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贵胄 第一卷 碧琰山庄 第127章 大闹应天府(中)

作者 : 花裙子

官场的人都知道。冯派提出的“三丁必抽一丁”;宋维德强征所谓的“田租契地税”;陆家大肆购买劳工开采矿石,皆因皇帝想当有道明君。

一夜间爆发的流言,在官场混了那么多年的应天府尹张大人当然知道这肯定是人为的。群情激奋的情况下,如果他把原告赶出去,或者强行扣押,一旦流言的始作俑者策划一次“万民请愿”,那么一心想流芳千古的皇帝一定会拿他开刀。迫不得已,他冷汗涔涔地收下了状纸,虽没下令开堂,但把原告带进了公堂,也没用武力强行驱散围观人群。

身在官场,“拖”字诀谁不会?他一脸公正地听了桂花列数罪状,真诚地表示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和蔼地说,衙门有程序,案子要排期再审。

桂花没去官衙告过状,也没听宋舞霞提到这茬,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反复说,请大人为她做主。

张大人见她没有经验,便暗示师爷把她拉去后堂。幸好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声:胡三就在狱中,要求马上拉他出来对质。

看审的民众不一定多么有正义感,但愿意在烈日下站着看热闹的都是八卦心极强的。见有人说了第一句,大家异口同声要求马上开堂,还有人高声提醒:案子应该在公堂说,怎么能去后衙?去了也许再也回不到公堂了。

桂花立马明白了,连连磕头,高声说:“请大人立马开堂,民妇要当场与胡三对质!”她一边哭,一边磕头,一边大喊,很快额头就肿了。

大家立马动容了,一起喊着:如果当下不开审,他们就轮番去外面击鼓喊冤。

纯粹看热闹的人当然不会这么齐心,这么有条理,混在人群中带头的是丁文长的手下。虽然宋舞霞只是要他传播流言,他也没问她的计划是什么,但他知道,关押胡三的应天府是关键,所以早就派了机灵的人在应天府外守着,见机行事。

张大人一看众怒难平,便有些心慌了。他已经派心月复去请示了,可当下正值早朝时间,他最快也要到午时才能得到回复。心中开始后悔,自己应该去早朝的,现在的状态比迎面遇上宋家的人糟糕多了。

大楚历来的规矩,每逢双日大朝。在京九品以上的官员需在寅末(早上五点前)在宫门口侯着,卯初(五点左右)进殿,卯时三刻(六点左右)上朝;每逢单日小朝,四品及四品以下的地方府衙官员可不参加,自行在衙门处理公务。

今天是六月二十一,适逢小朝。昨晚流言一出,张大人决定避一避,今日便没去早朝,哪料到居然有人状告胡三。

事实上,今日朝堂的气氛比应天府更紧张,众大臣垂首立在皇帝面前,没有人敢说话,特别是风口浪尖的宋修文,他脚下的青石砖已满是汗渍。以前他只是一个侍郎,连殿门都进不去,但此时他虽仍然是侍郎,但有郡王爵位,他能清楚地感受到皇帝不时瞟来的目光,宋维德的怒意,众人看好戏的戏谑眼神。

昨晚他已经听到传言了,昌平郡王教子无方。纵容嫡长子贪杯好酒,大白天混迹酒楼,终日厮混不务正业。妹婿看不过眼,替他教训了儿子,结果他仗势欺人,硬是把人家当土匪送进了应天府,要求应天府从重处罚。

若是皇上问起,胡三的妹婿身份认还不是不认?众人可都知道,是他和宋维德去碧琰山庄接宋舞霞的,如果他说自己不认识胡三,那明显就是欺君了,如果他说自己不知道揍了儿子的是胡三,应天府在事发当日可是给他家送过信的。

“启奏皇上,臣要弹劾昌平郡王……”

寂静的朝堂上终于有人说话了。宋修文一看那人,眼睛一翻,晕了过去。说话的不是冯派的人,而是太后一派的,是陆家的人。难道陆家想得渔人之利?

其实陆家倒不是想从中得到什么好处。昨晚,碧玉虽没把宋舞霞的事告诉陆博涛,但她对鲁苍南提起了自家主子想要救胡三的决心。陆博涛听说了之后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把事情再闹大一点吧!”

朝会并没有因宋修文的晕倒而结束。大楚开国也有五十八年了,太平盛世下谁家没几个纨绔子弟呢?有一人开了先河,宋允琪的游手好闲马上升级为二世祖,三世祖们玩世不恭,导致国家人才凋零的理论高度。

这边,御史们把京城的名门子弟排排坐,列数罪状,应天府那边,胡三与陈二狗刚刚被带上了朝堂。在胡三的心理,世界只有五个女人。他的宝贝女儿占两个名额,像神仙般漂亮的已故老婆,嘴硬心软的小姨子宋舞霞,剩下一个就是居然敢拿着菜刀砍他,对他女儿却千依百顺的桂花了。

“你这丑婆娘……”

胡三见到桂花太过惊讶,他本意只是想问桂花咋这幅惨兮兮的模样跪在公堂上。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陈二狗上前撞了他一样。他们已经收到了碧玉传进来的话,要他们除了土匪的罪名,其他一律承认,态度越诚恳越好,甚至还说,如果胡三控制不住自己,莽莽撞撞乱说话,他们就会害了雁翎和雀翎。

因为在酒楼没拦住胡三,陈二狗一直在自责中。入狱至今,他一直晕乎乎的,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也知道公堂不是帮他解惑的地方,他只能照指示办事。至于胡三,他虽鲁莽,但不冲动的时候都是无条件照宋舞霞的指示办事的,从不问缘由。所有收到陈二狗的暗示后,他急忙闭上了嘴。

其实有时候冲动也不一定是坏事。至少胡三那句“你这丑婆娘”不是坏事。因为短短五个字已经完全印证了桂花的控诉。大家一致认定,原来胡三真的是因为要找人照顾女儿。所以才和桂花在一起。和她在一起之后又嫌她丑,对原来的老婆念念不忘,借着探望女儿的机会在京城滞留不回,对桂花始乱终弃。

桂花并不会演戏,本来她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露出破绽,但当她听到胡三唤她“丑婆娘”后,她仿佛看到了那个真正对她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见到本官还不下跪!”张大人一拍惊堂木,吓醒了因为看到桂花太过惊讶的胡三、陈二狗两人。

宋舞霞要他承认罪名,但没要他下跪,所以胡三梗直脖子,桀骜地说:“你小子凭啥让老子跪你!”他说得理直气壮。因为手上戴着镣铐。只能用身体撞开焦急对他使眼色的陈二狗,不满地嚷嚷:“他娘的,还不给老子解开这鬼玩意!”他指的是手上的镣铐。

若是在平时,衙役一棍子就往胡三的小腿招呼过去了,哪容得他放肆。可满京城的人都说,他是宋太傅的女婿,而他自己也说老婆是宋墨黛。虽然张大人看着他的人,实在不觉得他像宋家的女婿,可人家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难道是真的?虽说宋修文好像很高兴他被抓起来,可宋家还有一个孝和郡主呢,她的未婚夫可是皇后的弟弟,太后的侄子。

在张大人的错愕中,衙役的纠结间,胡三认为自己有理了,再加上他从不认为打架是犯法的,所以不满地说:“你凭啥把老子关起来,老子不过是揍了他几拳。你若不放了老子,老子把你一拳打扁!”房子没买着,女儿没见着,还在监牢被关了一天一夜,他非常的火大。

“大胆!”张大人又一拍惊堂木,气势上已经比上一次弱得多了,因为胡三说得太顺理成章了。不过他毕竟是四品官,官威还是会摆的,厉声说:“你尽然敢威胁朝廷命官……”

“命官你个头!你一个芝麻狗官,作威作福……哎呀!”他跳了起来。

桂花知道胡三鲁莽,但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敢在大堂上对大官叫嚣。虽然宋舞霞没交代,但她自认不能让雁翎、雀翎的父亲送死。反正自从发现自己被骗财,骗色之后她死意已决,所以也不在乎官府会治她什么罪。

听到胡三大骂“狗官”,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衙役手中的棍子,朝他身上招呼过去,一边打,一边骂:“我打死你个负心汉,让你始乱终弃。让你忘恩负义,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你这婆娘疯了,你打我干什么!”胡三一边避,一边骂。他的手被绑着,他从不打女人的,所以逃得有些狼狈。

“打的就是你!你不是爱打架,爱教训人吗?老娘揍的就是你!”

……

“成何体统!还不把他们拿下!”

在胡三与桂花的闹剧中,张大人终于爆发了。他是四品官,他的公堂上居然上演夫妻打架,自己还被人指着鼻子骂狗官,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在同僚间混了?

一阵手忙脚乱,衙役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抓住了胡三。可他一点都不服气,他的手被绑了,五个人抓一个,太不公平,他骂骂咧咧,“娘的,你们算什么好汉,有种把镣铐解了,老子把你们打得满地找牙!”

在他使劲挣扎间,桂花一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大人,你要为民妇做主啊!民妇一介女流,只能指着相公过日子,可是他把我丢下,一个人跑来京城。人家根本不认他,可是他还替人家教侄子,现在还被老爷您抓了起来。这让民妇以后怎么活啊!”

一个骂,一个哭,还有一大群看热闹的,张大人头痛欲裂,若在往日,每人先打个三十大板再说,可这又不是普通的案子,只能说:“你先不要哭,你要本官为你做主,总要让本官把事情问清楚。”

胡三挣扎得没力气了,终于记起桂花控诉他始乱终弃,他有些迷糊,他连她的一个手指都没碰过。当下,他忘记了碧玉找人传进监狱的话,吼道:“他娘的,老子哪里始乱终弃了?”

“雁翎,雀翎!”在胡三的怒吼声中,陈二狗尖声大叫。他有些明白宋舞霞的意思了,所以不能让胡三乱说话,情急之下只能喊出这四个字。

桂花知道这四个字是胡三的软肋,见他住了嘴,知道他不会再反驳自己,擦擦眼泪,悲怅万分地说:“你敢说没有?我知道,我比不上宋小姐漂亮,也比不上她有学问,但是她已经死了。你不想想我,也要想想她留下的一双女儿。宋家高门大户,从没认过你这个女婿,你又何苦去管人家的闲事?你若被判了罪,你让我们娘三怎么活下去?”

她的话一说,张大人马上明白她根本不是来告状,而是来替胡三月兑罪的。胡三没有其他人想得那么多,他只想到了已死的宋清霜,他一直觉得是自己逼死了她,还有自己的女儿,她想起宋舞霞总是说,他的脾气不改改,迟早会害了女儿。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害了女儿,但是女儿是他的心肝宝贝。既然小姨子派人对他说,只要他认罪,才能不害了女儿,他就认罪,反正掉脑袋也不过碗大的疤。

想到这,他发狂似地推开拉扯着他的官差,“噗通”一声跪在地下,怒吼:“我认罪,老子认罪,啥罪都认了!”

按照宋舞霞的设计,剧情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事情能不能成,接下去就要看流言对宋修文,宋维德的影响。但桂花早已决定要为宋舞霞,为第一个说自己漂亮的雀翎做点事。

她擦干脸上的泪痕,整理了一下头发,上前两步跪在案桌前,不疾不徐地说:“大人,宋大人虽不认相公是他的妹婿,但是相公耿直,又对宋小姐一往情深,这才忘了自己的身份。宋允琪是名门公子,郡王府嫡子。他终日饮酒作乐,听曲赏花,不学无术哪里轮得到相公去管,所以相公理应认罪。可是大人,民妇无能,如果没了相公,民妇自认无法撑起一个家,所以民妇愿意替相公抵罪。既然相公伤了宋公子,不管伤得如何,反正民妇命贱,民妇就用自己的命赔他!”

说完一头撞向了张大人身前的案桌。

(还有一章,生死时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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