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陆连着几天都没再来杜月娥这里,连东西也不再送过来。
梅香心急,私下里去讨好春芳,套了半天话终于落荒而逃,竟然没得到一句有用的,反而被教训了几句。
下人们都窃窃私语,对杜月娥甚至梅香栗子指指点点,杜月娥和栗子还好,梅香却几天下来就瘦了一圈,每日在杜月娥面前唠叨。
杜月娥虽然对梅香很是信任,但实在受不了她这性子,冷着脸沉默了几天,算着日子也差不多了,便找了个机会说了几句。
“梅香,你为我好我是知道的。但是这园子里并不是谁着急谁就能得到六爷的青睐,也不是谁能说会道就能招人喜欢的。你那日鲁莽的应了春喜的话,接了那双耳坠,才让琼姨娘记恨到咱们头上来,怎么还不知好歹呢?”
她几乎是头一次以小姐的口气来教训梅香,直把梅香说的愣怔在那里半晌反应不过来。
杜月娥叹了口气,知道这些事情一时也教导不来。梅香不过在杜府那种小门小户当了两天丫头,反倒连自己都不如,哪里知道外头的这些猫腻。
她见梅香红了脸有些尴尬,便又笑道:“其实我心里也着急呢。但是这才过了几天,便是去找六爷献殷勤,也得些微等等才行。”
这般说了,好歹梅香便知道她心里还是在意的,也就安静了几天。
到了腊月下旬,马上就过小年了。进入小年丁陆便只能在马红袖房里呆着,所以杜月娥觉得自己总得在年前找个机会,见见丁陆也好。如何能又冷落自己呢?
这日便做了些汤水备在房里,又让梅香去月亮门那里瞧着,好请丁陆过来。
杜月娥对着镜子仔细的装扮了一番,特意穿了马红袖那里挑来的一套藕荷色的衫裙,素雅恬静,想着丁陆外头劳累一天,也不乐意看到太艳丽的装扮。
梅香站在月亮门那里等了很久,天寒地冻的,她搓着手跺着脚还要遭受来往众人的白眼,也挺不容易。
其间宇文琼的小丫头叫婉涞的也出了檀香园去外头了,梅香远远瞧见她站在檀园门口边上不动,心里念头一动暗叫不好,便也连忙朝外跑了几步,也站在园子门口等着。
婉涞愣怔了一下,到底新来的,也不敢说什么。
果然不一会儿丁陆外头回来,婉涞和梅香便抢着上前去说话。
“琼姨娘说,爷今儿个安排车队去运盐,肯定十分劳累,让您不妨先过去,她给您揉揉肩膀。”
“杜姨娘备了酒菜,都是她亲手做的,想请六爷过去……”
两个丫头抢着说完,丁陆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就又继续展颜:“怕是不行,我和你们女乃女乃有事情商量,晚些再说。”
如此便都拒了,不再搭理两人,迈步进去。
婉涞小声怨道:“姐姐抢什么?每日我在这里等着,六爷就从来没拒过……”
梅香气愤不过,正要还嘴,却突然看见杜月娥只穿着单衣一个人站在月亮门那里。
丁陆也瞧见了,一身藕荷色的衫裙在风中瑟瑟随风而舞,杜月娥的发丝也被吹的有些凌乱。她定定的瞧着丁陆,眼睛一眨不眨,整个人好似一尊塑像。
丁陆的脚步慢下来,最后终于停住,想了想,转身朝杜月娥那里过去。
“怎么这个样子就出来了?”
他很自然的月兑下自己的斗篷,又一次的披在杜月娥身上。
杜月娥叹了口气,神色间很是自嘲:“让梅香过来,便想怕还是请不来你。爷是打定主意要冷落我,也不知道月娥又哪里做错了?”
这般直接问了出来,倒是让丁陆没有想到,一时笑容僵在脸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杜月娥便扯了他袖子,很自然的朝自己房间走去:“还是快些回去吧,六爷的衣裳给了我,你若是冻着了,我的罪过就大了。”
丁陆脸上还是笑,便没作声,竟就真随杜月娥去了。
梅香瞧得目瞪口呆,直到听见一旁婉涞跺脚离去,才反应过来,连忙往回跑。
这里杜月娥引了丁陆进门,就伺候他洗手漱口,塞了手炉到他怀里暖着,这才自己坐下。
见丁陆有些好笑的瞧着自己,便笑道:“敢问六爷,到底月娥又做错了什么?那日我体谅六爷的心情,才让你去了琼姨娘那里。怎么六爷转身就忘记了月娥的好,再不来了吗?。”
丁陆放下暖炉,却是瞧着满桌子的菜,也笑,问道:“你在这里有吃有喝,过得不好吗?。”
杜月娥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便没说话,正待想一想,丁陆又问:“我瞧着你和女乃女乃五娘,处的都是不错的。就是其他园子里的女乃女乃们,你也是十分讨好的,日子应该还好过吧?。”
果然就是这事情,还是上回把耳坠子给了袁明朗的事情。
杜月娥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越笑越厉害,最后拿了帕子掩嘴,就快要拍桌子了。
丁陆觉得莫名其妙,见她好久都不停下,微愠,正要开口,却听杜月娥说道:“六爷喜欢琼姨娘,我们是都知道的。她身子弱,又多心病,我们让一让也是应该的。可是六爷又不是她,如何看事情都和她一般了呢?”
丁陆给她噎了一下,还未及解释,却听她又问道:“六爷也不想想,那些饰物摆在那里,难道是我想先挑就先挑吗?这园子里总是有大有小,说到有地位的,被六爷宠爱的,下人们喜爱的,哪个能轮到我说的算呢?”
丁陆听了,倒也突然觉得确实如此。宇文琼说杜月娥抢她的耳坠,可是即便杜月娥想抢,那也是要马红袖同意才行。但是这也并不能说明杜月娥就可以开月兑了去呀。
“六爷,我何苦去做这种不讨好的事情。你看我是为了一双耳坠就惹事生非的人吗?。”
那倒不像。听春芳说,她手里最是拮据,却还是把最好的玉佩送给了杜彩娥。不像是个贪恋这些饰物的人。
“六爷肯定在想,我当然不是为了耳坠,而是为了欺负琼姨娘,来出一口恶气。”
丁陆还真是这么想的……
杜月娥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也不抬头看丁陆,又满上,再一口饮尽。紧接着便又去倒酒。
如此喝了有个七八杯,丁陆再坐不住,抢了酒壶,怒道:“你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