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带着梅香回来,便瞧见檀园乱的一塌糊涂。正房里马氏坐镇,听见杜月娥回来了,立刻让带了上来。
丁陆在一旁坐着,气色瞧着不错,见杜月娥进来,抬头看了一眼,竟然还笑了一笑。这让杜月娥心里踏实不少。
行礼问好,马氏直接开门见山:“你干什么去了?”
杜月娥便说是赵姨娘病了,杜敏来寻自己回去。又因为赵姨娘想吃梅香做的点心,这才让栗子替了梅香一个下午。这些话本是编好的,倒没什么漏洞。
说完众人都沉默,马氏转着一串佛珠不知道想什么。
丁陆又看了杜月娥两眼,开口说:“你走了之后,琼儿肚子疼起来。王大夫来瞧过了,是误食了红花。偏偏在今儿个的汤药里瞧见了。这药是梅香熬的,所以得问一下。”
杜月娥愣了愣,立刻问了一句:“那琼姨娘没事吧?不少字”
马氏冷笑:“幸好她体质不错,这才保得住。”
杜月娥心下稍稍放心,如此一来,便是有什么实在月兑不开的干系,应该也不会没了转圜余地。便说:“没事就好。”又嘱咐梅香:“主子问什么,你老实答了就是。”
梅香应了一声,上前站了。
丁陆便抢在马氏前头问道:“这药是你熬的没错吧?不跳字。
“之间杜少爷来过,叫我出去说了几句话。让我回府给赵姨娘做些点心。我便说好歹这次的药熬好才行。离开了大约一刻钟。其它时候我都是亲自守着的。”
“你说杜少爷是让你回府去做些点心?”丁陆疑惑了一下,瞧了瞧马红袖,却抓住这么一句问了出来。
梅香说是,便不再开口。杜月娥嘱咐过她,话还是少说的好,尤其自己这边好多还真是假话。
丁陆又去看马红袖,马红袖后头的春喜站不住了,出来跪下说道:“六爷,我分明听见那杜少爷教梅香怎么害琼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呢,还见他递给梅香什么东西。”
杜月娥心里冷笑,终于知道是谁做的好事了。
马红袖去外头,都是带着春香去的。春喜机灵,向来留在府里管事。她倒是会钻空子。只是梅香一向谨慎,这春喜等到今天也不容易吧?不少字
梅香急了,吓得只要辩解。
上头马氏有些不耐烦起来,怒道:“事情很明白了,梅香,是杜姨娘指使你这么做的吗?妒忌琼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就有了这种心肠?”
梅香慌忙摇头:“不是,不是小姐让我做的。”
“真是个忠心的丫头呢……”马红袖不忍心的说了一句:“是你为了杜姨娘才自己去做的吗?”不跳字。
梅香愣住,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成了这种模样。
杜月娥知道再这么说下去,梅香讨不了好,连忙开口:“太太女乃女乃,你们误会了。梅香确实是不知道这事情的。她负责熬药,再来害琼姨娘,这不是也害了她自己吗?肯定是有人钻了空子,趁着梅香不在的时候放进去的。这是栽赃嫁祸啊。”
马氏怒道:“你的意思,又能打掉琼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又栽赃给你,那得意的只能是红袖了。莫非这事情是她做的不成?”
其实马氏还真说对了。
杜月娥看了一眼马红袖,马红袖一脸的生气。两个人在这里演戏,竟然先就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不过即使是马红袖做的,自己也没法子。杜月娥扫了春喜一眼,她既然是个同伙,那用来担着罪名也不算委屈。只是如今空口无凭的,在这里吵来吵去也没有用。
于是说道:“女乃女乃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情,只怕下头人里头,有谁做了。请太太女乃女乃明察。若是放心,交给月娥来查也可以,我定然给太太一个满意的答案”
估计马红袖是无论如何不会满意了……
马氏显然不乐意,却不妨一旁丁陆先开了口:“这样也好。我和红袖这两日还要去拜访张阁老。娘你身子不好,后头事情也多,也没空总过来。既然琼儿卧床不便,事情让月娥来处理也好。”
杜月娥见马氏神色还是不悦,连忙接上话头:“请太太放心,三天之内,我一定查处缘由来”
事情很简单,红花是有出处的,仔细找的话肯定能寻到痕迹。就怕别人不让查。如今事情落在自己手里,就没问题了。
丁陆点头,马红袖一脸怒色。
马氏哼了两声,却说:“这也未尝不可。只是事情要分清楚,即便不是你们主仆二人有了歹心,既然梅香是负责这药的,怎么能让旁人接近,闹出这种事情来?若是檀园上下都这么松懈,岂不是乱了套了?如今琼姨娘身子还好,那是万幸,否则你的小命也不要想要”
吓得梅香直接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却不敢求饶。
见马氏非要揪住梅香不放,杜月娥心里着急,却又没有办法,只得去看丁陆求救。
偏偏丁陆却不把梅香的死活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能保住杜月娥已经不错了,为了一个丫头和马氏过不去,实在不值,便没搭理杜月娥,只默然没有说话。
马氏已经在说:“红袖,你自己看着办。这园子里也太没规矩。”
马红袖应了声是,便说:“梅香下去,打十个板子,降为三等丫头。杜姨娘管教不严,这个月月钱扣掉。”
说完便已经有婆子上来拉梅香下去了。
杜月娥心里难受,也有些慌,普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央求说:“女乃女乃,梅香不是故意的,这过失她也不想,还请您从轻发落……”
马红袖叹气:“杜姨娘,咱们做主子的,奖罚是要分明的。这样以后,檀园的事情我还怎么管?”
杜月娥见梅香已经被堵着嘴往外拖了,急得去扯她的身子,又求马氏:“太太,太太,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马氏哪里理她,嫌她求着麻烦,哼了一身起身往外走,又喊马红袖:“你来送我。”
于是婆媳两个倒先离去了。
杜月娥揪住梅香不让婆子带走,可怜巴巴的看着丁陆。
丁陆有些琢磨不透,和她说道:“你也不要太不给红袖台阶了,梅香疏忽了是有的,如何能不罚?”
“十个板子啊,六爷,梅香这么弱的身子,十个板子下去,半年都走不了路了。要养不好,以后都要落病的除了我娘,梅香便是对我最好的了,六爷,你别让她们打啊”
杜月娥说的动情,眼泪直往下流,看的丁陆心疼起来,过来扯了她用手抹去泪水,又说:“傻瓜,打轻点就是了。明儿个让王大夫给上最好的药,过几天就好了。你别让红袖太为难了?啊?”
梅香这时候挣月兑开了嘴里的手帕,见了杜月娥这副模样心里也感动,便哭着说道:“小姐,六爷有这话,我就放心了。梅香不怕疼,梅香以后还伺候小姐呢。只盼着小姐就算是为了梅香,也要爱护自己,以后不要让别人在欺负了”
说着转头就自己往外走,竟然不再搭理杜月娥。
杜月娥愕然,心里难受,转头看着梅香的背影不搭理丁陆。
丁陆便喊给那几个婆子:“打轻些,意思意思就是了。”外头有人应了,这才罢了。又回头哄杜月娥:“你别怕,要信我才是。”
杜月娥恩了一声,见春喜还在,便没言语。
丁陆抬头看了一眼,把其他人都打发了,这才坐下来好好哄杜月娥。
却还是问道:“你不信我的吗?”不跳字。
杜月娥心里不大高兴,想着梅香,便随口应付:“什么事情?”
“真的,不是你放的红花?”
这回杜月娥警惕起来,蹭的站起,看着丁陆便说:“连你也怀疑我?六爷觉得我是那种人?就算你觉得我心肠不好,难道我就那么笨吗?梅香给她熬药,我去放红花,我傻了我?”
她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出来,气乎乎的看着丁陆。
丁陆愣怔了一下,好似被她吓到,半晌才叹了口气,却说:“我倒是愿意你傻些。”
这话怎么说?
丁陆半晌不说话,突然又问:“那**抄写的《女诫》,可都是你自己写的?”
杜月娥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愣怔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如何又转到这上头来了?
见丁陆盯着自己的眼睛,虽然微笑着却让人感觉充满了危险的味道,只觉得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突然之间做出了决定:实话实说。
“是芳姐儿帮忙写的……”她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瞧着丁陆的表情,见他的眼神柔和下来,心里松了口气。
“你竟然不骗我。”丁陆自己笑了一阵,又笑杜月娥:“你是傻了,她不是让你放两天再给我的吗?你可知道,就是我去写那一百遍,也要好几天的时间。”
杜月娥愣住,她还真没琢磨过这个。
丁陆有些得意,轻声说道:“那日晚间五哥来瞧我,也不知道他如何知道你被罚的事情,说了起来,我知道红袖罚你一百遍是狠了三天写不完的,便央他暗地帮着你些。芳姐儿和五哥关系一向好的很,大概是她拿去让五哥写的。”
杜月娥心里吃惊,不由说道:“那五爷写字可比你快多了,竟然一天就都写好了”
丁陆忍不住笑了起来:“自然还是找了人写的。他哪里有那个功夫。”
原来如此。杜月娥暗自庆幸自己实话实说,丁陆还真是鬼鬼祟祟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丁陆说出此事,大概就是想要镇住杜月娥似的,这时候又来安慰她:“你看,我对你是好的,而且你做的事情,都逃不月兑我的眼睛。”
怎么听着像是威胁呢?
“你老实说,周康的玉佩,你留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