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妈妈给丁陆扔在了一处柴房里,外头锁着,两个丫头瞧着。
杜月娥带着梅香过来的时候,就听见里头啪啪的敲门,容妈妈鬼哭狼嚎的大喊大叫。两个丫头离门倒远,靠在墙根上聊天。
“杜姨娘瞧着精明,怎么带来的人这么蠢。”
“不好说,她是被嫌弃的,所以才日日喝酒。那次不是差点给打死?你要是遇上那种狠心主子,也得没了分寸。”
梅香咳嗽两声,两个人才看见杜月娥,慌忙行礼闭嘴。
里头容妈妈兀自还喊:“饿死了,好歹给口水喝吧,你们是诚心要糟蹋死我是不是?”
让两个丫头开了门,杜月娥才瞧清楚里头乱糟糟的都是柴木,容妈妈衣衫不整的坐倒在木头堆上,突然之间阳光照进去,晃得用手捂了眼睛,再挪开来,才看见杜月娥,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立刻就骂道:“你个要饭的咋种,你不得好死……”
“容妈妈,小姐你救你出去。”
梅香开口打断她的话,没让继续说下去。
杜月娥冷冷瞧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容妈妈:“妈妈不妨继续说下去,我便再把这门锁上。你放心,瞧在妈妈好歹拉扯过我一把的份上,您那傻儿子我会帮忙照顾的。”
容妈妈愣了一下,再蠢也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了,立刻就变了脸色,身子一滚跪在地上,扯着杜月娥的裙子哭道:“好小姐,好姨娘,你是个知恩图报的,怎么能跟我这老婆子计较?我这不是饿糊涂了吗我,您大人……”
“好了,起来。”
杜月娥懒得听她胡说八道,见她慌慌张张站了起来,便压低声音又说:“容妈妈,有些事情,你知道我知道,但是再让别人知道了,我未必如何,你却肯定活不成了。”
容妈妈恩了一声,还没反应呢,梅香便跟着说道:“小姐过去如何,就是你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的。容妈妈你放聪明点,但凡小姐有好日子,你也不会活不下去,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容妈妈再蠢,在丁府也见识过厉害,到底知道杜月娥的身世事关重大,这些日子也不敢乱说,此时忙不迭的点头应了。
杜月娥便带她去马红袖那里等着,路上嘱咐:“我保你的命,但是挨打是肯定的了。”
容妈妈在黑屋子里饿了一天一夜,吓得也够呛,如今哪里还敢奢求,只点头求道:“小姐对我是好的,总是求求六爷,罚的轻些。”
杜月娥淡淡说道:“打也是打不死的,你不用怕。只是你这人糊涂,别急了就胡乱说话,到时候第一个要你命的,怕就是我。”
吓得容妈妈连忙用手捂了嘴巴,不敢再出声了。
等得马红袖从金银堂回来,杜月娥已经在外头太阳下站了一个多时辰。幸好天气已经暖和起来,太阳并不强烈,便还撑得住。
饶是如此,梅香跟在后头也是昏昏沉沉站不稳当了,容妈妈更是直接倒在地上。
白桃瞧的着急,几次三番过来求道:“好姨娘,你这样子让我怎么交代?便是有事,也到屋子里头来等。”
却都被杜月娥拒绝了。
春喜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并没见人。
马红袖回来的时候,看见杜月娥站在那里很是有些吃惊,脸上神色变了几变迅速恢复如常,笑道:“杜姨娘有事?”
杜月娥便跪了下去,低声说道:“月娥管教不严,容妈妈坏了大事,特来请女乃女乃责罚。”
原来如此。
马红袖嘴角微微冷笑,心里火气很大。杜月娥该被罚的原因实在太多,打死都不为怪。她却专挑了这么个不碍事的过来,是做给别人看的吗?
马红袖没说话,自己绕过杜月娥进了屋子,很想就那么晾着不搭理。
杜月娥狠狠的踢了容妈妈一脚,那个吃痛,悠悠醒转过来,左右瞧见如此场景,知道这是来领罚了,便趴在地上哭道:“女乃女乃饶了奴才吧,实在不是奴才一个人的错啊那天晚上不过和姚妈妈几个人喝酒喝过头了,她们一再怂恿我,又教照我说……”
“住嘴”
里头马红袖再忍不住,喝了一声,知道容妈妈再这么说下去,揪扯出的人越来越多,难保哪个不说些什么出来。
杜月娥跪在外头插话说:“都是月娥管教不严,容妈妈自己不知道过错,还要赖在别人头上,实在可恶……,这些乱嚼舌根的奴才真是该打,坏了女乃女乃的好事。”
容妈妈便一个劲儿磕头:“真的是别人说的……”
马红袖按奈不住,又迈步出来,站在门口怒道:“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如今还要赖在别人的头上来人,给我打出去”
杜月娥跪着挪在容妈妈前头挡住来人,求道:“女乃女乃,容妈妈虽然有错,但罪不致此,恳请女乃女乃从轻发落。”
马红袖没想到杜月娥会如此,随口反问:“那依你的意思?”
杜月娥便俯首求道:“月娥作为主子,也有错,愿意承担。”
马红袖一怔,接着心里一喜:“你的意思……”
“月娥愿意去服侍琼姨娘。”
马红袖本想趁机打她个半死,却被杜月娥抢先说了出来,转念一想,如此也好,杜月娥以为这种姿态可以感动丁陆,却没想过宇文琼什么脾性,到时候她两个再纠缠起,定然有可趁之机。
便点头笑道:“杜姨娘真是让人感动,便依了你的意思也好。至于容妈妈,打十个板子好了。”
如此最好,知道马红袖肯定会答应,杜月娥低头拜谢,嘴角苦笑。
转身离去时候,路过容妈妈跟前,低声说道:“记住堵上自己的嘴。”
于是容妈妈被痛打十个板子之后,不仅仅开花卧床不起,一只手上四个手指也是伤痕累累,被她自己给咬的。心中怨恨白桃,如何也不给自己嘴里塞块儿布子。
晚间丁陆回来听说此事,没吃晚饭就直接跑到杜月娥这边,进门直接怒道:“你做什么?琼儿如今心智不清,你趟这个浑水做什么?再有个好歹,又让别人逮到便宜。”
杜月娥帮他更衣,一点都不生气,笑道:“你这么不信我?”
丁陆愕然,耐着性子哄道:“我会处理好的,你不要乱来。我知道你恨琼儿,若不是她,你不会受那些苦。可是月娥,她也确实是个可怜的……”
“六爷。”杜月娥打断他的话,拉他坐在自己对面,正色说道:“你也太小瞧我,我就是那种歹毒心肠,睚眦必报的吗?”不跳字。
丁陆叹气,还是忍不住说道:“便是你吃醋,怨恨我如今还想着她,我心里明白……,就是你做了什么过分的,我自然也舍不得把你怎样……,可是月娥,你不能让我一辈子难以心安。琼儿对我,总归是一片真心。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我再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杜月娥耐心听着,一脸好笑,丁陆终于说不下去,红了脸有些恼怒。
杜月娥扑哧笑了出来:“不害臊,谁吃醋了。”又正经说:“你别瞎想,又不是人人都是琼姨娘。若我如她那般不懂事,早晚也是要让你厌恶的。”
丁陆听得此话,微一愣怔,好似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杜月娥便宽慰说:“要说起来,你是个好的。你对她愧疚,我倒放心,以后必然也待我不薄。只是六爷,我还是那句话,爱恨由心,你今日的感情,不一定明日还是如此。而且明日的你我,不一定还是今日的你我。我杜月娥自信我值得你从一而终,并不是宇文琼那般只会用你曾经的誓言来捆绑着你,折磨着你。”
丁陆一时之间难以明白,只重复她的话问:“你值得……,那难道,不是我的错?”
杜月娥笑:“我值得。若有一**负了我,我不恨你。是我自己无能。”
丁陆只觉得思绪混乱难以捋顺,哪有女人会这么说呢?她就不怕自己将来真的抛弃了她?女人不都应该是见缝插针的逼着男人发誓,然后时时刻刻以此为把柄哭泣打闹?
就算自己小心翼翼,还是错看,为了哄得宇文琼开心,在她面前许下誓言。弄得如今处处束缚,不能一心扑在杜月娥身上。
难道杜月娥不需要?
杜月娥心里叹气,虽然是为了让丁陆解开心结,这番话语倒也确实是自己的心声。
我爱你时自然爱你,不因为其它任何,只因为你。她没说明白的是,如果有一**不值得我爱,也请不要怪我。
丁陆扶着额头,拇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苦恼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杜月娥过去拿开他的手,自己去帮他揉捏,柔声说道:“六爷心善,觉得自己欠了宇文琼的情债,既然如今我和你一心,我帮你还也是该的。”
“你帮我还?”
丁陆愕然,又一次弄不清楚杜月娥什么心思。
杜月娥再问他:“你发誓说要对她好,只要她过得好,便不再怨你,对不对?”
“我是这么想的……”
“我来帮她,也来帮你。你放心,我不会害她。”
丁陆恩了一声,只觉得自己更加琢磨不透杜月娥这个女人,想了一会儿,却突然生气起来:“你是说,你不吃醋?你看着我对琼儿好,你无动于衷?”
他心里火气陡然升起,只觉得杜月娥又是一个五娘。这些女人,都装大度,都如此虚伪,没有一个是真心待自己的。
杜月娥看着他眼里的火气,手被他抓的痛极,也是气了,一把打开:“你又胡思乱想。我若不是看不得你对她好,干嘛自己出马,求着早日安稳住她?还不是不愿意你给她操心?偏我又看不得你心里烦恼为难,所以我来替你,还不行吗?”不跳字。
丁陆转身一下子抱住杜月娥,喜道:“你一定是上天给我的惊喜,为什么你的想法总是那么出乎我的意料,却让我从心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