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二赶到前院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廊下的花坛边,聚着一群莺莺燕燕,一眼扫过去,都是些豆蔻年华的少女,一个个锦衣华服,璀璨夺目。
不过,此时,这群娇小姐们,却是一个个神情焦灼,尤其是文家的三位,更是满面惶然,还有两位面生一些的,坐在花坛边,尽管也是满脸慌乱,但站在那里却是左顾右盼。
想必,她们两位应该是凌家的小姐。
泓二负手站在不远处,微眯了眯眼睛,轻咳了一声。
众小姐的目光齐齐投向这边,只见泓二穿着一袭墨色长袍,腰间系着紫色腰带站在不远处的拱门边,一张冷峻的面孔线条利落,五官更是如雕凿般深刻俊美,狭长的凤眸深邃如一口看不见底的寒潭,目光犀利中带着凛冽。
身形高大魁梧,墨发高高挽起,许是刚刚练过武的缘故,有几缕发丝从前额自然垂落,冷傲中多了一丝不羁。
此刻,他正负手立在那里,目光锐利的审视着院子里这些突然多出来的人,眉宇轻皱着,孤挺鼻梁下一张好看的唇,薄而冷,紧抿着,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随时可能盛怒的豹。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文家三位小姐在他这样目光的逼视下脚下不禁后退了几步。不过,很快王福就从后面追上来,朝面前的众位小姐们略略点了点头,又将小姐们的来意再次跟泓二汇报了一遍。
泓二在这时候突然动了动,从拱门的暗影下走到了明晃晃的阳光里,沐浴在日光下的他,看起来特别的神采奕奕,浓密的睫毛半眯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和倨傲。
“几位妹妹可谓是稀客,是我失礼了。”他的声音低醇且磁性十足,语气不霸道也不犀利,截然不同于他眼底的寒冰,有一种魅惑人心的温柔。
院子里的抽气声瞬间换成了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文轻珊眼里闪过不敢置信的惊喜,带着激动上前两步,站在泓二跟前,简单把他们的来意再次小心翼翼的说了,说的时候还是紧张的观察着这位堂哥的表情,两位小文小姐也跟在文轻珊身后,目光还是有些怯弱。
泓二半眯着眼睛站在那里,神情平静的听完文轻珊的话,深邃的目光望向花坛边。
紫诺和紫玉早已从花坛边站起身,拘谨而又娉婷的立着,一个穿红衣一个穿紫衣,在泓二目光扫过来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都垂下眼,不敢跟泓二的目光对视,两个人脸颊都飞过一片红晕。紫玉微微垂下了眼,紫诺则羞涩的对泓二报以一个温婉的浅笑,唇角嗫嚅着低声唤了一声“二表哥。”
泓二微不可闻的颚首,算是回应,目光从紫诺和紫玉身上淡淡掠过。
花坛的另一边传来轻微的动静,“是不是二表哥来了?”伴随着清脆如黄莺啼转的清新嗓音,一张粉雕玉琢的脸从花坛的另一边转出来,跃然出现在泓二的视线里。
这个小姑娘,在这一众女孩子中,最为引人瞩目。五官更是精致无暇,尤其是一双小鹿般晶莹灵动的大眼,此刻正眨巴着望向这边一袭墨袍的泓二。
“二表哥,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练武了?对不起,是我的不好……”紫菱沐浴着温暖明亮的阳光缓步走过来,娇俏的小脸越发的晶莹剔透,说话的时候有些内疚,但神态却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这个七小姐,看起来年岁最小,可心性却是这群小姐中最沉稳的一个。泓二紧绷着脸缓缓舒缓了一些,微微拧眉俯视着站在几步远的紫菱,声音也敛起了那股冷寒,“你就是凌家七表妹?听说,你受了伤?”
紫菱闻言,原本一直露在外面的手,却稍稍往袖子里缩了缩,不仅如此,她还将那只受伤的手藏到身后,“就是擦破了些皮,流了些血,应该不妨事。方才这位老仆人伯伯要为紫菱擦药,是紫菱谢绝了他的好意。是几位姐姐太过紧张紫菱,其实紫菱也没有那么娇弱的。”
文家几位小姐面面相觑,目光里传递着诧异和不满,分明刚才那些叫着喊着不能拖延治疗的声音,都是凌家小姐发出来的呀。
紫玉和紫诺也不满的对视了一眼,没见过像紫菱这样过河拆桥的没有她们俩的一唱一和,6她现在怎么可能站在这里跟泓二表哥如此近距离的说话
紫菱自然是对周遭这些不满的目光和她们的月复诽置若罔闻,她需要的,是接近泓二的机会,只要给她机会,她就有信心让他注意到自己。
既然不妨事,为何大张旗鼓闹到这里来,甚至推拒王福的帮助,偏要将他找过来?泓二对紫菱的小心眼看的一清二楚,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不露痕迹,依旧用温和平静的语气跟紫菱道,“既然来了此处,便也是缘分。倘若七表妹不介意,表哥这里倒是有些止血消炎的药膏。你也知道,我在北疆待过,那里是战场,受伤是常有的事。”
紫菱努力按压心下的窃喜,目光放光,浅笑若兮,“表哥这么说就是太见外了,表哥的威名紫菱早就听闻,表哥赐的药膏也必定是最好的,紫菱怎么会介意呢,就是,太劳烦表哥了,紫菱心里过意不去……”
“七妹妹无需跟我见外,王福……”泓二侧过头去,吩咐王福,“速去我寝房,将多宝阁第二层那个白色药瓶拿过来。”
王福躬身听着吩咐,闻言,不由抬眼看了眼泓二,泓二表情依旧如故,王福嘴角动了动,“是”应声而去。
很快,王福就取来泓二说的那个药瓶,泓二握在手中,扫了眼面前的几位神态各异的小姐,目光最后落在紫玉的身上,“我看这位妹妹最娴静了,想必手指应该也是温柔细致,轻重的当的,不如,就劳烦你将这瓶药敷在七妹妹的伤口上,可好?”
紫玉差点窒息,不敢相信这样冷酷倨傲的泓二表哥竟然这样点名着夸赞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再看其他人,目光都在看着她,有羡慕,有嫉妒。
紫玉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泓二那双幽邃无底的黑眸,那眸光明亮的能慑人心魄。紫玉嗫嚅着,“我……可以吗?”。
泓二的目光早已从紫玉身上转开,重新落在紫菱的身上,他对紫菱勾唇轻笑,笑容说不出的魅惑,“七妹妹,就让六妹妹为你敷药吧,我粗手粗脚,唯恐弄疼了你,那就不好了”
紫菱抿着嘴笑出两个深深的梨涡,目光涟漪,“紫菱听泓二表哥的。”
泓二挑了挑眉,背手站在那里,注视着紫玉将药膏覆在紫菱的伤口上,其他人也是满脸羡慕的看着那些白色的乳膏在紫菱的手背上轻轻晕染。
紫菱对于这样的目光是最受用的,微微翘着嘴角,目光不时瞟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泓二,紫菱目光说不出的温柔可人。
原本满心满眼的得意和窃喜,还夹杂着激动和兴奋,可是,不一会,她粉面含春的小脸就涌过一丝不自在,接着,那股不自在越来越深,紫菱惊诧且略有惶恐的望着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泓二,“泓二表哥,这药,不会失效了吧?”
泓二诧异挑眉,语气带着一丝隐隐的不悦,“七妹妹何故如此之说?这可是北疆一带上等的金疮药,是我个人私藏的。哦,忘了提醒你一句,因为这药一直是用在军中战士身上,都是些铁血男儿,难免药性猛烈一些,不过,却是药效奇特。换了旁人,便是拿了银子来,我也不给,七妹妹就不同,你们凌家和我们文家是世交。”
紫菱粉脸有点泛红,红过,又转白,红红白白反复交替,既不敢触怒泓二,又要掩饰自己内心的窘迫,更要忍受手背处传来的一阵阵异样感觉。
紫菱笑容有些牵强苦涩,“那,那紫菱就多谢泓二表哥赐药,他日,待紫菱伤口痊愈,一定登门重重拜谢表哥。紫菱,先告辞了。”
泓二微微颚首,“好,你们去吧”
待到几位急急而去,院子里再次恢复了惯常的冷清,王福站在泓二身后,犹豫了好久,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老奴实在不明白,少将军何故要如此捉弄凌七小姐?那药敷在的伤口处,可是瘙痒灼痛,难受的紧”
泓二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凌七小姐故意设下的诡计么?上回拒之门外,这回就想出这样的损招,哼,当我是谁,当我这里是何地?”
看着泓二眉眼间滚滚的怒气,王福更加纳闷了,“老奴却觉得这凌七小姐对少将军没有坏心,无非是仰慕之情。”
“仰慕?”泓二轻嗤,修眉斜飞入鬓,眼神狂狷疏冷,“那就更不能容忍总之,我不喜欢凌家的人”
王福抹了把冷汗,“可是,如果老奴没有记错的话,少将军您之前带回来的那位小姐,好像是凌家五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