的。”
“哦?愿闻其详。”檀雅对这苏弘文虽表面恭敬,内心却一直有着一丝不屑的。
“这是乡下人养牛户用鲜牛女乃自制的女乃茶,母亲必定没有品尝过。这不,前几日就想献给母亲的,奈何母亲太忙。今儿好不容易得了闲,这边匆匆来了。”
“女乃茶?”檀雅还是觉得有**净,况且女乃茶那颜色就与泥浆相似。
“檀雅姑娘,女乃茶凉了,可就不好了。”苏弘文依旧一张笑脸,满脸的褶子都堆了起来。
苏弘文即使是住在乡下,好歹也是个主子,檀雅闻言,只得一侧身,领着苏弘文进了来。而苏老太早就坐起,端端正正的对着苏弘文和檀雅。
“母亲万福。”苏弘文先问安,之后将托盘递给檀雅,口中说道,“母亲,这是乡民自制的女乃茶,特拿来请母亲品尝。”他边说着,余光瞟着苏老太的表情。
檀雅将托盘接下,走到苏老太身边,俯子,先让苏老太看了看这所谓的女乃茶。果不其然,檀雅料想的完全没错,苏老太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表情也变得严肃。
苏弘文见状,不紧不慢的开口解释道,“母亲,女乃茶与您平日里所品的茶不同,重在香味四溢。您若不信,可以仔细的闻一闻,弘文记得您年轻时最喜欢喝的就是鲜牛女乃,这才给您献了女乃茶来。”
苏老太半信半疑的将鼻子凑到女乃茶前,闭眼嗅了嗅,表情立即变了。她吃惊的抬起头,对苏弘文道,“不错,这女乃茶洋溢的的确是鲜牛女乃的味道,是我最欢喜的。”
苏老太此言一出,檀雅的脸都快惊变形了。因为接下来,她就看到苏老太竟双手捧起女乃茶碗,先是品了一口,之后就大口大口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喝完之后,还满意的点点头,抚了抚月复部,开怀道,“的确是好东西,这会儿感觉肚里暖暖的,冬天都不冷了。”
“母亲要是喜欢,尽可以派檀雅姑娘先去我那,我将此法交与檀雅姑娘,那之后若母亲想喝女乃茶,檀雅姑娘就可以为您备上一碗了。”苏弘文恭敬说道。
苏老太想了想,他说的很有道理。况且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又喝到这个味儿,实在欢喜的不得了。这便对檀雅吩咐道,“檀雅丫头,将碧彤冰彤叫来伺候我,你暂且跟着弘文去学那女乃茶的制法,若你泡的女乃茶与弘文送的不是一个味儿的话,老太太我可要惩罚你了。”苏老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是,老太太。”檀雅对苏老太福了褔身子,之后便跟苏弘文出了去。
苏老太望着两人的背影,单手扶住额头,又侧躺下去。苏弘文的性子,她太了解了。如今三番几次讨好自己,无非都是为了檀雅。可若要真把檀雅给了她……苏老太有些头疼了。
苏氏姐妹由于上次的一闹,在墨香院地位越来越低。她们也收敛了许多,不再那么活跃,只是每天陪在李姨娘身边,也再不提要嫁苏皓轩的事情。凌可可本想着,这下清净了,无奈千三娘又日日来找她,要么问成亲当日如何打扮,要么就问丹青书画的问题,还要和凌可可切磋。
凌可可一想便知是当日她在孔明灯上作诗惹怒了苏皓轩的事情被传出去了,她无奈的摇头,推辞又推辞,可千三娘就是锲而不舍,看起来没有放过她的样子。今个一大早,又来敲丫鬟房的门。凌可可前一晚又做了噩梦,这会儿正补觉,还是被惊醒了。
她头不梳脸不洗的开了门,千三娘真没让她失望,还真是站在门外了。她笑嘻嘻的对凌可可道,“可可妹妹,也是桑榆她们几个怜惜你,这会子太阳都这么大了,也没叫你起来。”
“是李姨娘特许的。”凌可可尽管知道应该和千三娘处好关系,但这会儿心情烦躁,多余一句话都不想和千三娘说。
“哦,”千三娘先点点头,之后才说道,“是这样的,今儿两位表小姐特地从外请来两位大夫,说是为千三瞧瞧脉,顺便开上几副安胎药。我想着不如叫可可妹妹也一起,不然,单独和表小姐相处,千三还是有些怕的。”
找大夫瞧脉?凌可可顿时一身冷汗,思忖道:照之前的情况来看,千三娘有孕之事是假的。如今苏氏姐妹找了大夫来证实,没准这事儿还是李姨娘在背后操控的。这下糟了,万一千三娘被查出来有孕是假,一激动把陆瑾瑜和自己捅出来……凌可可越想越怕,现在千三娘叫自己一起去的目的也很显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死俱死。
凌可可抬起头,却捕捉不到千三娘有一丝的慌张。她有些胆战心惊的开了口,说道,“千三娘有孕在身,这是王爷府里人下的诊断,还能有错。表小姐这么做,实在是有失恰当。”
千三娘却无所谓的摇摇头,还对凌可可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表小姐也是为千三好,可可妹妹不必担心许多,跟着千三一起,给千三壮个胆儿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